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七童就在身邊,聞著熟悉的鳳尾蘭花香,花倚鳳這一晚睡得格外香甜。


    第二日起來,神清氣爽,尤其是起床就可以和自家侄兒一起用早餐,那心情就更加好了。


    “七童,我想在這裏住下,可以嗎?”花倚鳳咽下口中最後一口糯米粥,習慣地去拉侄兒的手,等到摸到他右手食指和中指上明顯的繭,不由皺眉道:“你最近是在練何武功?為何這般奇怪?”


    花滿樓輕笑道:“陸小鳳的靈犀一指。”


    “哎?”花倚鳳有了興趣:“傳聞陸小鳳的兩根手指可以夾住天底下所有的東西,那他能夾得住我的藥粉嗎?”花滿樓不由摸著她的腦袋笑道:“風兒,別說笑了,你若是認真,施毒的手法神不知鬼不覺,就算是陸小鳳,也不一定能夠發現。”


    花倚鳳不滿地用發頂蹭了蹭他的掌心:“可是你就能發現啊。”


    “那是因為我太熟悉你了。”花滿樓道:“你的心不夠狠,所以每次在下毒之前總是故意露出些許破綻,你的藥粉也總是加入各色花香,若非如此,我怎麽可能察覺得到。”


    花倚鳳不說話了,那些人又沒有犯下非死不可的罪,讓他們嚐到教訓就好了,又何必要人性命呢。不過如果哪天叫她遇到了那個鐵鞋大盜,她一定會把世界上最狠毒的藥全都用在他的身上,讓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敢傷害她的七童,就不能被原諒!


    所有人都覺得鐵鞋大盜已經死了,除了她和七童。


    人人都說七童是心魔難除,她卻是堅定地相信七童。從小到大,七童的直覺從來沒有出過錯。


    “我聽說這附近有一種十分稀有的蘭花,七童,我得出去一趟,晚飯前一定回來。”花滿樓愛花,花倚鳳也愛花,但是花滿樓隻是單純地喜歡這些美麗的生靈,花倚鳳卻是為了將它們入藥。


    聽著少女輕盈的腳步越來越遠,花滿樓嘴角的笑容依舊淺淡。他如同平日一樣走到窗口,夏季的風吹拂過他的麵,感受著微風帶來的花香,他覺得一切都是那麽美好而寧靜。


    但是到了夕陽快要落下的時候,這一片寧靜就被人打破了。


    花滿樓聽到樓梯上響起了一陣很急促的腳步聲,一個和鳳兒差不多年紀的女孩子跑進了百花樓。她的神情很慌張,呼吸也很急促。


    花滿樓可以感覺得到她的慌張。所以他開口了,態度溫和而有禮:“姑娘是不是遇到了什麽事?”


    小姑娘急促地喘息著,她似乎也沒有料到會見到這樣一位溫潤俊秀的公子,但是現在她顧不上害羞,急忙道:“後麵有人在追我,我可以在你這裏躲一躲嗎?”


    “當然可以。”花滿樓幾乎沒有猶豫。他的百花樓歡迎任何一個人,就算是一匹負傷的惡狼,他也一樣會收留的,何況是這樣一個年輕無助的女孩子。百花樓的大門總是一年四季敞開著,顯然,這小姑娘是在驚慌中無意闖進來的。


    小姑娘圓鼓鼓的眼珠子靈動地轉悠著,她似乎還是很害怕,正迫不及待地想要找個地方躲起來。


    花滿樓不由想到了他家鳳兒闖了禍以後著急上火的模樣,臉上的表情溫柔了許多:“你不用擔心,在這裏沒有人可以傷害你。”


    “你沒有騙我嗎?”小姑娘眨著大眼睛,好像還有些不敢置信,天底下怎麽會有這樣的事情呢?她道:“追我的那個人不但凶狠,而且還帶著刀,隨時都可能殺人!”


    花滿樓笑了笑,道:“我保證他絕個會在我這裏殺人。”


    作者有話要說:


    小姑娘還是在慌張,還準備問他為什麽,可是她已經沒法子再問了,因為追他的人已追到這裏來,追上了樓。


    他的身材很高大,上樓時的動作卻很輕快。


    他手見果然提著柄刀,眼睛裏也帶著種比刀還可怕的凶光。看到小姑娘,他立即就瞪起眼來厲聲大喝:“這下子我看你還能往哪裏跑!”


    小姑娘急忙往花滿樓身後跑,花滿樓依然保持著微笑,道:“她既然上了百花樓,就不必再跑了。”


    提刀的大漢瞪了他一眼,發現他隻不過是個很斯文很秀氣的年青人,立刻獰笑著道:“你知道老子是誰?敢來管老子的閑事?找死!”


    “你是誰?敢在我麵前稱老子?”門口忽然傳來一個清脆的聲音,方才那個小姑娘和提刀大漢都不由自主地轉過頭去,卻看到一個背著藥簍的少女正笑吟吟地‘看著’他們。但是奇怪的是,她的眼睛上卻蒙著黑紗,即便如此,大漢和那小姑娘還是覺得她是在‘看’他們。


    看到絲毫不畏懼的少女,提刀大漢立即就怒喝:“你個黃毛丫頭,敢管老子的閑事!”


    那少女卻絲毫反應,反倒是懶洋洋地將藥簍放到了桌上,還給自己倒了一杯茶。花滿樓不由笑了起來,他嘴角的笑容是那樣寵溺,讓躲在他身後的小姑娘忍不住看呆了。


    陸小鳳3


    “鳳兒,別胡鬧,到我這裏來。”他溫柔地招了招手。


    少女卻是一點也沒有理會他。她坐在桌旁,悠閑地喝著茶,連一個眼神都沒有給那大漢。


    被忽視的大漢暴怒地揮刀:“你們到底知不知道老子是誰?”


    花滿樓很溫和地問道:“那你到底是誰?”


    大漢挺起了胸,道:“老子就是花刀太歲‘崔一洞’老子給你一刀,你身上就多了一個洞!”


    花滿樓道:“抱歉得很,閣下這名中我從來也沒有聽說過,我身上也不必再增加別的洞了,無論大洞小洞我已都不想再要。”


    小姑娘忍不樁撲哧’一聲笑了,崔一洞臉止都已變了顏色,突然狂吼:“你不想要也得要!”他反手抖起了一個刀花,刀光閃動間,他的刀已向花滿樓的胸膛上直刺了過來。


    “敢欺負我家七童,找死!”正坐在桌前的少女忽然一拍桌麵,就見那茶杯如同白鳥一樣朝那大漢飛去,大漢一慌張,揮刀去擋,‘噌’的一聲,茶杯濺了開去,茶水卻是潑了他一臉。


    “你……”才說了一個字,大漢卻忽然驚恐地抱住了臉:“你做了什麽!”他的臉忽然間好像燒了起來,被茶水濺到的地方就好像被丟在了岩漿中烤炙,大漢痛苦地在地上打起滾來,哀嚎聲頓起。


    那蒙眼的少女,卻是悠閑地喝著茶,橘色的夕陽落在她的臉上,悠然絕美。


    大漢痛苦地哀嚎著。


    花滿樓有些無奈地朝少女道:“鳳兒,別玩了。”他撿起大漢丟在地上的刀,柔聲道:“這柄刀你若是肯留在這裏,我一定代你好好保管,我這裏大門總是開著的,你隨時都可以來拿。”


    崔一洞滿頭大汗地打滾著,他覺得臉上的皮膚好像已經燒熟了,他甚至聞到了烤肉的香味!“姑奶奶!求求姑奶奶!大發慈悲,放過小的吧!”大漢忽然間衝向桌旁的少女,‘噗通’一聲跪了下來。什麽都不重要了,撿回一條命才是最緊要的!


    躲在花滿樓背後的少女一臉不忍地看著那大漢,她純真而無暇的大眼睛看著花滿樓,口中忍不住說道:“那小姑娘怎麽這樣惡毒?”


    花滿樓嘴角的笑意淡了一些。


    他走向那少女,道:“鳳兒,把解藥給他吧。”


    蒙著黑紗的少女不知道嘀咕了一句什麽,最後又潑了那大漢一臉的茶水,那大漢卻是如同久逢甘霖一般,千恩萬謝地磕了頭,連滾帶爬地下了樓,甚至忘記拿走他的刀。


    “謝謝你救了我。”剛才躲進百花樓避難的小姑娘忽然走了過來,她看著花滿樓,俏皮地露出笑容:“謝謝你幫助了我,我就是江南的上官飛燕。”


    說完這話,她立刻又自己搖了搖頭,歎著氣道:“這名字你當然也不會聽說過的。”


    花滿樓沒有說話,花倚鳳卻不高興地站了起來:“明明是我救了你,你為什麽隻謝他?”


    上官飛燕愣住了,她沒有想到那個女孩子會這樣斤斤計較。不過很快她就露出了笑容:“謝謝你救了我。”猶豫了下,她又輕聲道:“不過剛才你給他下了什麽毒?為什麽他會這樣難過?”


    看到花滿樓望向她,上官飛燕立即露出有些同情的表情:“他好像很痛苦,雖然他想殺我,但是那樣的懲罰還是太嚴重了。”


    花倚鳳站了起來,她習慣性地摸了摸眼睛上的黑紗,就算沒有黑紗,她也看不到眼前的女孩子,但是她可以聽得出來,她是個很年輕也很可愛的女孩子,她的話裏充滿了純真和善良,哪怕是對要追殺她的人,她也抱著極大的寬容。


    花倚鳳笑了:“你是不是覺得我很惡毒?”


    上官飛燕怔住:“什麽?”


    “我是說,你是不是覺得我很惡毒?”花倚鳳朝她走過去,嘴角掛著笑:“我救了你,而你覺得我是個惡毒而殘忍的人,是不是這樣?”


    上官飛燕被她問得啞口無言,她隻能無措地看向花滿樓。而花滿樓正細細地撚著一支紫色的蘭花,並未看她們二人。


    “你不用看他。”花倚鳳說道。


    上官飛燕吃驚地瞪大了眼睛,為什麽她蒙著眼卻知道她在看花滿樓?


    “無論我做了什麽事情,他都隻會幫我善後,而不會責怪我一句。”花倚鳳驕傲地笑著,窗口的陽光落在她的臉上,露出那麽幸福的笑容。


    上官飛燕忽然覺得很嫉妒。這個女人,活在陽光下,那樣肆意張揚。因為她知道有人會無條件地保護她支持她,所以才敢這樣囂張。


    “忘了問你了,那個人為什麽要殺你。”花倚鳳又退了回去,她走到花滿樓的身邊,自然而然地握住了他的手,將那一支蘭花湊到了鼻前。


    上官飛燕看著他們親密地站在一起,咬著嘴唇遲疑著,過了好一會才說道:“因為我偷了他的東兩。”


    花倚鳳好像什麽也沒有聽到,依然專注地聞著花滿樓手中的蘭花。


    上官飛燕覺得很難堪,就好像被剝掉了衣服站在大庭廣眾之下,她隻能解釋道:“我雖然偷了她的東西,但他也不是好人!他是個強盜,我專偷強盜。”


    她垂下頭,用眼角偷偷的瞟著花滿樓,見他臉上並沒有任何嫌棄的表情,又連忙道:“我也是迫不得已,希望你們不要討厭我。”


    花滿樓終於抬起了頭,他微笑著,道:“我不討厭你,我喜歡說實話的人。”


    上官飛燕露出了安心的笑容,她朝花滿樓眨著眼,露出俏皮可愛的笑容:“我真擔心你會把我趕出去。”


    花滿樓道:“不會的。”


    上官飛燕也走到了桌前,花滿樓遞給她一杯茶,她卻遲疑地不敢接過。她還記得剛才大漢的遭遇,對那茶水心有餘悸。


    花倚鳳笑了起來:“我沒有下毒,你放心就好。”她懶洋洋地伸了個懶腰,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呼吸著,晚風卷著花香而來,叫人忍不住心曠神怡。


    窗外夕陽已經落下,屋子裏暗了下來。


    上官飛燕輕輕歎了口氣:“一天天過得真快,竟然就天黑了。”


    花滿樓輕輕地恩了一聲。


    上官飛燕奇怪道:“你為什麽還不點燈?”


    花倚鳳最討厭別人說這樣的話,她討厭聽到七童若無其事地說出‘我是個瞎子’這句話。所以她站了起來,對著上官飛燕抬起了下巴,語氣不善,臉上的神情也十分倨傲:“不好意思,天黑了,客人也該走了,今天百花樓不留客。”花家大小姐的傲氣,一展無餘。


    花滿樓撐著額頭,輕輕喊了一聲:“鳳兒……”


    花倚鳳置若罔聞,隻是直直地看著上官飛燕。


    上官飛燕覺得自己臉上已經燒了起來,她竟然淪落到被人趕出去的下場。“我……”她難受地開口,她看著花滿樓,希望他這個主人可以開口。


    但是她失望了,這個剛才還說著‘在這裏沒有人可以傷害你’的男人,靜默無聲,任由這個女人將她趕走。


    花倚鳳忽然‘咯咯’地笑了出來:“你別看了,隻要是我討厭的人,他絕對不會將她留在百花樓。”


    盡管看不到她的眼睛,可是上官飛燕卻好像可以透過那黑紗看到她得意洋洋的眼睛。她覺得難堪極了,活了二十歲,她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被人奚落過!“後會有期!”她一跺腳,飛快地跑下了樓。


    而在她走後,花滿樓無可奈何地歎了口氣:“鳳兒,你為何討厭她?”鳳兒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對待過一個人,而今天她的表現,十分不尋常。


    要一個始終禮貌待人的女孩子用這麽刻薄的話對待另一個女孩子,其中一定有原因。


    “沒有為什麽,就是第一眼‘看’到她就覺得討厭。”花倚鳳嘟著嘴,氣鼓鼓地背對著他坐著:“你是不是要去追她回來?然後把我趕走?”


    “怎麽可能?”花滿樓歎氣,走過去揉了揉她的發:“誰都沒有你重要。”花家的男人,每一個都將她當做寶貝。


    “那就好。”花倚鳳滿意地晃了晃腦袋,仰著腦袋笑嘻嘻地看著他:“我前些日子給你做了一雙鞋子,也不知道你現在的腳長大了沒。”


    花滿樓笑道:“沒變化,應該是合適的。”


    他最對她不起的便是這,她好端端的一個人,卻因為他從小就開始學辯聲,不知摔了多少跤,等到學女紅、廚藝、醫術,哪樣不是為了他,好端端一雙小手便落下不少傷痕,雖然好藥用著,也沒能消去所有的疤痕。


    想到她十六歲那年,為了醫治他而失去了自己的雙眼,躺在床上虛弱而強笑地對他說,七童,我一定會治好你的時候,花滿樓便已經在心裏發誓,這輩子,他會永遠保護她,不讓任何人傷害她。


    如今聽得她又為他做了鞋子,花滿樓心中更是覺得溫熱,他們輩分上是姑侄,實際卻比親兄妹還親密些。花滿樓慢慢地撫上她的臉頰,碰到那柔軟的紗巾,忍不住歎了口氣:“都是我不好。”


    如果不是因為他,她也不會自責至此,也不至於落得眼瞎的下場,如今隻盼著藥王能夠早些將她治好了。


    “說這個幹嗎!去試試鞋子啦,快去快去~”花倚鳳推著他進了自己的房間,從包裹裏拿出鞋子,等他穿上後,笑著問道:“喜歡嗎?”


    “喜歡。”花滿樓溫潤一笑,道:“鳳兒你的手藝越來越好了。”


    花倚鳳得意地勾起嘴角:“那是!爹爹和哥哥們都說了,以後誰娶了我都是他的福氣。”


    花滿樓笑出聲來:“是,以後誰娶了我家鳳兒,那是天大的福氣。”隻是,花家的女兒,又豈是隨隨便便就能娶回家的?


    在百花樓的日子輕鬆而愉快,附近的居民都知道百花樓的花公子有一個可愛活潑的‘未婚妻’,兩人時常一塊擺花弄草,親密非常。


    一月後,花倚鳳卻不得不離去。她忽然聽聞有一個地方,甚至有許多藥王穀也沒有的醫書手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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