豈料黎雲笙尚未答話,始終保持沉默的祁陌突然遙遙張開五指,見一點紅蓮業火的火星落入那處火堆,霎時烈焰拔高數丈,在空中爆開一團赤色煙雲,直駭得村民們紛紛後退躲避,其中自然也包括村長。


    祁陌迎視著村長震驚的目光,忽而一笑如清風霽月,分外溫柔。


    “他要你放了那孩子,已重複三遍了,聽不懂麽?”


    “……”


    “我數三聲,你再不照辦,下一刻被丟進火堆的,就是你。”


    第36章 像貓的孩子


    由於三人的堅持幹涉,那個嬰兒總算暫時回到了父母的懷抱,黎雲笙重新點了根煙,站在原地坦然沐浴著村民們怨恨的目光,他漫不經心開口。


    “我們仨呢,算不得手眼通天,但多少也懂點法術,消災解禍之類的事情也做過不少。你們要是願意相信呢,就跟我說說到底怎麽回事,總好過常年焚燒新生的孩子,太作孽了。”


    村長鐵青著臉一言不發,身後村民們亦無人回答,最終還是那嬰兒的父親悄悄扯動他的衣袖,示意他隨自己回家。


    夫婦二人顯然已將他們視為救命稻草,曉得隻要留下他們,自己的孩子就會有一線生機,所以其他村民牴觸排斥,夫婦倆卻恨不得把西村發生過的往事,一股腦都講給他們聽。


    眼看著一行人即將離開,村長怒氣未消,跟在身後嚷道:“那孩子不能留!就算他活過了今晚,我也遲早要燒死他永絕後患!”


    然後黎雲笙頭也不回甩出一道禁聲符,不偏不倚正貼在村長臉上,這世界終於清淨了。


    約莫一炷香的時辰後,三人已經在那對夫婦的家中就座,床上嬰兒似是哭累了正沉沉睡去,年輕母親細心地為他掖好被角,眉梢眼角滿是慈愛之色。


    “我叫鄭嶽,在這村子裏已住了二十八年了。”那男人斟滿了三杯水,很恭敬地分別端到三人麵前,並低聲對他們講,“原本前二十四年都很平靜,誰知四年前西村突然就遭了災,而且這飛來橫禍,還降臨到了新生兒的頭上。”


    黎雲笙蹙眉:“你說得具體些。”


    “正是在四年前,新降生的孩子們就開始不正常,基本上過了十二個時辰之後,他們的哭聲就開始像貓叫,指甲也慢慢變得尖利無比,且一到夜晚時分,就會不受控製地離家向外爬行。”


    雪色好奇接口:“向外爬行?爬去哪裏?”


    “不清楚啊,畢竟嬰兒的父母也不可能由著他們亂爬,自然沒爬多遠就抱回家了,可是……”


    “嗯?你講話能不能不要賣關子?一次性講完行嗎?”


    可能因為年齡的關係吧,雪色往那一坐就威壓懾人,以致鄭嶽根本不敢看她,隻好盯著桌麵,訥訥地繼續說:“本以為長大一些,情況就會有所緩解,誰知那些孩子到了會講話的年紀,一開口仍隻會喵喵的叫喚,也不會正常走路,隻能四肢著地爬行,各種行為方式都越來越像貓。”


    祁陌和黎雲笙對視一眼,兩人之前沒見過這麽詭異的事件,均有些意外,前者略作思忖,復又溫聲問道:“但凡是村裏降生的嬰兒,都會經歷這個過程麽?”


    此時鄭嶽的妻子也坐到了桌旁,她聞言,神情頗為悽苦地點點頭:“無一例外,所有的嬰兒都會這樣,更可怕的是他們攻擊力極強,三歲之後幾乎見人就抓就咬,成年人一旦被抓傷見血也會發病,不出七日必定身死。”


    “哦,原來如此。”


    “所以後來村長就下了死命令,再不準村中有新生兒出現,若有人家生了孩子,立刻就地焚燒,一絲生機也不給。”


    久而久之,這便成為了被村民們擁戴的信條,退一萬步講,如果有人的孩子已經被燒死了,出於報復心理,他們定不允許還有其他的孩子存活於世,這大概也是人性最卑劣的一麵了。


    鄭妻眼含淚水:“但這畢竟是我們的親生骨肉,我們怎麽能忍心看他被活活燒死呢?三位神仙,求你們想想辦法,你們要什麽我都給,真的!”


    鄭嶽也在旁連聲稱是:“隻要能救這個孩子,我們願意付出任何代價!”


    指間香菸已經燃盡,黎雲笙抬眸朝祁陌投去一瞥,卻見祁陌平靜道:“救孩子是當然的,不過在那之前,我們得先搞清此事的來龍去脈。”


    “你有辦法了?”


    “其實很簡單,到了今晚,這孩子降生便滿十二時辰了,如果他也像曾經那些嬰兒一樣,夜晚會離家外出的話,我們就由著他去,看看他要去哪裏,定能發現線索。”


    黎雲笙大喜,登時重重一拍他肩膀:“說得有理啊,我怎麽就沒想到!”


    祁陌眼底似有星辰光影深深淺淺,笑得極溫柔:“你偶爾也該學著聰明些。”


    “……我誇你一句,你得寸進尺了是不是?”


    “你說是,那便是了。”


    “……”


    第37章 貓的洞穴


    笙笙最近看向祁小哥的眼神都有些不同了,我從前極少見到他露出那樣的眼神,專注含笑又充滿欣賞。我想祁小哥的出現,終究算是極好的事情吧,兩個人一起成長,總好過笙笙獨自寂寞前行,而我雖然一直在,卻也無法扮演他生命中最重要的角色,想來,現在終於有人填補了這一空缺——《雪色日記》


    黎雲笙和祁陌始終守在鄭家,麵對而坐數著時辰,期間鄭妻由於剛分娩不久,加之情緒高度緊張,身體狀態非常不佳,最後由鄭嶽扶進裏屋去休息了。


    夕陽落山,天色漸暗,眼看著晚霞最後一絲光線,也即將自雲後隱去。黎雲笙探過身去,將桌上那盞油燈點燃,恰逢此刻祁陌取壺斟水,兩人晃神間指尖相觸,彼此均是一怔,隨即同時看向對方。


    黎雲笙幹咳一聲,挺不自然地問道:“突然想起來,你的傷好些了沒有?尤其是腿,總覺得你走路還是有些一瘸一拐的。”


    祁陌低聲笑道:“傷筋動骨總得慢慢來,即使有銀墜子護著,也還需要時間,不過放心,我能跟上你的速度。”


    “不用勉強,我不介意稍微等等你。”


    “你能說出這種話,倒挺讓我意外的。”


    出乎意料的,這一次黎雲笙並沒有下意識就去反駁他,反而怔了片刻,隨即就輕描淡寫岔開了話題:“誒,時辰到了沒?”


    “應該快了。”


    話音未落,坐在不遠處的雪色突然嚴肅開口:“不,已經到了。”


    仿佛為了印證她結論的準確性,幾乎是在同一時刻,床上熟睡的鄭家嬰兒毫無徵兆睜開了眼睛,眼底清澈而懵懂的光影迅速黯淡,取而代之的是兩道豎線狀的瞳孔,泛著令人毛骨悚然的幽幽綠芒。


    嬰兒緩慢張開小嘴:“喵嗚——”竟和幼貓的啼聲全無二致。


    剛從裏屋出來的鄭嶽,恰好也聽到了這一聲,他本能後退,重重撞在了門框上,一時神情絕望,連雙手也顫抖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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