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水很香,還有顏色啊!”


    金田一耕助注意到浴缸裏呈淡綠色的水。


    “他是在水中加入了那個東西。”


    井川老刑警用下顎指著鑲在牆壁上的一麵刮鬍子的鏡子,鏡子下麵的架子上,放著一個直徑三寸、高約五寸的圓形罐子。亮閃閃的深紅色罐子側麵,寫著幾個英文字——“bathcinic”。圓形罐子的蓋子已經打開了,裏麵有一些淡綠色、細細的粉末,還附有一把小茶匙,茶匙柄的大小約等於一般茶匙折成一半的大小。


    “這是什麽?”


    “是美國進口的,據說可以滋潤皮膚、柔軟筋骨。”


    “原來如此,天坊先生是從家裏帶這罐東西過來的嗎?”


    “不是,這是阿係昨天晚上拿給他用的。關於這一點,阿係好像有話要說。對了,金田一先生,請到這裏來看一下,這具屍體上有個地方怪怪的。”


    仰躺在水中的天坊邦武,左手卷著一條毛巾,金田一耕助從剛才起就覺得很奇怪。“那條毛巾……”


    “金田一先生,這裏就交給他們。請到那邊,阿係好像有話要告訴我們。井川大叔,你要不要也一起過來?”


    “不,我對這隻手錶很有興趣,等拍完照再過去。”


    “對了,小客廳壁爐架上放著這間房間的鑰匙,要拍這隻手錶的話,也別忘了拍一下那裏,拍完照片就可以把水關掉了。金田一先生,請。”


    在田原警官的催促下,金田一耕助走出浴室,來到更衣間。正對著毛玻璃門有個深色搪瓷大洗臉台,洗臉台上麵的牆壁上裝著一麵大鏡子,鏡子下麵的大理石架子從牆壁往外突出,架子上放著肥皂盒跟刮鬍刀、刮鬍膏,以及假象牙製的梳子跟乳液。


    洗臉台上有兩個水龍頭,一邊是冷水,一邊是溫水。


    金田一耕助站在洗臉台前麵,目測洗臉槽的深度、大小。突然間,他看到鏡子下的大理石架子,有點驚訝地皺著眉頭,然後彎下腰,從下麵跟旁邊不停地變換角度觀察架子。


    “金田一先生,你發現什麽了?”


    “田原警官,請看一下這個架子,它現在是幹的,可是之前應該是濕的,隻是後來幹掉了。有人把某樣東西放在這裏,現在還留下隱約的痕跡,那是什麽東西呢?”


    田原警官俯身仔細觀察,在紋路複雜的大理石表麵,確實隱約可見到一個小環狀物體的痕跡。


    “金田一先生,這是手錶的痕跡吧!”


    “井川大叔拍完照後,就把手錶拿來放在這裏,試試看符不符合。”


    過了一分鍾後,在田原警官的要求下,井川老刑警立刻拿下屍體上的手錶從浴室出來,果然這隻手錶跟大理石架子上的痕跡相符。


    “天坊先生曾經把手錶取下來放在這裏。”


    “是的,他取下手錶放在這個架子上,然後去洗澡。洗澡時,他用肥皂弄濁了浴缸裏的水,而且看屍體的臉就知道他刮過鬍子。接著他戴上手錶,想要洗一下臉,可能是手錶會影響到洗臉的動作,因此他把手錶推到手肘上麵來……”


    田原警官的每一句話,好像是折斷樹枝時的清脆響聲。


    田原警官、金田一耕助二人注視著洗臉槽,井川老刑警把塞子塞住,扭開其中一個水龍頭,清澈的水漸漸裝滿了整個洗臉槽。看到洗臉槽的水量及深度,三人心中不約而同地認為:這些水足以淹死一個人。


    “天坊先生在這裏洗臉的時候,有人從背後過來按住他的頭,壓進洗臉槽裏麵。”


    田原警官聲音艱澀地說。


    “我懂了!我懂了,那時候死者左手卷著毛巾,因此兇手沒注意到手錶,直接把他浸在浴缸裏了。”


    “最好別太早下結論,還是等解剖結果出來再說。”


    金田一耕助臉色陰沉地說著。


    二


    傍晚,解剖結果出來了,天坊邦武的肺髒裏並沒有含“bathclinie”的水。


    “田原警官,古館先生的死因知道了嗎?”金田一耕助禮貌地問。


    “剛才局裏有電話來,說經過解剖之後確定死者是被勒死的。”


    “也就是說兇手用那支藏刀手杖的握柄用力敲擊他的後腦,等到古館先生昏倒之後,再用繩子勒死他。嗯,這個假設很合理,不過,兇手是生性殘忍呢,還是他很怨恨古館先生?”井川老刑警停了一下,繼續說:


    “兇手應該是個力氣很大的人,因為古館先生的頸部都快被勒斷了。”


    聽著他們兩人的說明,金田一耕助的眼中露出煩惱的神色。他眼睛一瞥,看到更衣間的角落有一個雜物箱,雜物箱下麵還掉了一隻拖鞋。


    金田一耕助詢問田原警官:“我可以看一下這個雜物箱嗎?”


    “請便,剛才我已經翻過了。”


    雜物箱裏麵有一套粗直條圖案的睡衣、睡褲,還有咖啡色羊毛睡袍,除了內褲之外,全都是天坊邦武穿過的東西。金田一耕助兩手拿起睡袍,攤開來仔細瞧著,接著便皺緊眉頭,發出驚訝的聲音。


    “金田一先生,怎麽了?”


    那件睡袍沒有鈕扣,隻用同樣花色的布做成細帶子綁起來。昨天晚上天坊邦武出現在“大理花之間”的時候,他就把這條腰帶綁在前麵,而且睡袍上麵也用相同花色的布料。腰兩側以及背後縫著三條細環扣,供腰帶穿過去係住,可是那條腰帶卻不見了。


    井川老刑警也是這時才發現到這一點,他四處尋找著,從臥室到小客廳,完全找不到那條帶子的蹤影。


    金田一耕助還注意到這件睡袍腰部兩側,以及左胸前共有三個口袋,可是左腰側的口袋被翻了出來。


    “井川邢警一,這是你翻過來的嗎?”


    “不是,我隻是看了一下裏麵有什麽東西而已。”


    “田原警官,天坊先生昨天晚上來‘大理花之間’的時候,身上穿著這件睡袍,你有沒有注意到口袋像這樣翻過來嗎?”


    “沒有,如果他的服裝那麽亂的話,我應該會注意到的。”


    “看來兇手一定是在找某樣東西。”


    臥室床邊還有另一個雜物箱,那裏有天坊邦武的內衣、襪子等東西,都疊得好好的。打開床頭的衣櫃,一襲蘇格蘭格子花樣的三件式西裝外套、襯衫、領帶都掛在衣架上。


    衣櫃下麵的地板上放著一個手提袋,手提袋上繡有k·t字樣(天坊邦武名字簡稱),看起來很老舊。打開手提袋,裏麵有兩件襯衫、三條領帶、一套睡衣、盥洗用具,以及一個信袋、兩雙襪子、毛巾、手帕、衛生紙等東西,都疊得很整齊。


    接著,又從西裝外套的內側口袋裏麵找到一個皮夾,裏麵有一些紙幣、名片,還有從兼倉到東京的定期月票、電車票。


    “井川刑警,你覺得怎麽樣?”


    “金田一先生,我猜一定有人翻過了,你看西裝外套的口袋被翻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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