萊德爾心疼地幫納威抹去臉上的淚水,納威瘋魔一般含住了萊德爾的手指,用親吻表達自己對他熱烈的愛意。


    “每個月我都會去醫院檢查,確認自己沒病。如果你不放心,就戴上保護吧。要我一次,就一次……”納威抱著萊德爾的手臂懇求道。


    但是萊德爾卻撥開了他的手。


    “納威,幫我好好照顧孩子,我該走了。”萊德爾站起來,繞過納威,從自己的外套裏拿出一張□□,放在桌子上:“如果我還活著,我會定期給你存錢。孩子們就拜託你照顧了。”


    “萊特……”納威想要站起來挽留他,卻感覺全身都沒了力氣。


    “如果一個男人連自己下半身都管不住,他還算男人嗎?納威,我不是一個可以給你完整家庭的人,不要再寄希望於我。”萊德爾拿起外套,披在身上,徑直走出門去。


    冷風從門口鑽進來,吹得納威渾身僵硬。


    “我早該知道,坦白了,可能就會失去一切……可我為什麽這麽傻?為什麽……”納威抱緊了自己的身子,將頭埋在膝蓋間啜泣。


    兩個孩子從門口探出頭,他們不是很明白養父為什麽哭泣。


    但兩個孩子知道,他們可能隨時會失去他們的養父。兩個孩子從養父手中奪下菸捲的時候,感覺養父的身體裏似乎是空的,丟失的,大概是名為“靈魂”的東西。


    萊德爾買了瓶烈酒,一邊喝一邊走著,許多年來,他瀟灑地行走在世界各地,觀察著人們的情況,更多的是在豐富自己的閱歷,他發現自己喜歡一個人遊蕩的感覺,喜歡一個人時的自由自在。他已經很久沒有戀愛過,換了名字之後,他的人生中屬於感情那一塊變成了徹底的空白。如今卻有人試圖在他感情空白的地方塗上一絲色彩,可他卻不願讓那人輕易觸碰自己心中最柔軟的部分。


    他可以對納威很好,卻不能夠留情,因為他知道,他是靠著什麽才活到現在,他和別人不一樣,他是個怪物,甚至可以隨著時光推移,他的外表會越來越年輕。但他的心卻已經蒼老,已經自覺看透了很多事情。


    萊德爾最終還是沒有走多遠,他站在屋子外,等著屋裏亮燈。六點了,這時候的納威會給孩子們做飯,然後去上他的夜班。萊德爾驚覺自己不知道納威做什麽工作,納威笑著告訴他自己是個守墓人,他也傻乎乎地相信了。


    可是今天屋子裏卻沒有亮燈,快七點,屋子裏的燈才亮起來,窗口閃過大衛的身影。


    或許自己真的傷了納威的心。萊德爾想著。但他不覺得自己做錯了,對於一個負責任的人來說,不留情是正確的。或許一時的強硬拒絕,能讓納威知道自己愛錯了人,讓他放手去追更合適他的人。


    這時候的萊德爾,確確實實體會到當初宇文言泰那種明明不能負責任卻想負責的矛盾心態。


    萊德爾越是走近屋子,心裏就越是混亂。


    一聲輕微的哢噠聲將他從思考中拎回現實,他看向屋子的大門,隻見一個瘦長的人影從屋子裏出來。是納威,和往常一樣穿著那件他給他買的大衣,雙手縮在衣袖裏。瘦的人怕冷,納威也是這樣,萊德爾想起納威喜歡靠著他坐,尤其是冬天的時候。要不是納威還有呼吸,他低於常人的皮膚溫度總讓萊德爾感覺自己跟一具屍體坐在一起。


    萊德爾偷偷尾隨納威走著,見他坐車去了鬧市區,也緊緊跟上去。


    不管是在以前還是現在,萊德爾都極其討厭這些骯髒的地下聚會所。萊德爾出身知識分子之家,從小就被好好保護著,出於個人喜好學了點拳腳功夫,卻基本上沒用來打過人。他根本不需要到這種地方來。但就是因為骯髒,這裏很適合培養蛆蟲。


    萊德爾將頭用兜帽罩住,看著納威在進入鬧市區之後脫下大衣,隻穿著背心,露出並不強壯的手臂。他的手指甲染了色,是黑色,這讓萊德爾極其不舒服,他甚至看到納威手指和脖子上都掛滿了飾品,看起來就是個十足的混混。納威的頭髮完全挽起,在頭頂紮了個揪揪,那半張一直遮住的臉下露出一隻蜘蛛紋身,噁心且恐怖。


    萊德爾沒想到表麵上看起來平和慵懶的納威骨子裏竟然叛逆不改!他生怕納威回去吸毒,此時納威的形象讓他產生了些許不信任感。


    納威進了一家店,好像是一家紋身店,店門口掛著閃爍的霓虹燈管盤成的花樣,看不出來是什麽,像是隨性創作的東西。幾個人有說有笑進入紋身店,後腳還沒跟進去,就大喊老闆的名字。


    如果隻是喊老闆的名字,萊德爾不會在意,但他們喊的名字後邊還跟了一句:有糖嗎?


    這是黑話,這家店絕對不是紋身店那麽簡單。


    萊德爾攥緊了拳頭。他不知道納威什麽時候重操舊業的,孩子絕對不能交給這樣道德敗壞的傢夥!


    萊德爾轉身,想趁著納威沒發現自己的時候趕緊走,帶孩子們離開這個墮落的男人,卻不小心撞到幾個人。


    “嘿,小子,你看,我們手上被你碰出傷口來了。”一個嘴裏還嚼著口香糖說話口齒不清的人指著自己的手臂,上邊有一道但凡長眼睛都能看出是陳年舊傷的傷疤。


    萊德爾已經不像以前那樣單純天真,他看了幾人一眼,知道這些人並不是他不小心撞上而是故意撞上他的,他憤怒地撥開一個人就想走。


    但他隻有一個人,肯定會被攔住。


    “賠了錢再說啊。”口香糖小子的同夥笑著說。


    “哎呀,火箭兄弟又在欺負人了……”一旁經過的人趕緊躲進紋身店,一邊說:“看膚色,這人被欺負定了……”


    萊德爾低頭看了看自己被曬黑的手背,苦笑一聲。


    “搜身!”口香糖小子一揮手,他的幾個小弟往前跨幾步,就打算摁住萊德爾。


    正在萊德爾想要反抗的時候,一隻手插進他們之間,阻止了那些混混的行為。


    “告訴我你的傷口在哪兒?”攔住他們的正是店老闆納威。


    “嗬嗬,紋身店的老闆,沒你什麽事,就不要插手。”口香糖小子吹出一個泡泡,啪地擠破了又收進嘴裏,才笑著說。他有意側了側身,將自己的傷疤遮掩了一下。


    “看來傷得不重。”納威走到那人麵前,伸出手繞過那人的遮掩,輕輕摳了一下他手臂上的舊傷。


    不可思議的一幕出現了,隻見那人的舊傷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擴開,在眾人驚訝的目光中,傷口裂出好幾道痕跡,很快,裂痕就布滿了他一整條手臂。


    “給我滾。”納威一句話,嚇得幾人四散逃跑,隻留下口香糖小子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當然,他此時也動不了了。


    萊德爾還沒明白怎麽回事,就被納威拉著走到沒有人的後巷。


    “那邊是出口,你一個人就不要到這裏來了。”納威好心地指了指後巷另一頭燈火閃爍的地方。


    “納威,你剛才做了什麽?”萊德爾沒有打算走,他一把拉住了納威的手臂,把人拽到自己麵前,嚴肅地盯著納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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