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金田一先生……”


    井川老刑替的聲音卡在喉嚨裏發不出來。


    “玉子呢?玉子……”


    金田一耕助的臉突然緊繃起來,透出一抹沉重、痛苦的神色。


    “那個可憐的女孩,恐怕是偷偷尾隨兇手來到這裏。由於門沒有上鎖,玉子在走廊等了一陣子,兇手一直都不出來,於是她打開門進去。


    “那女孩根本沒想到浴室裏麵正上演這樣的慘劇。對兇手而言,讓人知道他在這個房間裏,將會使他陷入致命的危險。因此兇手立刻拉下天坊先生的睡袍帶子,若無其事地來到小客廳。玉子如果知道裏麵發生了什麽事情,應該會加以警覺,但是可憐的玉子一點都不知道,所以讓兇手有機可乘。”


    田原警官跟井川老刑警感覺全身一陣毛骨驚然。


    “因此兇手勒死玉子……然後怎麽樣?”


    “昨天晚上……不,應該是前天晚上,隔壁的‘大理花之間’門一直開著沒關,所以,兇手可能是把屍體丟入地道口,或者是把屍體吊進去。女人穿的和服上麵有很多帶子,把那些帶子跟睡袍帶子綁在一起,就會很長了。”


    玉子屍體上的和服很亂,金田一耕助懷疑她的那些帶子是曾經解開過又重新綁起來的。


    “然後……然後呢?”


    “兇手再回到這個房間,把天坊先生浸在浴缸裏麵,打開花灑,然後到處翻找,卻沒找到想要的東西。兇手不敢停留太久,怕再有其他人跑來,於是用針跟線設計成密室,從這裏逃出去,以上這些應該都是我們在地道時所發生的事情。因為我們出地道後,要阿係來這裏叫天坊先生的時候,就已經聽到花灑的水聲了。”


    “金田一先生,兇手為什麽要把這個房間布置成密室?”


    “這就是我對這件案子最感興趣的地方。兇手大概是要混亂偵查吧!至少這麽一來,就可以構成密室殺人,並且炫耀自己的智慧,暗地裏嘲笑警方的偵查方向錯誤。”


    “金田一先生,兇手拖著玉子的屍體到地道裏的老鼠洞,他是從哪裏潛入地道的?”


    這是田原警官最想知道的問題,金田一耕助看了看手錶又說:“井川刑警,照片洗出來之前還有很多時間吧?”


    “是的,來回要花點時間。”


    “井川刑警,你的腳怎麽樣了?”


    “沒關係,阿係幫我冷敷,已經沒有那麽腫了。金田一先生,怎麽……”


    “我想現在是絕佳的好機會,趁著大家都睡著了,我們可以偷偷去探險。”


    “金田一先生,你要去哪裏探險?”


    “鬼岩屋。”


    “鬼岩屋裏麵有什麽?”


    “田原警官,你昨天有沒有發現柳町先生帶我們到那個‘黃泉之井’之後,他好像不希望我們再往前走,而讓治的態度好像也是一樣。後來發生了玉子的事,我們就如他們倆所願沒有再往裏麵走,現在不妨趁這個機會進去看看他們想要隱瞞的東西。”


    “你認為在那裏可以發現什麽?”


    “應該是墳墓。”


    “墳墓?”


    “就是昭和五年秋天在那裏死亡的尾形靜馬。幫他埋葬的人當然就是阿係了。”


    “可惡!那個可惡的老太婆!”


    井川老刑警邊罵邊跑了兩三步,然後又抱著腳大喊:“啊!好痛!”


    “井川刑警,你的腳要不要緊?如果不行,你就留下來,沒關係的。”


    “不要緊,金田一先生,我要趁這個機會把整件事情弄清楚,否則我到死都不會暝目。”


    “哈哈哈!金田一先生,井川大叔對昭和五年那個案子還執著得很呢,帶他一起去吧!”


    “好,反正也不用走得很快。”


    田原警官考慮片刻後回答。


    半夜一點鍾,三個人再度進入鬼岩屋搜尋。


    第十六章 照片與老鼠


    一


    在名琅莊一片寂靜中,金田一耕助、田原警官、井川老刑警三人走過鬼岩屋崎嶇的岩石路,經過“夢雪溪”,終於來到“黃泉之井”。


    他們花了整整一小時才找到尾形靜馬的墳墓。從“黃泉之井”開始,洞穴就變得狹窄起來,越往裏麵走,通道就猶如網子般四麵八方散射開來,可說是相當複雜且具挑戰性的迷宮。


    分歧的小路無止境地向深處延伸,傳說隻要一進去就出不來,然而在金田一耕助的引導下,三個人巧妙地保持聯繫、沿路留下記號,才能順利地找到墳墓。


    那座墳墓位於洞穴最深處,有很多蝙蝠棲息在洞裏,上麵的岩層很低,猶如袋子形狀。


    這裏既沒有墓碑,也沒有任何標誌,可是金田一耕助一眼就看出是某人的墳墓。因為墳家上麵的岩石凹陷處有很多泥土,泥土裏麵混著很多類似線香灰燼的東西,而岩石平坦處,還有兩個地方有蠟燭點過的痕跡,旁邊立著兩個竹筒,裏麵插著芥草,竹筒背後還排列著三個剝掉一半皮的蜜柑。


    從芥草跟蜜柑的幹燥程度來看,最近一定有人來參拜過。


    由此可證明,此處正是二十年前默默死去的尾形靜馬的墳墓。


    金田一耕助他們三個人表情嚴肅地對著墳墓合掌一拜。這個發現對於一直執著於昭和五年那樁案子的井川老刑警來講,真是無限感慨。


    然後,他們三個人默默地離開這座墳墓,走到“黃泉之井”邊,又花了十五分鍾來到“夢雪溪”,白沙在手電筒光線的照射下,呈現出美麗耀眼的光輝。


    此時,井川老刑警深吸一口氣說:“金田一先生,剛才……不,已經是昨晚的事了,昨天晚上九點,東京的小山刑警打電話來說,星期五傍晚到晚上,筱崎先生、柳町先生和被殺害的古館先生都有完整的不在場證明。”


    小山刑警帶著金田一耕助的介紹信,與警政署一些高層警官們見麵,並獲得了他們的幫助。


    他跟警政署分頭調查的結果是,星期五下午這三人的不在場證明都很完整,都不可能偽裝成真野信也出現在名琅莊。


    “那麽星期五來,又從‘大理花之間’消失的獨臂男子到底是誰?”


    金田一耕助毫不猶豫地說:“當然是讓治假扮的,而且是出於阿係的指使。”


    “那個混血兒?”


    井川老刑警睜大眼睛,不敢相信地說。


    “井川老刑警,玉子有很嚴重的近視,而且真野信也那個人幾乎沒開口講話,玉子當然認不出是讓治。”


    “那麽常常在名琅莊附近出現的獨臂怪人也是……”


    “大概也是讓治假扮的,至少他來這裏之後的獨臂怪人是他假扮的。”


    “阿係想要利用這種方法,給予古館先生精神上的懲罰嗎?”


    “應該是這樣沒錯。阿係對古館先生的僧恨和復仇心態,可能比井川老刑警對那件案子的執著還要強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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