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大半晚未得消停。


    去往別院的路上,傅蘭芽前所未有的疲累,靠在林嬤嬤懷裏,想起方才跟平煜獨處時的片段,心裏仿佛有什麽東西在輕輕攪動,怎麽也靜不下來。


    自小到大,每逢心緒不寧的時候,她為了不讓自己情緒被牽引,總會用旁的事來引開,到了眼下,自然也不例外,閉上雙眼,想起方才陸子謙所說的話,立刻如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忙摒除雜念,全神貫注去推敲其中深意。


    陸子謙說他來湖南是為了尋她。


    照那晚在驛站投宿時那位驛丞所說的話來看,此話應該不假。


    但父親和哥哥如今都在獄中,他又是憑著什麽說出能幫助哥哥和父親的話?


    且陸家代代為官,未聽說跟江湖門派有交集,陸子謙從何處找來這許多武林人士?


    剛才白長老向平煜引薦的那位洪幫主,似乎來頭不小,平煜聽得對方名號時,都免不了對他另眼相待,後來南星派追來時,這位洪幫主一出手,那追隨了一路的琴聲便啞然消失,可見此人正有辦法對付難纏的林之誠,說是一流高手也不為過。


    這樣的武林高手,為何會甘願受陸子謙驅使?


    思忖間,忽聽馬車後傳來一聲長嘯聲,車外白長老忙驚喜應道:“洪幫主!”


    似是那位洪幫主去而複返。


    她越發疑惑,先前聽秦晏殊所言,秦門的別院設置了重重機關,之所以帶她前去,為的就是避開南星派的追捕,白長老何以會放心讓洪幫主等人同行?就不怕那位洪幫主臨陣倒戈,跟南星派一起來對付他們?


    馬車狹窄,秋風瑟瑟,她緊挨在林嬤嬤懷裏,身上寒意漸起,默默想了一晌,隻覺毫無頭緒。


    所幸竹城並不大,轉了幾條街道後,順利到了那處別院。


    陸子謙下了馬,覺夜風寒涼,擔心傅蘭芽衣裳單薄,忍不住轉頭看向馬車。


    剛好傅蘭芽扶著林嬤嬤下車,陸子謙才發現她身上穿著件豆綠色的秋裳,走動時,露出裏頭水碧色的裙裾,說不出的娉婷婉約,一如從前。


    讓他意想不到的是,她身上衣裳似是新做,且剪裁及衣料都算上佳,想起她如今處境,心頭掠過一絲疑惑,正要細看,忽有人剛好走到傅蘭芽身後,狀似無意,將他的視線嚴嚴實實地遮住。


    他怔了一下,順著那挺直背影往上看,就見那人一手扶在繡春刀上,立在台階上,正聽白長老和另兩名年輕男子說話,不是平煜是誰。


    他心中那種怪異感更甚,淡淡看他一眼,負手往宅子內走去,剛上台階,不料平煜身旁一名氣宇軒昂的年輕男子敏銳地朝他瞥來,似有打量之意。


    因來時匆忙,陸子謙暫未得洪幫主引薦,不知此人便是秦門的掌門秦晏殊,見他目光除了好奇之外,還透著幾分不屑,想起自家所行之事,一時五味雜陳,暗歎口氣,目不斜視進了宅子。


    秦勇見一行人總算順利進了宅邸,神情微鬆,轉過身,吩咐白長老等人啟動機關。


    等宅子外豎立起看不見的屏障,秦勇便對正打量四周的平煜道:“這宅子是依照咱們秦門多年來傳習下來的老規矩布下的,外頭設下了不少刁鑽的機關,南星派就算想闖入,一時半會也找不到法門,傅小姐今夜可放心在此安置。”


    平煜點點頭,南星派委實難對付,一會若林之誠再用那琴聲前來滋擾,至少有宅邸外的機關做遮擋,無論如何都波及不到傅蘭芽身上。


    他不用擔心她被擄走,可以專心對付南星派。


    便笑道:“有勞秦當家了。對了,剛才洪幫主似是有要事要與我商議,能否請秦當家安排一處院落,既能讓罪眷安歇,又能有空餘的屋子讓我等議事。”


    秦勇知道他如此安排,無非是怕橫生枝節,不肯讓傅蘭芽離開近旁,忙笑道:“正該如此。這宅子裏有處小院落,裏頭有幾間頗寬敞的廂房,我已請人領傅小姐前去,一會傅小姐在其中一間廂房歇息,我等則可在鄰房議事。”說話時,莫名覺得嘴裏有些微微發苦。


    平煜笑著看她一眼,往前走道:“如此甚好。隻是這樣一來,欠秦當家的人情越發多了。”


    秦勇略微一怔,正色道:“平大人何出此言,傅小姐曾經救過晏殊一命,隻要她一日未脫離危境,我等便一日不會對傅小姐的安危置之不理。”


    想起來時路上白長老跟她匯報的事項,邊思量邊道:“傅小姐身上的疑團太多,我揣摩至今,都未能窺見全貌,也不知這回陸公子和洪幫主聯袂前來,能否對解除她困境有些幫助?剛才聽白長老說,陸公子說他此次來,不但為了幫傅小姐,也為了幫傅大人和傅公子,也不知此話是真是假。”


    平煜臉色笑容一淡,點點頭,並不接話,往前走去。


    秦勇見他臉上仿佛籠了一層陰霾,憶起平家跟傅家的恩怨,似有所悟,一時拿不定他此時心中所想,也跟著沉默下來,斟酌了片刻,正要說些旁的話,一抬頭,忽然瞥見平煜領口上似有幾處暗紅色的汙漬,看著像血痕,一凜,仍要細看,平煜卻已朝前走了。


    她愣在原地,回憶一番他說話時的語氣,清澈沉穩,不見滯緩,應該不是受了重傷的模樣,難道這血跡是沾惹的旁人的?


    兩人一前一後到了那處小院,傅蘭芽主仆已在最裏頭那間東廂房安置下來,外頭守著李瑉和陳爾升。


    隔壁廂房內,白長老及洪幫主、陸子謙等人正端坐在房中飲茶。


    折騰了大半晚,眾人早已饑腸轆轆,便有人吩咐做了些簡單粥湯送到院中來。


    李攸站在廊下,見平煜及秦勇進來,忙下了台階,迎過來笑道:“就等你們了。”


    平煜見他臉色稍差,但行動敏捷,毫發無傷,奇怪地看他一眼道:“你這幾年到底練了什麽怪功夫?”


    李攸嘿嘿一笑道:“這你就得問我師父了,他老人家不是在裏頭麽。”


    平煜一怔,這才想起李攸曾在洪震霆門下學過兩年功夫。


    正要進房,忽見一名下人從他身後走過,手上捧著一個托盤,上麵是兩碗熱氣騰騰的燕窩粥,等那人上了遊廊,秦晏殊示意那人退下,親自接過托盤,順著遊廊,走到東廂房門前。


    平煜意識到秦晏殊要做什麽,停在原地。


    陳爾升及李瑉不等秦晏殊走近,便客客氣氣道:“秦掌門,請留步。”


    秦晏殊憋著氣道:“我給傅小姐送些吃食。”


    話音剛落,房門忽然打開,林嬤嬤探頭往外看道:“咦,秦掌門。”


    秦晏殊心中一喜,便要說話,陳爾升卻出其不意從他手中接過托盤,一言不發送入房中,少頃,又出來,將門帶上,看著秦晏殊,一板一眼道:“罪眷已歇下,東西檢視過,擱在桌上了。”


    秦晏殊和李瑉沒想到陳爾升會突有此舉,都愣在原地,過不一會,李瑉眨眨眼,看著秦晏殊道:“秦掌門,罪眷飲食不得由旁人插手,就算眼下在你秦門宅中,也須得經過我等檢視過,方能交到傅小姐手中。還請秦掌門莫要見怪。”


    算作解釋。


    平煜心中冷哼一聲,收回目光,大步進了鄰房。


    進到房中,白長老請平煜在上首洪幫主旁邊坐下。


    洪掌門抿了口茶,一雙精光四溢的眸子朝平煜看過來,開口道:“平大人、秦當家、秦掌門、李少莊主,事態緊急,在下就不拐彎抹角了。此次我來,既是受陸公子所托,也是為本門二十多年前一樁懸案。”


    洪幫主抬眸緩緩掃向屋中諸人,最後定格在白長老和柳副幫主身上,三人年紀相仿,都已到知天命之年。目光相撞間,白長老和柳副幫主陡然憶起一事。


    “洪幫主莫不是說二十五年前的那場武林大會?”


    洪幫主長歎一聲,點點頭道:“各位想必都知道,我八卦門就是在當年那場武林大會上跟南星派結下了梁子,爭鬥數載,兩敗俱傷,直到林之誠一雙兒女夭亡,林之誠從此在江湖中銷聲匿跡,這才消停下來。”


    平煜心中隻道,來了,瞥一眼李攸,後者正心照不宣地朝他看來。就在昨日,兩人還曾討論過林之誠當年率領教眾遠赴夷疆之事,總覺其中太多不合常理之處,難以推敲。看來,要想追根溯源,果然還得從二十多年前說起。


    “白長老和柳副幫主想必還記得,當年我大哥初任八卦門掌門,被中原四大門派推舉,參加了二十五年前的武林大會,爭奪武林盟主之位。”洪幫主看向白長老和柳幫主。


    白長老和柳幫主麵露憾色,悵然道:“是啊,當年的洪幫主內外兼修,又素有德望,本是實至名歸的武林盟主人選,可惜——”


    洪幫主恨聲道:“可惜遇到了南星派的林之誠,此人性情孤僻冷傲,目無下塵,行起事來單憑自己喜惡,從不給人留餘地,為了出風頭,以一首《龍朔操》將我大哥內力盡毀,隻為博得個天下第一之名,事後,更是連句道歉都無,率領教眾揚長而去。最可恨的是,我大哥雖被廢了武功,但隻要靜養半年,就算不能再習武,至少能做個身子康健的普通人,誰知我等護送大哥回宛城,剛到蜀山,不巧遇到林之誠與一群扮作中原人的蒙古韃子交戰——”


    韃子?平煜聽到這一路上頻頻遇到的兩個字,摩挲茶碗的動作一滯。


    “不用我說,想必諸位也知道,本朝太祖皇帝素有堯舜之才,征戰十餘年,終得收複華夏,將元朝餘孽驅趕出境。自那之後,元朝在中原再無立足之地,改名為北元,其後又分裂為幾個部落,整日爭戰不休。當年我們在蜀山腳下遇到那行蒙古人,多半是被其他部落追殺,不得不從北元逃出的北元貴族,扮作了漢人,好在中原尋條活路。也不知何處露了破綻,被林之誠發現蒙古人的身份,二話不說便殺將起來。


    “那群蒙古人雖武功路數怪異,卻隻有十餘人,南星派本可用無數旁的法子將其一網掃淨,林之誠卻偏偏要試煉自己用琴禦敵的法子,在山穀間足足撫了十餘首曲子,直到逼得那群蒙古人無處可逃,閉氣而亡,方肯罷休。我等萬沒想到會跟林之誠狹路相逢,知道那琴聲了得,本想護著大哥遠遠避開,奈何蜀道太過艱難,左右都是群山峻嶺,山穀間琴聲回蕩,根本避無可避,一晌琴聲下來,不但我門中不少弟子受了重傷,我大哥更是血脈逆流,自此成為廢人。“


    屋子裏一時鴉雀無聲。秦勇等人聽得尤為專注,他們雖然都未親曆當年之事,卻都聽過八卦門跟南星派的恩怨糾葛,隻知道當年的洪幫主自此武功盡廢,臥床十餘年,終在十年前病逝,然而誰也沒想到,當年那樁事背後還有這番波折。


    “洪幫主。”沉默許久,平煜忽道,“冒昧問一句,當年那群蒙古人中,可有人從林之誠手下逃脫?”


    李攸被這話挑起某個念頭,目光微亮,飛速掃平煜一眼。


    洪震霆從回憶中驚醒,雖覺平煜此話問得突兀,仍思忖著搖頭道:“當日我心係大哥,無暇留意蜀山上的戰況,隻恍惚聽見南星派弟子說似乎將那群蒙古人掃幹淨了,至於是否有漏網之魚,我不得而知。”


    平煜點點頭,不再插言。


    洪震霆又道:“回宛陽途中,我延醫問藥,傾其所有,四處找尋市麵上能尋到的名貴藥材,隻盼能助我大哥接續經脈,然而我大哥連續兩回遭那琴聲催動肺腑,早已油盡燈枯,能保得性命已是萬幸。回宛陽後,我見大哥再無痊愈希望,整日僵臥在床,意誌消沉,想起當年馳騁武林的豪傑被林之誠害得成為廢人,怎肯咽下這口氣,等內傷稍好,便率領眾門人去南星派尋林之誠的麻煩,誰知去了幾回,不是被困於林之誠設下的陣法中,便是被林之誠禦琴擊退,別說一句道歉的話都未討到,甚至連他的麵都未見到。”


    說話時,似是想起當日場麵,眸中漾著恨意,聲音愈發冷硬。


    白長老對事情的來龍去脈再清楚不過,想起當年在武林大會上林之誠的豐姿,當真風度翩翩,兼之於武學上悟性奇高,不過二十五六歲,便已躋身一流高手行列。


    林之誠剛在南星派脫穎而出時,少林寺方丈無憂曾道:此子乃難得一見的武學奇才,萬不可小覷,然稟性狷狂,行事太過隨性,日後不是大善之人,便會淪為大惡之人。


    不料一語成讖,數年之後,林之城便因在武林大會上太過決絕,視規矩於無物,自此在江湖上壞了名聲。


    其實林之誠哪怕隻要稍為循規蹈矩一點,如今多半已是江湖上豪傑人物,雄踞一方不在話下。記得當年不少名門正派的當家見林之誠人才出眾,有意將女兒許配給他,林之誠卻一個未看上,最後出乎意料娶了位落魄秀才之女,據聞林夫人模樣標致,性情柔順,婚後跟隨林之誠鶼鰈情深,不過一年時光,便生下了一對龍鳳兒,羨煞旁人。


    可惜沒過數年,那對龍鳳兒便因病夭亡,林之誠隱退江湖,林夫人也不知所蹤。


    洪震霆又道:“我當時年輕氣盛,屢次在林之誠手下吃苦頭,加上兄長所受苦難全由林之誠一手造成,怎肯受此奇恥大辱?回到宛陽,一方麵派門下子弟日夜盯緊南星派,另一方麵,則閉關潛心研習破那禦琴術的法子。功夫不負苦心人,五年後,終將本派內功中最為晦澀難懂的心法悟透,自此融會貫通,再不複往昔。我見自己內力精進,不肯再白白蹉跎歲月,便點了教中精兵強將,前來湖南尋林之誠討說法。”


    平煜恍悟地看一眼李攸,原來這位洪幫主曾花費數年時光專門研習應對林之城的心法,不怪連隻學了兩年八卦拳的李攸都能在林之誠的琴聲下支撐許久。


    洪震霆想起往事,又道:“這一回,我終於可與林之城的禦琴術一較高下,自是喜不自勝,在君山島與林之誠鬥了三日三夜,期間,島上山莊不斷有婢女來尋林之誠,似是有什麽迫在眉睫的急事,林之誠卻不予理會,一門心思要與我拆招,我苦練數年,好不容易勝利在望,自也沒有中途作罷的道理。誰知第三日傍晚,林夫人突然抱著一對稚兒前來尋他,我二人本正都得激烈,林之誠見那稚兒已氣息全無,大驚失色,硬生生受了我一掌,不再與我纏鬥。”


    他麵上閃過一絲慚色:“當時林夫人來時,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樣,臉上卻一滴眼淚都沒有,似是因傷心欲絕,眼淚早已哭幹,看在林之誠,腳步頓住,急奔到他跟前,顫聲求他不要再比武,速找大夫來給孩兒治病。我在一旁遠遠看著,見小兒臉色紫脹,似是因高熱引起了急驚風,若是再早個一個時辰,也許還有救,眼下卻已回天乏術,不免心中一涼。林夫人哭鬧一晌,見林之誠隻顧將一雙孩兒抱在懷中,整個人卻如木頭樁子似的,不語不動,似是終於明白孩兒已無藥可救,整個人頓時瘋了似的,拚了命捶打林之誠,撕心裂肺哭道,說他眼裏隻有武功!隻有天下第一的名號!為了鬥法,將整座島封住,孩兒生病也不管不顧,如今孩子死了,他滿意了?林之誠麵如金紙,任林夫人打罵。”


    眾人聽了這番話,都震驚不已,秦勇等人雖知道林之誠一雙兒女夭亡,卻不知是因為延誤了診治方才殞命,一時心中百味雜陳,屋中氣氛也滯重了起來。


    洪震霆愧疚得坐不住,猛的起身,在屋中踱了兩步,重重歎氣道:“我當時一門心思要替哥哥報仇,卻萬萬沒有想到,會因一場尋仇,連累到林家小兒。我見大禍已鑄成,又愧又悔,不肯再在君山島上逗留,連夜率領教徒離開,沒過多久,便聽見林之誠離開君山島,率眾去了雲南。”


    他搖頭,神情帶著幾分遺憾,“在那之前,林之誠曾是我最憎惡之人,我日夜都想著如何叫林之誠輸在我們八卦門手下,鄭重向我大哥賠禮道歉,可真等到林之誠家破人亡,我卻半點快意都沒有,如今想來,當真是冤冤相報何時了。”


    說完,久久沉默。


    陸子謙見洪震霆沉浸於往事中,怕他忘了正事,低眉斂目,狀似不經意,咳了一聲。


    洪震霆回過神,正了正臉色道:“不瞞各位,我早年跟陸大學士有過些淵源,欠他一份人情,一月前,我收到陸公子來信,便點了門人,跟他一道來雲南,不料在湖南境內跟眾人相遇,倒省了不少麻煩。”


    李攸恍悟地點點頭,怪不得他前幾日在寶慶尋了八卦門的弟子,本想寫信去宛陽,請師父來湖南境內幫忙對付鎮摩教和南星派,那同門卻說師父早已出門,不知去了何方,原來是被陸子謙給請動了。


    暗暗掃向平煜,知他心高氣傲,雖歡迎師父前來相助,卻不會願意陸子謙參與其中,尤其今夜本來所有人都被林之誠弄得狼狽不堪,陸子謙領著師父一來,南星派便被擊退,心裏不知會有多別扭,不由暗覺好笑。


    洪震霆又道:“一路上,陸公子和我都隻知道有許多銷聲匿跡的江湖門派來了雲南,卻不知其中有南星派,如今既林之誠也參與其中,聯係前因後果,不難想到這些門派為何要來找那位傅小姐的麻煩。”


    秦晏殊心係傅蘭芽身上的種種謎團,忙一拱手,恭敬道:“願聞其詳。”


    “當年林之誠來雲南時,我曾尾隨一路,見他身邊始終帶個兩個包袱,不知何意。”洪震霆說著,臉色變得有些古怪,“後來無意中才得知,包袱裏似裝著林之誠那一雙孩兒的遺骨,我當時百思不得其解,不知林之誠帶著遺骨,千裏迢迢遠赴雲南,究竟為了什麽,可根據陸公子路上所言,大致能猜到林之誠當年雲南之行的目的。在我看來,無論二十年前,還是二十年後,林之誠似乎都隻有一個意圖,就是尋找契機複活他那一對夭亡的稚兒,也就是傳聞中的起死回生術。”


    “起死回生?”眾人駭然相顧,“人死如燈滅,世上怎會有起死回生的法子?”


    陸子謙暗暗搖頭。


    洪震霆卻苦澀一笑,道:“我知道此事太過匪夷所思,但剛才在竹城縣衙門前,我跟陸公子已經推敲了個徹底,若沒料錯,傅小姐應該就是那個能啟動起死回生術的‘藥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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