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與你們一道去。”花倚鳳道。往外走走,說不定誤打誤撞可以找到治眼的辦法。


    花滿樓見她堅持,隻有點頭:“也好,跟在我身邊,莫亂跑。”雖知道她足以自保,但是此事事關重大,錯綜複雜,為了以防萬一,還是待在他身邊的好。


    西門吹雪沒有說話,但是他的神情告訴所有人,他的心情並不那麽愉悅。他看著歡快地湊在花滿樓身邊的少女,薄唇抿成了一條直線。


    因為事情緊急,陸小鳳等人並沒有在萬梅山莊待多久,第二日,他們便快馬加鞭往山西趕去。


    陸小鳳收到霍天青請帖的時候,其實很猶豫要不要帶那個一路上老是鬧著要摸他小胡茬的小女子一起去的,但是很不巧,那封請帖正好被她‘看’到了。


    霍天青是一個很周到的人,所以他的請帖特意用了特殊的墨,每一個字都微微凸起,就算是眼睛看不見的人也可以用指尖摸得出來。花倚鳳拿著那封請帖,對著陸小鳳露出燦爛的笑容:“陸小鳳,有好吃的,你竟然不帶我去?”


    這一路上,陸小鳳也算是弄清楚了,這位尹鳳姑娘一日沒有美食,簡直就是要她的命。難怪西門吹雪可以用一盤‘羊肉水晶餃’把她從花滿樓身邊拐走了。


    “隻要他們兩個同意,我就帶你去。”陸小鳳很聰明地把這一個問題甩給了兩位關鍵人士,很顯然,這一路上,花滿樓與她幾乎是形影不離,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這兩人關係匪淺,但是西門吹雪的目光又總是不由自主地落在她的身上,能夠讓冷心冷麵的西門吹雪露出類似於吃醋的神情,陸小鳳不得不給這位尹姑娘豎大拇指---強人哉!


    若不是陸小鳳浪跡情場多年,恐怕也發現不了西門吹雪冷麵之下的波瀾吧。


    聽到陸小鳳的話,花倚鳳很是自然地挽住了花滿樓的手臂,她甚至不需要說話,花滿樓就會投降,但是這一次,花滿樓卻沒有同意,他溫和地勸道:“鳳兒聽話,回來我給你買福源樓的乳鴿。”若是她受到一點傷害,隻怕整個花家的男人都會心痛至死的,而他,則會成為花家上上下下的罪人。


    花滿樓不敢讓她冒險,即便知道她足夠自保。


    花倚鳳生氣地背過了身,花滿樓隻有苦笑,卻始終堅持自己的決定。


    看到他們二人這般旁若無人、近乎打情罵俏的舉動,西門吹雪的臉色更冷了兩分,隻可惜,花滿樓和花倚鳳都看不到。


    西門吹雪繼續擦著手中的劍,他的神情是那麽認真,似乎全身心地投入其中。但是陸小鳳忍不住笑了起來,因為這樣的西門吹雪完全像個吃不到糖的幼稚孩子。


    但是陸小鳳又不免在心中擔心,動了情的劍神,他還是劍神嗎?


    很快的,陸小鳳的這個問題就得到了解答。


    到了宴會的那一日,陸小鳳、花滿樓依約赴約,酒筵擺在水閣中,四麵荷塘一碧如洗,九回橋欄卻是鮮紅的。


    空氣中彌漫著花香,已經是四月了,正是花滿樓最喜歡的季節。他喜歡空氣中充盈著的花香,也喜歡溫暖的微風吹拂過麵頰的感覺。


    誠如陸小鳳所說,霍天青是一個周到的人。花滿樓看不到他,但是聽他的聲音,可以在心裏描繪出他的長相,這是一個很有能力的人,自信驕傲,卻強力掩飾著自己的這種驕傲。他的聲音並不難聽,低沉有力,就像他這個人給別人的感覺。


    宴席的陪客,一位是峨眉的蘇少英,另一位是關中聯營鏢局的總鏢頭“雲裏伸龍”馬行空。


    他們等了很久,終於等到了珠光寶氣閣的大老板閻鐵珊。他的笑聲又尖又細,一張臉白白胖胖,皮膚細膩如同像處女,隻有臉上一個特別大的鷹鉤鼻子,還顯得很有男子氣概。


    閻鐵珊用一口濃厚的山西腔和陸小鳳寒暄著,一口一個‘他奶奶的’,極力地想要顯示自己的男子漢氣概,轉頭,他又與花滿樓說起了他的幾個哥哥,直言道花家的男兒一個個都這麽棒。


    花滿樓始終保持著微笑,心裏卻已經有了疑惑。太刻意了,沒有哪個人會這樣刻意地顯露自己的方言腔,更不會說出這樣不對勁的粗話---全然像是一個文雅的人努力學地痞流氓的作態。


    “我上次在泰山遇到了你五童和六童,他們也都能獨當一麵啦。”閻鐵珊笑哈哈地說道。


    說到泰山,陸小鳳也笑了,他微笑著舉杯,忽然道:“卻不知嚴總管又是哪裏人?”


    馬行空立刻搶著道:“是霍總管,不是嚴總管。”


    陸小風淡淡道:“我說的也不是珠光寶氣閻的霍總管,是昔年金鵬王朝的內庫總管嚴立本。”


    他一瞬不瞬的盯著閻鐵珊,一字字接著道:“這個人大老板想必是認得的。”


    閻鐵珊一張光滑柔嫩的白臉,突然像弓弦般繃緊,笑容也變得古怪而僵硬。


    平時他本來也是喜怒不形於色的人,可是陸小風的話卻像是一根鞭子一鞭子就抽裂了他幾十年的老瘡疤,他致命的傷門又開始在流血。


    陸小鳳的眼睛裏已發出了光,慢慢的接著道:“大老板若是認得這個人,不妨轉告他,就說他有一筆幾十年的舊帳,現在已有人準備找他算了。”


    閻鐵珊緊繃著臉,忽然道:“霍總管。”


    霍天青居然還是聲色不動,道:“在。”


    閻銑珊冷冷道:“花公子和陸公子已不想在這裏耽擱下去,快去為他們準備車馬,他們即刻就要動身。”


    不等這句話說完,他已拂袖而起,頭也不回的大步走了出去。


    可是他還沒有走出門,門外忽然有個人擋住了他的去路,冷冷道:“他們還不想走,你也最好還是留在這裏。”


    門外的人長身直立,白衣如雪,腰旁的劍卻是黑的,漆黑,狹長,古老。而他的身邊,站著一個少女,和他冰冷的氣質完全相反的少女,她的微笑就像是四月的暖陽,溫暖得讓人忍不住微笑,她穿著一身鵝黃的衣裳,眉眼如畫,笑容純真,就好似隔壁的俏皮小丫頭。


    閻鐵珊看著這對奇怪的組合,瞪起眼,厲聲喝問:“什麽人敢如此無禮?”


    “呀,西門吹雪,他竟然凶你哎。”少女驚奇地捂住了嘴,聽到聲音的花滿樓和陸小鳳都是一驚,西門吹雪竟然帶她來了?


    “西門吹雪……”閻鐵珊喃喃地念著這個名字,忽然間不自主地倒退了兩步,西門吹雪,這名字本身就像是劍鋒,冷而銳利,可怕至極。


    “來人啊!”閻鐵珊大喝一聲。水閣裏靜悄悄的,但是在他這一喊之後,忽然從窗外飛身而入五個人。


    他們的武器無一不精巧,顯然這五個人也都是武林高手。


    但是西門吹雪卻連看都沒有看他們一眼,隻是不動聲色地站到了少女的身前,冷冷道:“我的劍一離鞘,必傷人命,你們定要逼我拔劍?”


    “還不快上!”閻鐵珊又大喊一聲,聲音尖銳而淒厲。花倚鳳忍不住捂住了耳朵。


    五人同時向西門吹雪襲來,花倚鳳看不到,但是她可以感覺得到兵器揮舞的勁風,但是她身邊的西門吹雪,始終巋然不動。


    然後,一瞬間,她聽到了劍出鞘的聲音。


    花倚鳳靜靜地聽著附近的動靜,她聽到有人朝七童出手了,但是那個人絕對不是七童的對手,所以她安心地等在原地。


    然後,她聽到了一個很年輕的聲音,充滿朝氣和活力,他說:“我也想請教請教花公子聞聲辨位和流雲飛袖的功夫,請。”


    花倚鳳的注意力忽然全都集中到了那裏。因為她知道,西門吹雪已經解決了那五個人,空氣中有著淡淡的血腥味,讓人作嘔,她忍不住皺起了眉頭。


    花滿樓還是坐在那裏,手裏也拿起根牙筷,隻要他牙筷輪輕一劃,就支刻將蘇少英淩曆的攻勢輕描淡寫的化解了。


    蘇少英第二次七劍攻出,突然住手。他忽然發現這始終麵帶微笑的瞎子,對他所用的劍法,竟像是比他自己還要懂得多。


    他一劍刺出,對方竟似早已知道他的下一招,他忍不住問道:“閣下也是峨嵋傳人?也會峨嵋劍法?”


    花滿樓微笑著搖頭,一個清亮的女聲卻忽然在這個時候響起:“因為你們所謂的劍派,對於七童來說,卻都是一樣的。”


    蘇少英抬起了頭,他的眼睛忍不住發亮。那是一個讓人覺得舒心的女孩子,彎彎的眉毛,嫣紅的唇,白皙的肌膚帶著健康的粉色,雖然眼睛閉著,卻絲毫不影響她的美麗。即便身邊就是可怖的屍體,她也依舊從容不迫。


    蘇少英也算是在女人堆裏長大的,他的師姐師妹們也都是不可多得的美人,但是和眼前的少女相比,卻是少了些許清靈和出塵。蘇少英忍不住結巴:“姑娘……是……”


    花倚鳳並不回答,反而是淺淺一笑:“你是峨眉派的嗎?”


    蘇少英漲紅了臉,道:“在下正是峨眉蘇少英。”


    “原來是蘇二俠啊!”花倚鳳對著他露出甜美的笑容,蘇少英的臉更紅了。


    這個時候,蘇少英忽然感覺到一陣強烈的殺氣,一身白衣的西門吹雪走了過來,他冷冷地看著蘇少英,道:“你既然也是學劍的,為什麽不來找我?”


    蘇少英的臉色忽然蒼白,‘格’的一聲,連手裏的牙筷都被他自己扭斷了。


    西門吹雪冷笑道:“傳言中峨嵋劍法,獨秀蜀中,莫非隻不過是徒有虛名而已。”


    蘇少英咬了咬牙,霍然轉身,正看見最後一滴鮮血從西門吹雪的劍尖淌落,那是一把古老的劍,沾染了無數人的鮮血,而此刻,它正貪婪地照射出他扭曲的臉。


    而就在這個時候,花滿樓忽然轉過身,西門吹雪也幾乎是在同時轉身,剛才還躺在地上無力掙紮的人,竟然拚死躍起,朝在場唯一的女子襲去。


    大概他覺得女子體弱,更好控製吧。但是他沒有想到,在場唯一的女子,卻牽係著這裏最強大的幾個男人的心。若是傷她一根汗毛,就算是下地獄,也不足以彌補他的罪過!


    西門吹雪的劍很快,花滿樓的飛袖一樣快,而花倚鳳的毒,也絲毫不慢。


    那個人到死也不明白,看似毫無縛雞之力的少女,究竟為什麽會露出那樣莫名的笑容,而那柄□他胸口的劍,又是從哪裏冒出來的。


    蘇少英震驚地看著這一切,西門吹雪的劍從那人的胸膛中拔了出來,劍尖滴下一連串的鮮血,而那個白衣如雪的男人,臉上的神情紋絲不變。


    蘇少英的臉色比剛才更白了,但是他強撐著看向西門吹雪,道:“拔劍吧。”


    可是說完這句話之後,他再也維持不住這份強撐的從容,‘噗通’一聲,倒在了地上。


    花倚鳳圍著他饒了一圈,嘖嘖了兩聲,有點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頭,道:“嘿嘿,一不小心,迷藥撒多了。”


    陸小鳳忍不住扶額。


    陸小鳳10


    看著鬧劇般的場麵,閻鐵珊的臉上五顏六色,但是他不甘心認輸,所以他打算最後一搏。他看向陸小鳳:“你們究竟是要做什麽?”


    陸小鳳歎了口氣,道:“你應該知道的。”


    閻鐵珊道:“我並不清楚。”


    “嚴立本呢?他也不知道?”


    花倚鳳站在西門吹雪的身邊,她的腳邊是‘不幸中招’的蘇少英,她好奇而疑惑地問道:“嚴立本是誰?”


    陸小鳳道:“嚴立本是金鵬王朝的內庫總管。”


    閻鐵珊道:“嚴立本早就已經死了,你們又何苦來找他呢。”


    陸小風歎口氣:“要找他的人並不是我們。”


    閻鐵珊道:“是誰?”


    “大金鵬王。”


    陸小鳳的聲音並不響亮,卻在這水閣之中久久回響。花倚鳳忽然覺得一切都很無趣,多少年前的事情了,卻死死糾纏到現在。不過旋而她就自嘲地一笑,大概像她這樣想得開,世上也沒幾個人的了。


    就在她瞎想之際,一陣細微的‘哢擦’聲傳到她的耳中,花倚鳳的聞聲辨位不敢說第一,也算得上是當世前幾,她剛來得及大喊一聲‘不好’,就聽到幾十縷銳風突然暴雨般朝他們射來。


    西門吹雪離她最近,幾乎是以常人看不清的速度攬著她的腰往後退。而另一邊,花滿樓本能地往她這邊轉身,卻因為陸小鳳一句‘有西門在’轉而將昏迷的蘇少英救了出來。


    還來不及喘一口氣,又有一陣劍氣朝他們襲來。


    花倚鳳屏氣凝神,劍氣擾亂了她的聽力,繼而又是一陣珍珠落地的聲音,在她聽力恢複之後,花倚鳳知道這裏少了兩個人。


    一個陸小鳳,一個閻鐵珊。


    但是可惜的是,等她再次見到閻鐵珊的時候,他已經快死了。


    陸小鳳沉重地看著閻鐵珊,他的胸脯上綻開了一朵燦爛的鮮花,刺眼奪目。


    霍天青的臉色鐵青,霍然起身,厲聲喝問:“是誰下的毒手?”


    “是我!”銀鈴般清悅的聲音,燕子般輕巧的身法,一個人忽然從窗外躍而人,一身黑鯊魚皮的水靠緊緊裹著她苗條動人的身材,身上還在滴著水,顯然是剛從荷葉塘裏翻到水閣外的。


    聽到這個聲音,花倚鳳忍不住皺起了眉頭,有點耳熟,雖然她刻意掩飾了,但是還是逃不過花倚鳳的耳朵。


    “你是誰?”奄奄一息的閻鐵珊勉強睜開眼睛,吃驚地看著那個女子。


    “我是大金鵬王國的丹鳳公主!就是要找你算舊賬的人!”她的語氣十分狠厲,可以聽出其中充滿了仇恨和怨毒,與她年輕清脆的聲音完全不符。


    花倚鳳沒有聽到閻鐵珊的回答,因為他已經死了。他死在了曾經效忠過卻又背叛了的金鵬王朝王室人的手中,不知道該作何感想。


    上官丹鳳慢慢地轉過了身,她臉上的仇恨和怨毒,在眾人的目光中慢慢地變成了一種淡淡的悲哀。


    花倚鳳始終蹙著眉,太奇怪了,為什麽兩個人會有相同的氣味。她自小學醫,對於氣味十分敏感,即便是微小的差距也不會認錯。


    西門吹雪身上的冷梅,七童身上各式各樣的花香,陸小鳳身上的酒香和脂粉香,這些隨時都可以變,但是人的身上,有一種天生的味道,無論換了什麽樣的熏香,都無法掩蓋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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