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她泣不成聲。


    她去抓他的手,他的手握得緊緊的。在她的觸碰下,緊握的手如同蓮花般盛開。


    蓮花開處是那天她在商場看上的那條珍珠項鍊。


    淚水好似河流。


    身體裏的水都從眼睛流了出來。


    張白捷從來沒有見過這樣傷心的孩子。


    他看見張影欣哭得癱軟在地上,靠在他的身上。


    他看著在自己麵前的兩個人,一個無聲的死去,一個悽厲的悲傷。


    他發誓以後一定要對張影欣好。不管怎麽樣,都要她好好的。


    以後他要做她的父親,一生一世保護她的好父親。


    他捧起張影欣布滿淚水的臉說:“欣,以後我不會讓任何人欺負你。”


    張影欣緊緊抱著麵前如同向日葵的少年,她覺得這個時候他說的話也許是虛無縹緲的,但是卻給了她了絲絲溫暖。


    長長的纏纏的綿綿的軟軟的誓言,可以阻擋多少的人世間的煩惱,可以抵擋多少人世間的苦難,可以抵抗多少人世間的痛苦?


    張民民的老婆王束煙跑過來了,她悲嗆地呼號:“民民,你這麽走了,我可怎麽活啊?我不該早上詛咒你死啊。”


    不就是一句隨口詛咒的話,怎麽就靈了呢?女人帶著怨氣的詛咒有那麽重嗎?


    女兒張影欣把在張民民手中拿到的珍珠項鍊遞給王束煙看。


    “爸爸昨天去搶商場了。”張影欣告訴王束煙。


    “這個天殺的蠢貨。搶商場就搶了條珍珠手鍊,還把命丟了。”王束煙哭起來。


    她是真傷心。


    她年輕嫁給張民民的時候就已經有了一個月的身孕,張民民什麽都沒說,待她好,等張影欣出生後,對孩子更好。


    如今這個男人為了滿足她女兒的生日要求,如此悲壯地死在了她麵前。


    她知道她欠他的這輩子還不完。


    於是這輩子,一直就沒有再嫁。


    張影欣哭泣著的臉,在陽光下像花開放。


    傷花怒放。


    張影欣的生日快到了。


    張白捷問張影欣:“欣欣,你要什麽生日禮物?”


    張影欣一字一頓地說“錢。”


    這個女人此時非常誠實坦白,她需要上聖應貴族中學的錢。她要去那所屬於有錢人的貴族中學。


    或許在那裏,她可以搭上個有錢人,釣個金龜婿。


    她不要這樣潦草地活著或者死去。


    她想通過聖應貴族中學光明正大地走進富貴之門。


    張影欣現在最想要的生日禮物就是上聖應貴族中學的學費。


    張白捷聽後不說一句話就走了。


    張白捷想我一定要在張影欣生日之前把錢這禮物送給她。誰叫他答應她,隻要是她的事情,他都為她辦到呢?!


    張白捷行走在夜色中的街道。


    他們住的街道叫“九街”。


    “九街”顧名思義就是“三教九流”龍蛇混雜混跡於此的地方。


    怎麽去找錢呢?


    搶,搶是找到錢最快的方式。


    去那裏搶?


    對了,還是張民民以前在那裏做過保安的商場去碰碰運氣吧。


    或許能得到張民民亡靈的保佑,碰上好運氣呢。


    已經是午夜了。


    這個人有神經病,這麽晚了商場恐怕早已關門了吧。那裏還會有有錢人出入商場呢?


    午夜的街上人跡罕至。垃圾堆裏穿梭著流浪的野貓、野狗,他們披著髒兮兮的毛皮,在夜色裏矯健地行走,在垃圾堆裏爭奪已經變質的食物,以及腐爛的屍體。


    起風了。夜色裏風是涼的,透骨而冷。冷啊,這人間……何處不勝寒?


    張白捷此時想到了很多,他想要是他有很多很多的錢就好了。


    為什麽他不含著金鑰匙出生呢?


    他要是有很多很多的錢,就能給張影欣很多很多的愛。


    這個世界沒有強大能力的人永遠沒有資格得到愛。


    但是,張影欣這次生日,他是一定要滿足她的心願的。


    哪怕是不顧一切。他那裏還有一切他根本什麽都沒有。


    他邊走,眼睛邊四處打探。


    沒有人,沒有特別有錢的人。有錢的人都開車奔跑在柏油公路上,有錢的人都住在豪華的別墅裏,有錢的人這個時候醉生夢死,躺在溫柔鄉,沒有誰會像他這樣這個時候出來討生活。而且還懷著一個搶劫的目的。


    漆黑、潮濕、骯髒的下水道是萬惡的,比起繁華如錦的人間來說。


    老婦人睜開眼睛。不知道她是誰,她的來歷,但是她告訴過張民民,她姓梅。


    她的眼睛渾濁,但是透亮。睡了多久,不知道,因為這裏太陽月亮的輪換。餓了多久,不知道,反正隻知道餓了就吃。吃什麽?吃老鼠,吃蟲蛇,吃蚊子,滅四害先鋒。


    她的牙齒由於長年吃這些東西的緣故,變得像貓那樣尖尖長長。


    她的身材在寒冷潮濕環境的影響,已經變得像貓一樣的精瘦。


    她穿的衣服一律是黑色,開始也許是白色或者花色的,但是最後變成了清一色的黑色。這裏太髒。


    可是有誰能知道她年輕的時候曾經是美人呢?有誰知道她曾經多麽輝煌於這座城市。


    她年輕的時候是算塔羅牌的,有多少的有錢男人象條狗一樣順從著每一句從她嘴裏吐出的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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