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嘯岩把頭壓得很低,感覺毛毛汗都出來了。看來,今天,這位大港市的第三把手是來給他上課了。


    張連勤掏出煙,王嘯岩趕緊給他點上。張連勤吸了一口,接著訓斥他:“換了別人,我都懶得說這些。可是,咱們是兄弟,我怎麽能看著你往火坑裏跳?你前段時間琢磨那些事,說句你不愛聽的話,狗屁沒用!孟欣那丫頭,鬼精靈一點,但翻不起大浪,知道的都是些皮毛;還有馬兄弟場子裏那個阿梅,整個一雞頭,不知被老孟睡了多少回,你也不嫌髒,整天往那竄。說實話,人家小馬都看不上。你堂堂一集團副總,該顧點顏麵吧?我告訴你,你找個時間,把你包養的那個女人,趕緊給我打發走。聽到沒有?”


    王嘯岩臉都白了。等張連勤訓完,才使勁點頭:“我聽張大哥的。”


    “我本來不想管你這些破事,”張連勤將半截煙掐滅,“但我是大港的領導啊。如果哪一天,老爺子問我:連勤哪,咱家嘯岩,你怎麽照顧成那樣?你說,我該怎麽回答?我跟你講,好幾次,你被公安人員現場直播了,你以為是你副總的頭銜把人家壓住了?還不是我打電話給老田,你才脫身。這件事,先說到這,我不會再說第二遍。”


    王嘯岩輕籲了口氣,心想隻要別提這事,其他事都好辦……


    張連勤頓了頓,突然問道:“兄弟,說實話,你覺得你了解老爺子嗎?”


    王嘯岩又一驚,他沒想到張連勤會問這個問題。


    他呆了半晌,終於說:“不是特別了解。”


    “還特別呢!”張連勤白了他一眼,“要我說,你根本就不了解。”


    王嘯岩隻得承認。


    “你還記得有一天晚上,你在漂流島酒吧喝酒時讓三個人給算計了吧?”張連勤目光灼灼,照得王嘯岩無處閃避。“你當時是在等孟欣,可是孟欣沒來,卻來了三個地痞。那個老大把手指一鋸,你就嚇尿了。”


    王嘯岩的汗一下冒了出來。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那天晚上的事,王嘯岩覺得是他一生的恥辱。不過,他不知道這事與老爺子有什麽關係。


    “我告訴你,那三個人,是老爺子找來的。”張連勤沒理會王嘯岩的驚訝,“這三個人是真正的亡命徒,老爺子曾救過他們,所以誓死效忠。他們來大港,隻做兩件事情。第一件,就是阻止蕭邦繼續對海難的調查;第二件,就是為了錦帆的安全與幸福。”


    王嘯岩再次一驚。對蕭邦的阻止,他也知道並非一兩股力量,不足為奇;但第二件事,他就感到有些神秘了。


    果然,張連勤繼續說:“錦帆是你的老婆,但你們之間存在鴻溝。當然,這在現代社會,很正常。可是這種事情發生的蘇家,就不正常。為什麽?因為你娶的是老爺子的女兒,你就得無限服從老爺子。那三個在酒吧嚇你的人,實際上是在試探你,看你有沒有勇氣和能力去對付蕭邦。你呢,總是以為什麽事情隻要通過謀劃就可以做到,譬如你想如何取代雁痕。你的一切行動,都沒有奏效。這一點,老爺子已了如指掌。幸好,你沒有太過明目張膽,隻是想通過孟氏叔侄那邊的力量來為自己打通渠道。實際上這是一著臭棋,因為孟中華叔侄自身就是下水的泥菩薩,怎麽保得了你?這都是你閱歷太淺,剛剛感受到一點地下社會的力量,就以為無所不能。在中國,你見過哪個黑社會幫派成過大氣候?再強大的地下組織,隻要武警一出場,立馬全完蛋。這是國情,你懂不懂?”


    王嘯岩端著酒杯,讓甘洌的清酒在小杯裏晃,卻沒有喝下去。


    張連勤一通幾乎沒有邏輯的話,將他弄懵了。


    “剛才我說了半天,其實歸結起來,就一句話:權力決定一切。”張連勤說完,端起酒杯,輕輕地碰了一下王嘯岩端著的杯子,一仰脖子幹了。王嘯岩也幹了,並趕忙給他倒上。


    王嘯岩用濕毛巾擦了一把汗,才說:“感謝老大哥的指點,嘯岩這才有些明白了。大哥的意思是說:關鍵時刻還得靠政府,要想發展就得靠貴人。不知嘯岩理解得對不對?”


    張連勤哈哈大笑,半起身,伸手拍了拍王嘯岩的肩膀,說道:“兄弟真是絕頂聰明之人,這兩句話總結得真好!你看,我說半天也沒說明白,你一下子就抓住了要點奇-_-書^_^網,果然厲害!兄弟啊,剛才呢,老哥是恨鐵不成鋼,才說了你幾句。可是忠言逆耳,兄弟要理解。老爺子和我,很快就要成過山的太陽啦,天下是你們的。懂嗎?”


    王嘯岩見張連勤誇他,剛才被揪緊的心慢慢放鬆了。他說:“過山的太陽,也是太陽。月亮之所以明亮,還不是過山的太陽照亮的?”


    張連勤拍了拍手,端起酒杯敬了王嘯岩一下,說道:“兄弟這句話更經典!唉呀,都怪老哥,沒經常找你嘮。就憑你這種悟性,將來必成大器,恐怕連老爺子和我加起來,都不如你!”


    王嘯岩就有點飄飄欲仙了。


    張連勤笑畢,突然嚴肅地說:“兄弟,既然你剛才也認識到這麽深刻了,我就跟你講實話。你說得沒錯,一個人的發展,沒有貴人的提攜和扶持,根本不可能。你想想你的過去吧,可能比我處理得要好一點,但你仔細想想,你的同學中,有幾個混出來了的?這還不是老爺子一手栽培的結果?我也是一樣啊,沒有老爺子,現在可能還在幹船員,打雜,因為沒有上大學的機會,就是死路一條。這些,你已經知道,我就不重複了。說這個的意思,就是說老爺子是我們的恩人,我們不能拂逆了他的意思。前段時間,我和你,都曾讓老爺子不高興,有些別有用心的人,說我當了官以後,就牛了,不聽老爺子的了。這是扯蛋!誰都知道,我張連勤能有今天,全是老爺子給的,我是忘本的人嗎?幸好最近我向老爺子及時匯報了情況,他也明確表態,任何人在任何時候,都不能影響我們這種牢固的關係。我才放了心。至於你,比我要危險得多。老爺子讓人試探你,調查你,你卻以為自己做得天衣無縫。老爺子曾對我說過:嘯岩這個人嘛,用還是要用的,就是性子急了點!兄弟啊,這話可不是一般的話,我聽了心裏都打鼓!老爺子的意思是說啊,你想當總裁,搞得太明顯了,他本人比較反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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