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俯下身去,伸出舌頭描繪著唇線,舔著舔著,他停住了。


    腹部微涼,很痛。


    一把刀插在了那裏。


    手的主人很用力,那把刀緩慢地攪動著,切開了皮肉,鮮血濺了他們滿身。


    他們對視著,弟弟眼眸裏盛滿扭曲的快意,“你以為我是傻子嗎?”


    大兒子歪歪頭,似乎有些不理解。


    “我忍夠了,忍夠了……殺了你就好了,殺了你,就像大嫂做的那樣。”他的情緒全都爆發出來,有些歇斯底裏,“殺了你,殺了你就什麽事都沒有了。”


    經歷最初的驚愕後,大兒子反而平靜下來,原來弟弟知道他曾經險死還生。


    妻子什麽時候告訴他的呢?她在教他殺人?


    嗬,她嫌他髒,在毒死他父親後,竟然還想毒死他。


    二兒子推開他坐起來,手還握著刀柄。


    借著月光看清猙獰的傷口,他眼裏流露出一絲不忍,很快又被憎惡和兇狠代替。


    “爹的屍體是不是你搞得鬼?”


    大兒子笑了笑,“我沒搞鬼,隻是吃了鬼。”


    二兒子手一抖,刀又進去了些,色厲內荏,“……你,你別騙我,我不信的。”


    “你還有很多事不知道,要不要我告訴你?嗯?”大哥突然極快地抬手拂過他的唇。


    他一怔,突覺身子一軟,倒在一旁。


    **!


    大兒子咳出幾口血,對牆角的兒子招了招手。


    “過來。”


    他拔出刀,遞給兒子,指著弟弟的胸口,“對著這裏,紮泥鰍。”


    兒子聽到泥鰍有些興奮,聽話地一刀下去,很準。


    “去玩吧。”


    癡傻小兒重新縮回牆角,懵懵懂懂地玩著沾血的手指頭。


    他吃力地將沒了呼吸的人攬到懷裏,心道自作聰明的女人也不都是蠢的,妻子沒毒死他,卻困死了他。


    不像那個鑽錢眼裏的蠢貨,敬酒不吃吃罰酒,她既然不肯離婚,他就讓她永遠離不了。


    可惜到頭來,那藥反受她用,把他兒子毒成了傻子。


    弟弟備受煎熬的那七日。


    ……也從來就沒有什麽冤魂作惡,他挖出了那具屍體,餵給了野狗。


    穿上壽衣,澆涼水降體溫,花錢給身體……特別是雙腳作偽裝——


    他費盡心思地扮演,就算有破綻,弟弟心神恍惚也看不出什麽大問題。


    他給他裝了跟蹤器,所以才能時刻找到他。


    那日,他沒料到他會去挖墳,被那個蠢女人帶走,最讓他事後哭笑不得的是,弟弟竟是赤身裸體去的,跟蹤器則被遺棄在散落的衣堆裏。


    他找不到他,所以不得不現身人前,依靠群眾的力量。


    ……


    視線越來越模糊,費力看去,窗外月色如銀,銀子的銀,賞心悅目。


    他雖然快死了,也算誌得意滿,死得不冤屈不可憐。


    用盡最後的力氣,虛拘了一杯酒,對著當空明月遙遙示意,當做敬了因圖謀範宅,從始至終陪著他演戲的宗祠公。


    仰頭飲盡,順勢倒下,兩人鮮血交匯相融,艷如紅綢,鋪了一地。


    過了許久。


    牆角的小人走了出來,僵硬地,機械地,眉間印堂青黑。


    濃重的血腥味牽引著他,他低頭看著屍體,一動不動。


    突然,肩膀聳動著,嘎嘎的怪笑溢了整個空間,“兒子,兒子,爹來了,別怕……嘿嘿嘿……”他抓住大兒子的胳膊,張嘴撕咬。


    頃刻間,滿屋子都是生吞血肉的咀嚼聲,令人毛骨悚然。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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