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孤帆凜烈的道:“然則是人家神仙先知的了?”


    公孫玉峰陪著笑道:“當然也不會這麽玄虛,老大,我看是另有漏洞不曾發現。”


    駱孤帆雙目中光芒似血,他嚴酷的道:“無論如何,我們一定要把這件事的內情查個水落石出,真相大白;一天不查清楚,我們便一天不接生意,一天不能結案,就一天不可罷休,不管幾年,幾十年都要耗下去!”在眾人的悶窒裏,這位北鬥七星會的大阿哥拂袖登樓,連頭都不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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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血刀江湖載酒行--第三章月暗魂蕭起


    第三章月暗魂蕭起


    仍在這條煙寒水冷的小河邊,仍然坐在這塊斑孔石上,紫淩煙的俏臉蛋已漾不出歡笑,隻有謝古楓仍是一派悠閑自若,生像天塌下來也驚不著他。用肩頭碰了謝青楓一下,紫淩煙優心仲仲的道:“你倒是說話呀!青楓。”謝青楓笑了笑:“說什麽呢?”哼了一聲,紫淩煙哎道:“幫我想個解決問題的法子呀,那一夥人不肯罷休,越查越緊,越搜越近,他們再要追究下去,事情遲早會泄底……謝青楓道:“泄底又怎樣?”紫淩煙氣呼呼的道:“說得輕鬆,露底又怎麽樣?露底我就沒命了,你以為他們會饒得了我?”謝青楓拿右手大拇指朝自己胸口一頂,安詳的道:“要你的命還得問問我這一關過得過不得,北鬥七星會的夥計們宰別人我不管,待衝著你下刀,小媚,怕不能輕易如願!”紫淩煙嘆著氣道:“事情若是鬧到那步田地,就算整個破裂了,姑不論我們能否抗拒得於那六號人王,風聲傳揚出去對我也不好,青楓,這叫吃裏扒外,背諾毀信礙…”謝青楓笑道:“你這麽顧首顧尾,怕三怕四,又要馬兒好,又要馬兒不吃糙,天下哪來如此周全齊美的事!”擰著眉心,紫淩煙搖頭道:“所以要請你幫我出個計較,青楓,撕破臉鬧窩裏反,不是辦法!”謝青楓道:“你爹呢?情形還好吧?”


    紫淩煙唇角一撇:“組合裏早派人去他住的地方搜過了,一幢磚瓦屋,明暗三間房子,半口活人不見,連些金銀細軟也都留置沒帶,你看他逃得多麽狼狽法?”謝青楓道:“你爹不是還有個女人姘著麽?”


    白了謝青楓一眼,紫淩煙道:


    “你問我,我問誰了這麽多年不曾來往,誰知道那個野女人死到哪兒去啦?謝青楓聳著肩道:“難道也沒給他生個一男半女什麽的?”紫淩煙沒好氣的道:“又來了,我爹向來隻顧他自己,尤其到了性命交關的辰光,更是六親不認,他要逃命,絕對橫得下心來管自走人,就算他另有兒有女,也如同身外之物,總之,他住的地方根本沒有人!”謝青楓道:“死亡的威脅是極為驚心動魄的,從令尊的身上,我們又得到了一次見證!”輕捶了謝青楓一記,紫淩煙惱火的道:“喂,你是有完沒完?我爹逃了就算,視在我的問題可嚴重了啦,你倒是替我想個法子呀,真是一個頭兩個大!”默然半晌之後,謝青楓始道:“小媚,你那六個阿哥,都是從什麽方向來追查這件事?”紫淩煙道:“他們的路子可多了,先是就你的外貌、形態、武功路數來查究你的身份,另外著人去迫話,當晚原該值班的人為什麽沒有值班,從而由你混充進去?其中你們是否早有勾結情事?另一方麵,他們甚至去盤詢我爹的公門關係、家庭淵源。人麵交往等等細微末節,青楓,形勢不大佳妙,每當想起這檔子麻煩,我就不免心驚肉跳……”謝青楓緩緩的,極用心的道:“那天晚上我曾經改裝易容,且未亮兵器,動手過招亦盡量不便我慣常的把式,他們想找我出來,不很容易,就算認出是我,這夥子人王也不曉我們之間的關係,牽扯不上你,至於當晚值班的人原本便隻有兩個、我是冒充受捕頭吳雄的差遣,扣準時辰,藉口查班混進去的,那兩個傢夥怕我攪局,又不敢明說,當時場麵還僵得很呢!所以達一層上,他們根本查不出名堂來。紫淩煙道:“但其他地方,是不是也同樣這麽天衣無fèng呢?”謝青楓握住紫淩煙的一雙柔夷,平靜的道:“你的手好冷,小媚。”紫淩煙著急的道:“不要膩了,青楓,人家等著聽你說話。”謝青楓的雙掌合攏,輕輕的道:“你爹的公門關係、人麵交往,都不見得有什麽端倪可尋,但如果他們查究你爹的家庭淵源而且查得非常徹底細密的話,就有可能追溯出令堂和你的這一段過往來;小媚,我們隻能寄望事情已過去十六年,十六年是段相當漫長的時間,人事變遷,滄海桑田,或許一切已遙遠得無可查證了。”紫淩煙不由臉色泛白,微微抖索著道:“這樣的寄望,青楓,你不覺得不切實際,而且太過危險嗎y謝青楓頓首道:“不錯,所以我十分擔心。”紫淩煙狠狠的道:“把話給我說明白?”謝青楓凝重的道:“小媚,如果他們夠仔細、夠徹底,比如同我一樣他們就會招出根底來,因為事情的發生,總有源頭。總有根由,打比說,行動計劃是怎麽泄漏出去的?從哪裏泄漏的可能性最大?誰會這麽急切賣力的搭救常遇安,而且接應得如此巧妙準確?再以地緣條件、隸籍所在細加推敲,小媚,隱藏暗處的那人就呼之欲出了!”大冷的天,紫淩煙竟己額上沁汗,她呻吟般道:“青楓,你的意思是……他們終究能揪我出來?”謝青楓道:“可能性頗大,小媚,那些人並不傻,不比我們聰明,至少也不此我們傻!”紫淩煙喃喃的道:“或許你先時說得對…十六年了,十六年是段漫長的歲月,世事變遷,物換星移,他們…他們不一定能循線追溯得到我的過去……”


    謝青楓低呼一聲:


    “小媚,我了解你這時的心境,但凡事切莫都從好處想,也該向最壞的地方打算。”猛一摔頭,紫淩煙又在著惱:“至少他們現在還沒有查到什麽,這幾天,我非常注意他們的言談舉止,甚至一個眼色,一個形容上的變化都不放過,而我自己也照樣參與此事的工作,一切仍舊如常,我看不出他們有任何對我懷疑的跡向。青楓,會不會是我的心裏有鬼,而過度敏感了?”謝青楓深沉的道:“當一個殺手群要對付某一個人,如果這個人又是他們自己夥伴的話,他們應該做得聲色不露,裏外無痕才算正道,行家對行家,且是有關生死之事,經常在表麵上是難顯端倪的,小媚,就說你吧,他們如何能在皮相間觀察得出你內心的意謀?”紫淩煙煩躁的道:“好像你說得又很有理,青楓,我該怎麽辦,我該怎麽辦啊?”謝青楓道:“別這麽焦急,事情總會有法子的,至少,有一種形勢對我們有利,我們已經察覺到危機存在,而且很慎重仔細的在研究對策,小媚,你來我我,還算來的早,這證明一項事實,他們可能懷疑到你,但卻尚未肯定,否則,今天你就絕對出不來了。”紫淩煙有些六神無主的道:“一輩子也不曾這麽煩亂過,好青楓,到底要怎麽做才叫周全允當?你就行行好,替找下個決斷吧,再繼續下去,我不挺馬腳也非露不可了!”像是早就有了“決斷”,謝青楓目光陰寒,聲音竟是如此冷酷:“小媚,‘北鬥七星會’的成員一共是七個人,六男一女,幹的是殺人勾當,奪金營生,真正合吃著一碗血淋淋的刀頭飯,你們之間,僅有撚股立業的搭檔關係,並無情感道義上的結合,這種連縱,最是寡絕無情,攪在上起,早晚落個斷頭橫屍,一座土墳,滿月衰糙飛甚至連半滴眼淚也賺不到,所以,結論是立決立斷,隨時準備周他仍拚命,不管好歹,一了百了。”


    不禁打了個冷趕,紫淩煙吶吶的道:“這樣硬幹……成嗎?”


    謝青楓冷肅的道:


    “除非你甘心認命則罷,還是照我的法子做比較好,小媚,你要我出主意,這就是了,記住,不該猶豫的事若是猶豫,付出的代價乃是相當巨大的!”


    默默沉思了好一陣,紫淩煙終於一咬牙道:“好,青楓我聽你的,就照你的法子辦!”


    緊握著紫淩煙的兩手,謝青楓懇切的道:“小媚,這才是我日常慣見的小媚,果決、冷靜、不慌亂、有毅力,幹你這一行,原該具有這些基本條件,像剛剛那樣,不免令我懷疑,多少年來,你是怎麽混過來的了!”紫淩姻嫣然道:“所謂事不關己,關已則亂嘛,青楓,你也不用說風涼話來調侃我……”謝青楓淡淡笑笑:“肺腑之言,怎謂調侃?你回去準備著,好生防範,假設我的判斷不錯,要出事,就在這幾天,若沒有事,亦就不會再有事了。”紫淩煙忙道:“如果僥倖十一他們沒追出我來;青楓,就不必窩裏反了吧?”謝青楓嘆著氣道:“設若如此,當然可以暫且相安無事,但你容身在這樣一個充滿血腥酷厲又毫無人性溫暖的環境裏,終究亦非長久之計,小媚,天下有許多許多殺手,你們不是最後的一群你明白我的意思?”紫淩煙頗有感觸的點著頭:“我想,我明白……”謝古楓緩緩的道:“不,小媚你可能隻明白其中一部份,而不明白全部,人間世,在各個角落裏都蘊藏著苦難與不幸、危險與殺機,或者那是個賣瘋狗肉的老頭子,一個對人生見解偏激,神智錯亂的女人;或者是一匹突然脫韁發狂的怒馬,也可能是一間迷漫濃煙的炕房,生老病死,諸般怨恨邪惡;而雪亮的鋼刀快劍,都具有同一效果,分別隻在有形與無形罷了。小媚,現在你明白了麽?”覺得身上出奇的寒冷,紫淩用力貼緊謝青,聲調都有些走音了:“大概明白了吧……青楓,活得好無趣礙…”謝青楓輕聲道:“人生也有它美好亮麗的一麵,小媚,得要看你從什麽角度、站在什麽立場去看它,不過,在‘北鬥七星會’裏,恐怕你難以察覺……”紫淩煙好半晌沒話,後,她是一激靈,悽惶惶的道:“我得走了,但青楓,萬一發生間題,要怎麽通知你,和你聯絡?”謝青不慌忙的從衫內腰帶上取出一隻六孔竹哨,哨子隻有三寸長,筆管粗細得那麽一小截,他遞給紫淩煙,微笑著道:“我會一直守侯在你們老窯附近,通到危險,你就吹這隻哨子,然後,就是我的事了,你不用管我以什麽方式來援救你,但請相信我,我絕對盡心盡力,而且,就在你身邊!”激動的擁抱著謝青楓,紫淩煙身子微微顫抖,禁不住哽咽起來:“不止在我身邊…,青楓,你還在我心裏,永遠都在我心裏……”冷清的河麵上,忽然有一團團的漣漪擴散,一隻不知名的鳥兒,孤伶伶的掠著河水飛過,大寒天裏,形單影隻,越顯那等空茫無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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