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幾個人就這樣默默地跟在小紅的後麵,無聲地向前走著,好像幾個遊走在黃泉路上的孤魂野鬼。周圍靜極了,仿佛置身於寒冬臘月裏寂寥的荒野一般,隻有隱隱的寒意和隨時都會受傷的心——過於緊張的心,恰似上緊的弦,最易斷。


    人生有的時候,就像這樣的一段路。你不知道它有多遠,也不知道它的前麵到底會有什麽。隻是一味地在跟著一群人,去拚命地向前走著,去完成一些你有時候想做和一些有時候你不想做的事情,直到你走完這段路為止。當然,並非所有人都會走完這段路,那麽這個人離去——肯定會是一個原因:死亡。在這條路上也不例外,而更為可怕的是它比人生路更加的苛刻:禁止說話,禁止回頭,不準半路停下。


    起初,肖乖乖還挺得住。但走路的時間一長,她就有點走不動了。雖然她與以前相比已經成熟多了,但是她的性格卻與她的名字截然相反。肖乖乖,其實她一點都不是個小乖乖。她與鄒月相比,那簡直就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鄒月是個真正的大家閨秀,整個人都完全繼承了她母親的一切長處和優點。鄒月溫順到了讓每一個男人都渴望細心嗬護的程度,也任勞任怨到了從不抱怨的地步。這段路就是再長,走得再累,她,鄒月都不會停下,除非累死。可肖乖乖就不同了,她累了就喊累,寂寞了就想找人聊天,喜歡誰就想跟誰在一起。現在,她雖然覺得自己已經不再是個瘋丫頭了,但是疲憊感和好氣感還是在不斷地誘惑著她:“為什麽小紅禁止我們說話,禁止我們回頭,禁止我們停下呢?後麵到底有什麽呢?我一定要看看……”她拿定主意以後,小心地回過了頭。


    “啊……”一聲悽厲的慘叫,從肖乖乖的墜落的身體喊了出來。


    小紅聽到喊聲後,迅猛地回過頭,提醒大家說:“別回頭,別停下,別說話!”


    其他人不回頭也就罷了,陸小朋豈能不回頭——她不能少——他曾經承諾於她的表哥。他回過了頭,看到了肖乖乖看到的一切:他們站在灰濛濛的透明的迴旋階梯上,腳下麵的世界就是:陰森森的死亡城堡,黑色的沙漠,隻是它們現在變得渺小極了。他們此刻位置就像坐在高空的飛機上,看蒼茫的大地一樣。陸小朋也有些眼暈起來,整個人身不由己地向樓梯外倒去。幸虧,小紅眼疾手快,伸手拉住了陸小朋,關心地說:“小心呢!”


    陸小朋這才回過頭來,一下歸到了小紅的麵前,說:“小紅,求你救救肖乖乖吧!我知道你一定有辦法的,求你了。”


    “我聽我爺爺給我講過人間的事,說什麽‘男兒膝下有黃金’,男人是不應該隨便給人跪下的。你快起來啊!”小紅使勁扶著陸小朋的雙臂說:“起來再說啊!”


    “事關人命,我不得不這樣做啦!”陸小朋堅決不起來,固執地說:“你不幫我救她上來,我永遠都不起來。”


    “那好!我立刻去救她,你等著。”小紅“嗖”的一聲,跳出了迴旋的階梯,變成了一條紅色的斑斕大蛇,向逐漸渺小了的肖乖乖飛了去。陸小朋握緊欄杆,被小紅的原形驚出了一身的冷汗。


    陸小朋看著空蜿蜒舞動了的紅色彩綢,心波瀾起伏起來:“這個蛇女心到底還隱藏著多少秘密呢?她真的會帶我們離開這裏嗎?可是,我記得我們來這兒的時候,是坐火車穿越那個黑色沙漠,才進入那個死亡城堡的。可現在……”


    就在陸小朋困惑迷惘的時候,小紅帶著肖乖乖回到了他的麵前,說:“你現在可以起來了吧?”


    陸小朋這才重新站了起來,說了聲“謝謝”。


    小紅淡淡的一笑,轉身繼續向前走去。陸小朋看著她的背影,心再次閃過了無數的困惑和擔憂,隻是默默地走在了最後麵。


    肖乖乖有了這次教訓以後,一直堅持走到了最後,再也沒有說過一句怨言。


    小紅在陸小朋走出迴旋的階梯的那一刻,隨手一揮,關上了那個出口——就像圓圓的鍋蓋一樣的門。所有的人這才發現,他們站在了天上,走過了一段天梯一樣的路,到達了一個村裏,一個陌生的村裏麵。


    第八十四章 重複的村子(1)


    除了小紅之外,這兒的一切,對陸小朋等人來說,是一個徹底陌生的世界。仿佛寒冬初夜時冷清的街道上一樣,些許的幾個人在土渣脫落的牆角下站著,儼然一副副曬太陽、閑聊天的模樣。陸小朋的出現,對他們來說,簡直就像沒發生過一樣。這些人依舊還在那裏喋喋不休地談論著什麽重要的事情似的。陸小朋看著他們的表情,這樣想:“也許,他們談論的就是我們這些不速之客也並非不一定啊!”


    低矮的土坯牆,青色的弧形瓦,在灰暗的光線裏,使每棟房顯得更加的古老而且飽經滄桑了。惡臭的化糞池,已經侵占到公路邊上來了。陸小朋這才感到了某些說不出來的異樣:“這些人怎麽離這惡臭的化糞池這麽近呢?難道他們聞不到臭味嗎?或者他們……”


    幾個人跟著小紅就這麽往前走著,陸小朋小心地往後看了看,後麵一個穿者白衣服的老婆婆蹣跚地走了過來。陸小朋並不是很在意地回過了頭。“啊……”陸小朋被眼前的一幕驚呆了——他的麵前也有一個穿者白衣服的老婆婆蹣跚地走了過來。幸虧,陸小朋的心理素質極強,沒有驚叫出聲來。小紅看著走進身邊的老婆婆,有禮貌地走到了她的身邊,問:“大娘,請問公交車站在哪兒?我們要去城那邊該怎麽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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