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座小樓就是鴿子帶我到達的目的地嗎?鴿子顯然是要我進入小樓,無論它是善意還是惡意!我的心不規則地跳動著,在寒冷的天氣裏,插在口袋裏的手已沁出汗水!


    先不管鴿子帶我來有什麽目的,這小樓裏究竟有著怎樣的玄機呢?


    我深深呼吸了幾口冷氣,就在同時,我主意已定。我要進去看一看,也許進去之後,真相就會大白!


    我渴望知道真相,我已經不再畏懼。因為,我的全部心思都寄托在一個人的身上,是離我而去的方舟。我記得他最後對我說的話。他說:容兒,我若是一個月回不來,你……就別再等我了。


    而今,一個月眼看就要過去了,但方舟依然杳無音信。隻是在那次暈倒的時候,我感覺到他應該來過。但他來了又走,比不曾回來更讓我擔憂!至少,他應該給我留下隻言片語,讓我知道他是否無恙。而他隻是留下那張唱片,讓我陷入無究盡的等待之中,無究盡的絕望之中!


    這時候,我的心緒有些恍惚了,雙眼已經朦朧。而我的人已經走上台階,站在門前。我舉起拳頭,敲打木門。


    木門上的紅漆已幾乎全部脫落,被時光沖刷得破舊而平滑。木門發出沉悶的響聲,“砰砰砰!”卻是響了很久無人回應。


    我不由著急了。我的拳頭猶豫著展開,手掌試探著將沒有落鎖的木門推開。


    木門“吱呀”一聲開了,我走了進去。耳邊忽然傳來音樂聲,樂聲很小,所以我剛才在門外竟毫無察覺!


    有音樂聲,就證明這裏有人!這否定了我剛剛敲門無人應而做出小樓無人的推斷。我的心立刻又懸起來。我張口喊了聲“有人嗎?”無論在何種情況之下,擅自闖入陌生人處總是不對的!


    而我連喊了幾聲無人回應。我打量著小院,院子裏幹幹淨淨的,幾乎沒有什麽雜物。而小樓的低層,那扇門,也是沒有落鎖的!


    我自踏進這個院子,就覺得氣氛不對。不是因為來自心底的恐懼,也不是白鴿帶給我的詭異,而是因為音樂!音樂聲很小,似有若無,卻有著一種攝人的哀傷!


    這種哀傷是似曾相識的!我似乎經歷過,但又一時想不起在哪裏聽過。


    我愣了片刻,繼續向前走。我走到了一樓的門前,緩緩將門推開。


    樂聲立刻大起來。而我在瞬間,終於想起來這音樂就是多次在夢中出現過的音樂!讓我在夢裏絕望哭泣,淚濕枕巾的音樂!


    我不禁渾身顫慄起來。不僅僅是因為那噩夢給我帶來的驚悸,更因為,這音樂雖然讓我在夢裏哭泣,但醒來後就記不得旋律了。而我此刻不僅記起這音樂就是夢中的音樂,而且,這音樂絕對是我在現實中非常熟悉的!


    非常熟悉的音樂!沒有人不熟悉的。不管你對這音樂有著多少的排斥,多少的厭惡,多少的無奈,在某些時候,你必須接受!或者說,你需要這種音樂寄託你的某種心情,而這種心情,是極端痛苦,極端絕望的!


    是的,這音樂是在某些特殊場合使用的――是死人的時候!這音樂就是“葬禮進行曲”!,我們通常稱作“哀樂”!


    是誰死了嗎?我的心被這個念頭猛然一擊。如果沒有死人,為什麽會有哀樂?而這裏如果正在舉行葬禮的話,為什麽要這麽隱蔽呢?


    我的心被這低緩凝重的曲調揪緊了,人怔在那裏,沒有進也沒有退。好一會兒,我才意識到自己所處的環境。然後我想,我要繼續嗎?


    繼續,當然要繼續!顏容,你不能在這個時候退怯呀!我鼓勵著自己,輕手輕腳走進屋子。我進去之後又拭探著喊了聲:“有人嗎?”


    仍是無人回應。廳堂不大,擺著沙發桌椅等樣式陣舊的家具。而家具雖然舊些卻被擦試得非常潔淨,這已證明有人在這裏!


    有人,當然是有人了!否則,是誰在放哀樂呢?我苦笑了一下,覺得自己的思維已經有些失常了。


    我辨別著樂聲的方向,應該不是在一樓,而是在樓上!


    一樓是一廳三室,三室的門都鎖著。推了推,沒推動,於是我放棄一樓,轉身出門。通往樓上的階梯不在屋內,而在屋外。樓梯是外置的。


    走進院子,心情稍微緩和了一下。但一想到要上樓去,心立刻又高高懸起來。


    樓上究竟會有什麽呢?我拚命壓製著狂跳的心房,一步一步順著狹窄陡峭的樓梯向上走。飢餓加上緊張,我的腿發軟,腳打顫。因為我走得很慢很小心,否則我很可能一腳就跌落下去!


    當我來到二樓的時候,那哀樂的聲音更加清晰起來。我的心已經被揉入這肅穆哀婉的音律之中,因此,當我推門而入的時候,竟然暫時忘了恐懼!


    門一被推開,映入眼簾的居然真的是靈堂!


    我說居然,是因為我雖然聽到了在葬禮上才會聽到的哀樂,但也許潛意識裏,拒絕相信這裏真的是在祭奠亡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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