不過,根據回到鄉下去的女傭供詞,倒發現了幾件令人感興趣的事。


    殘留在現場的一個指紋,經過研判是女傭的。案發前兩三天就請假的女傭,因為還有一些手續沒辦好,所以案發的當天上午,又回到主人的家。所以,女傭留有指紋的事,並不奇怪,誰都料想得到。不過,至少證明了有一個指紋和案子並沒有直接的關係。


    關於那把鋸子,女傭說從未看過。這麽一來,就明白兇手謀殺的行為絕對不是衝動的隨便拿把鋸子把屍體鋸斷的。從密室的情況看來,這次的殺人事件是經過詳細而周密的計劃。


    還有一件事讓偵訊的警官吃驚的是,女傭並不是自願請假,而是絹枝叫她休息的。據她說,在兩三天前,絹枝收到一封牛皮紙的信時,臉色馬上大變,要她回家休息幾天。


    這件事情在搜查人員之間,引起相當大的疑惑。如果,這封信就是在相簿裏發現的那一封,那就是恐嚇絹枝要致她於死地的警告。其他人不敢斷定寄信人到底是誰,不過絹枝自己應該心裏有數。如果絹枝怕死或者是害怕受威脅,應該不會叫女傭休息,家裏沒留半個人才對,至少也應留個人在身邊,這才是人之常情。絹枝究竟是什麽心態,實在很難用道理來解釋,這令搜查人員百思不解。


    隻有一位警官反對這個推論,他提出很有道理的意見。


    『這個女人是不是對自己的魅力極有自信?憎恨往往由愛而起,假如想殺絹枝的是個對絹枝很癡迷的男人,絹枝也許認為反正他到跟前來,隻管撒撒嬌,就可以應付過去了。略施小計,包管他天大的脾氣也會緩和下來,如果有女傭在,反而麻煩,不如叫她休假回家。』


    聽起來的確是相當有道理的論點,不過在案情還沒大白之前,這個論點是不是屬實,還無法確定。


    調查絹枝的東西,結果發現衣物遺失的相當多,其他寶石,貴重首飾以及現金都不翼而飛。根據女傭的供詞,因為封鎖的問題,絹枝覺得銀行靠不住,所以經常把好幾萬塊的現金放在抽屜裏,可是案發後現金一毛不剩。


    問到絹枝平常的生活情形時,女傭回答說:


    『我到這裏工作已經超過半年了,家父因為在戰爭中受到先生(最上)的照應,所以才到這兒來侍候太太。剛開始我都不知道主人有刺青,後來知道了,嚇了一大跳。太太也承認她身上有刺青,我心裏很害怕就想要走,後來過了一陣子也就習慣了。太太如果心情好,才穿兩三次的衣服就會送給我,很大方哪!可是一旦情緒不好,小事情也會大發脾氣,服侍她實在很累。以前最上先生每天晚上都來,差不多都在這裏過夜。那個時候,太太晚上都不外出,白天大部分出去買買東西,或是去劇場、電影院看戲。不久前,在銀座開了一家專門給公司職員玩樂的酒吧,隻有會員才可以進去。太太這個月月初就到那裏去上班,不過,最近又關掉了。你問我太太跟先生感情好不好,以前好好哦!太大心裏到底愛不愛先生,那我可不敢說。家裏從來沒有其他男人進出,不過,十天以前太太參加了一個刺青的集會,先生很不高興,不管什麽時候來,都是吵得天翻地覆的。沒幾天,就叫我就回鄉下去了……』


    髮型相當摩登的女傭所陳述的大致是這樣。再問她最近有沒有什麽異常的事發生,她考慮了一下回答說:


    『說起來大概是三四天前中午的事。我出去買東西回來的時候,發現家門口有個長相兇惡、打扮很寒酸的男人站在那兒鬼鬼祟祟的。他一察覺我,就一直盯著我看,然後一下子就跑掉了。他的皮膚很黑,那副眼神叫人看了就討厭,大概有五尺二三寸,頭髮削得很短,身上的褲子和襯衫都是髒兮兮的。』


    這段描述的確是一項重大的線索。臼並良吉七月初從監獄放出來,曾有一段時間暫住在水戶的姐夫家,不久便不知去向了。女傭看到他的照片之後,證實那天就是這個人沒錯。而且,臼井留在監獄的筆跡和牛皮紙裝的那封恐嚇信的筆跡一模一樣。


    另一方麵,最上竹藏的家也徹底的搜查過。特別引人注意的是,從衣櫥裏發現了手槍。根據他家裏負責打掃的女傭說,最上失蹤的兩三天,舉止神情都很怪異,一邊沉思一邊擦手槍,叫人看了又驚又怕。


    至於博士和稻澤的偵訊工作,一點進展都沒有。稻澤的供詞還如以前一樣,一成不變。博士則依然故我,完全拒絕說明自己那天晚上的行蹤。


    最上久不在場的證明已經完全確認了。他以證人的身份到警視廳去,在旁窺看的警官證實就是他沒錯。他在案發當天晚上,從九點十五分到隔天的早上九點,被關在拘留所的鐵門裏。和他同行去東京劇場看戲的河畑京子,也就是銀座一家洋裝店『蒙娜麗莎』的老闆娘,說他們從三點半到八點之間,都在劇場裏看戲。銀座的一家酒吧『菩提樹』的女侍和調酒的侍者也都證明他在八點半和兩三個不良分子大打出手的事。


    另一方麵,絹枝的身世調查也緊鑼密鼓地在進行中。她的本籍是戰災區本所,整條街早已殘破不堪,想要調查實在煞費周章。所幸找到了一個以前同住在一條街上,後來因為戰爭而疏散到鄉下去的老人,才搜集到某些資料。根據他的描述,絹枝的父親雕安是一個相當有名的紋身師。他的太太以前是個相當厲害的風塵女郎,生性耿直的雕安為此苦惱不已。後來他的太太竟然和個年輕的小夥子私奔了,結果也是慘淒落魄。撇下三個年幼的孩子,雕安憑著一雙男人的手,獨自辛勞地扶養孩子成人。孩子慢慢長大以後,長男為了替父親分憂解勞,也為人刺青。由於這個行業不能公開地掛牌營業,所以就以古董買賣為招牌。常太郎在接受徵兵體檢之前,全身都已經有了刺青。在旁觀看的絹枝,也負氣地要全身刺青。夏天的時候,袖口的地方也毫不在意地露出青色的刺紋,老人就曾親眼見過她在路上走的樣子。接著珠枝也紋了身,後來舉家遷離,珠枝刺了什麽圖案就不太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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