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發三千丈不敢置信地看著刺入心口的劍,而下一刻,她卻是抬起頭,看向門口的那群人,癡聲道:“愛郎……”


    連城璧此時才看到,那群士兵竟然是押了一個俊美少年進來。而他也立即認出此人是誰。金錢幫少幫主--上官飛!


    原來如此!這白發三千丈,是為了給自己的愛郎報殺父之仇來的!


    上官飛看著那淒婉地看向他的白發女子,臉上除了害怕竟然還有些厭惡,若非為了得到本來該屬於他的一切,誰願意與這老女人周旋?沒想到這老女人竟然這麽傻,他說要報殺父之仇,她竟然真的來找連家堡的麻煩!他不過是想利用他從荊無命手中奪走屬於他的金錢幫而已!這個女人,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愛郎……妾身……”白發三千丈口噴鮮血,眼睛卻是癡癡地看著上官飛:“我……”


    “哼!你這個女人,真是夠傻的!”上官飛‘呸’了一聲,白發三千丈的目光頓時呆住。


    “愛郎……”


    “誰是你的愛郎?”上官飛斥道:“你這個老妖精,誰會喜歡你?”


    “愛郎……你在說什麽……”白發女子完全不敢置信地看著他,嘴角的鮮血和一頭的白發形成鮮明的對比。


    “真叫人惡心!”上官飛的最後一句話成了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白發三千丈呆愣了一瞬,忽的仰天長嘯:“啊!!!!!!”


    噴薄而出的內力,饒是楊一等人也堅持不住,更不要說本就體弱的楊豔了!


    “豔兒!”連城璧顧不得自己,猛地一聲驚呼,就見懷中的女子已經口吐鮮血,那溢出的鮮紅已經染紅了她的衣衫!她蒼涼一笑,目光卻是看著朱白水的方向。


    纖手一指,卻是還來不及抬起,就已經無力落下。


    蕭十一郎+小李飛刀39


    “楊四!白楊!”連城璧驚恐地大喊,楊四連忙替小師妹把脈。


    “快送回房間!”


    連城璧慌忙抱著妻子回房,甚至顧不得理會身後的那些人與事,隻留下賈信應付。


    “沒想到,王兄的愛妃,竟然就是白發三千丈。”忽然從人群後傳來一道清朗的男音,士兵們井然有序地為他讓出一道路來,並齊齊跪下:“屬下見過誠王!”


    竟然是剛才與朱白水一道的中年男子!


    朱公子何時與皇親國戚扯上關係的?賈信壓下眼中疑惑,麵上卻是露出感激的笑容:“多謝誠王出手相救!賈信代表連家堡,感激不盡!”


    中年男子隻微微頷首,道:“舉手之勞而已。”金錢幫財大氣粗,朝廷早就打算收歸囊中,此舉不過是借花獻佛,更是要他順勢接近連家堡,探明連家堡的勢力與財力。


    畢竟是連家堡的恩人,賈信不得不請誠王住下,表示感激之情,暗中卻是吩咐手下,密切注意其行動。


    而其後,賈信也終於弄明白這位誠王爺的身份,他竟然是朱白水的親生父親!連城璧從賈信處得知此事時,也難免震驚。難怪初見時,便覺二人有些神似!隻不過一者淡然,一者清貴而已!


    隻是連城璧如今也無多餘心思去管這些,經過白發三千丈最後內力的噴發,楊豔體內被壓製的毒開始擴散,楊四和白楊綠柳絞盡腦汁,竟然是一點法子也沒有。


    “難道就沒有任何辦法嗎?”連城璧頹然地坐著,手中的茶盞已經露出裂痕。


    “如果四哥也沒有辦法……這天下,應該就沒有別人……”楊九紅著眼,咬唇說道。誰都不願意接受這個事實,但是誰都不得不接受這個事實。


    “不能夠再次換血嗎?把毒都轉移到我的身上?”連城璧睜開眼,眼中閃著迫切的希望。


    “你體內的血,本來就已經有毒,就算換血,也毫無作用。而在換血之前我就與你說過,此生你們隻能擁有彼此,豔兒怎麽可能再去接受別人的血液?”“難道眼睜睜看著她去死嗎!”連城璧暴跳如雷,他實在沒有辦法再忍下去了,看著她在遭受蝕心的痛之後對他露出虛弱的笑容,他恨不得自己去死!那簡直比剜了他的心還要痛得多!


    “連兄……”朱白水說不出安慰的話,他的心裏何嚐不想要以身替她?隻是不能,不是不願,而是不能啊!


    八角亭中,坐著一品茗賞荷的男子。


    “沒想到這江湖中人,倒也有那些個癡情的。”


    朱白水隻作未聞。


    “這連夫人也算是有福的了,得連堡主這樣癡情的人對她。”中年男子抿了口茶,些微歎氣:“這世上,有情人,難成眷屬。”


    朱白水第一次見到他露出這樣的表情,還沒反應過來,口中已經問出:“那你與我娘……”


    中年男子微微一歎:“我與你娘本就是個錯誤。”當年不過是因為她的長相與夢中之人有六七分相似才一時迷亂,醒悟之後卻越發空虛,而犯下的錯誤,卻已經沒法彌補。


    朱白水再不說話,目光遠遠地看著那落日,暖陽照在他的臉上,他卻絲毫感覺不到一絲溫暖。


    “朱公子!快!夫人想見您!”正此時,賈信忽然疾步而來,看他臉上神情,朱白水直覺不安,猛地起身,掠身而去。


    中年男子見狀,猶豫了下,最後也跟著去了。


    “豔兒!”朱白水一走進屋子,看到的便是榻上那女子蒼白的笑容。虛弱的好似一陣風就可以吹走,哪裏還有往日肆意張揚的明媚?


    她那雙原本明亮的眼睛已經渾濁,嘴角卻慣性地勾著淺笑,慘白的臉色沒有一絲紅暈,曾經粉嫩的唇此刻呈現出死氣沉沉的紫黑。


    連城璧緊緊地握著她的手,絲毫顧不得自己毒發時的疼痛,那個不可一世的連家堡堡主,此刻就像一個孩子一般,咬著牙關才沒叫自己哭出聲來。


    “毒已經擴散至全身了。”楊四的聲音好像從天邊傳來,朱白水不敢置信地站在離她幾步遠的地方,早上的時候,她還笑著說自己馬上就能好起來的,要他這個做舅舅的帶著原兒去玩,怎麽這會兒,毒性一下子就擴散至全身了?


    “豔兒,聽得到我說話嗎?”連城璧輕輕撫摸著她汗濕的鬢發,雙唇顫抖著,眼底是一片絕望。


    “孩子……”連城璧將耳朵貼著她的唇,才聽到她模糊的兩個字,慌忙叫人去把孩子抱來:


    “快!把小少爺抱過來!”


    “豔兒……孩子在這裏……”連城璧小心地抱著哭鬧的兒子,輕輕放到她的懷裏。看到她眼中漸漸綻放出的神采,他心中又喜又悲,等到看到她黑紫的唇色,一顆心又慢慢墜入穀底。


    回光返照!!!


    “城壁啊。”榻上的女子柔柔一笑:“你要好好的。”


    連城璧如同雕塑般怔愣,猛地抬頭看向她:“豔兒……”


    “聽我說。”楊豔道:“原來什麽都不記得,也是一種幸福。”她淡淡地笑著,嘴角涼薄的笑意,看的連城璧心驚膽戰。


    她……想起來了?“豔兒……你……”連城璧惶然道。


    楊豔勉強笑道:“其實,我早就想起來了。”早在成婚之初,她就已經想起了一部分事情。隻是,直到懷上原兒,她才想起了一切。


    前世,今生,煙消雲散的過去,和溫暖幸福的現在。


    他的愛,那樣牢牢地將她包圍,也許也是老天對她的眷顧吧,有這樣一個男人,愛她如斯。


    帶著前世的負累,縱然她可以活得瀟灑,心靈卻始終無法得到解脫---她無法拋開一切地去愛一個人,隻能懦弱地選擇什麽都不記得,問心有愧地享受著他給予的溫暖和安然。


    “城壁,謝謝你。”她的嘴角牽扯起微弱的笑,眼中的光芒漸漸散去。謝謝你讓我無拘無束地過了這四年,隻是……她恐怕又要做罪人了,他還這麽年輕,原兒還這麽小……而她,卻又要做那狠心之人。


    隻願來世,再也不要記得前世今生。


    “千萬……千萬不要做傻事……”她吃力地說著話,纖手慢慢抬起,撫摸著他滄桑了許多的麵頰。


    連城璧傻傻地盯著她,她臉上並沒有他最害怕的怨恨或者後悔,她隻是無力地看著哭啼的孩子,勉強扯出微笑:“原兒交給你了……無論如何……不要讓他受委屈……”


    聽到這句話,連城璧猛地回神,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他隻怕自己一開口答應,她便毫不留戀地去了。


    “豔兒……”朱白水不由自主往前走了兩步,卻見她的眼神已經渙散,楊四等人皆是背過身,堂堂男子漢,卻無法阻止親近之人的離去,學了一身了不得的武藝又如何?


    “白水……”意識已經模糊的女子看著慢慢走近的朱白水,緩緩地伸手,她的瞳仁慢慢放大,口中所言完全是出於本能:“瑞兒……”


    沒有人知道瑞兒是誰。所有人都以為她是糊塗了,唯獨站在窗邊的中年男子卻好似被雷劈到了一樣。


    他僵硬地轉過身,看著那女子嘴角綻開的笑顏,看到她撫上朱白水的臉頰,口中輕輕絮道:“瑞兒……娘親對不起你……”


    夢裏的一切似乎都變成了現實,病床上的女子忽然就變成了夢中那張熟悉的臉,她整日整宿地昏睡,唯獨醒來之時,才會那樣強笑著看著他和兒子!


    “寶兒……”一切都像不受控製一般,跌跌撞撞的男人一把推開跪在榻前的朱白水,絲毫沒有顧及眾人詫異的眼神。


    朱白水癱坐在地上,完全沒有感覺到自己此時的形象有多狼狽,他好似木頭一般地看著眼前的一切,那個一直高高在上的男人,此刻淚流滿麵地握著豔兒已然跌落的手。


    一切都晚了,所有人都知道,那個直到最後一刻都將笑容凝固在臉上的女子,再也不會睜開眼睛了。


    前世今生,誰也留不住她。


    “你究竟是何人?”連城璧的反應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在場的人都以為他痛失所愛,定然是悲痛欲絕,但是他沒有。


    他的眼神依舊堅定,他的聲音依舊清冷,隻是他再也不會露出那樣溫柔的笑容,那是隻屬於她的特殊。


    他冷冷地看著那個頹坐在榻前的中年男子,一位王爺,年過四十,也絕非第一次見到豔兒,為何會在這一刻露出這樣絕望的神情?


    他是男人,他太清楚他眼中的深情,那是失去摯愛的絕望,可是為何會出現在他身上?


    “你不用知道我是誰……”他站起身,就又是那個高貴的誠王,但是誰都看得出來,前一刻還風度翩翩的男子,此刻已然老了十歲的模樣。


    “你隻要知道,我要帶她走就行了。”


    “休想!”連城璧忽然在這一刻爆發,但是顯然中年男子也是有備而來,他的暗衛們武藝雖然不及連城璧,但是人多勢眾,雙方竟然是打得不相上下。


    白楊、綠柳想要上前,卻被楊四等人攔了下來:“讓他去吧。”如果不打這一場,他們接下去該擔心的,便是他了。


    朱白水絲毫不為外界所動,他看到的,隻有榻上那個女子,想到在峨眉的那段日子,日出黃昏,山清水秀,他與她一同練武,看著她歡喜自在的笑容,心裏便暖暖漲漲,而此刻,空蕩虛無,似乎一切都沒有了再堅持的意義。


    是啊,什麽都沒了。


    連家堡裏一片陰霾,夫人過世,堡主不吃不喝,若非小少爺高燒不退,隻怕堡主永遠都不會離開他和夫人的那間新房了。


    追風九騎一夜之間消失在江湖,行蹤不定的誠王卻忽然就在姑蘇停了腳步,而曾經傳言出家的朱白水……真的在峨眉金頂剃度了。


    江湖中,似乎悄然地發生著很大的變化,但是連家堡霸主的地位卻不曾改變。這個從幼年成名的男人,正處於人生的巔峰時期。


    盡管經曆了喪妻之痛,但是江湖上的人並不覺得這是什麽大不了的事情。大丈夫何患無妻?但是很快,就有人不讚同這種說法了。


    實在是太可怕了,當連家堡以不可思議的速度擴張著,當連城璧成為比逍遙侯更可怕的存在……


    人們開始懷念那個有著溫潤笑容的世家公子。隻可惜,隨著連夫人的逝世,一切都成泡影。很多人,開始記起那個連麵容也不曾見過的女子,也許,她真的帶走了一個男人尚算溫熱的心吧。


    “爹!”十三歲的少年生得清秀俊俏,隻見他手裏拿著一枚粹藍的鏢,臉上笑容很是陽光:“三師傅給了我這個,說是娘以前用過的,是真的嗎?”


    連城璧看著那枚熟悉的流星鏢,麻木的臉上慢慢露出懷念的笑容:“你娘,她的暗器與輕功都十分厲害。”那枚流星鏢,正是那日豔兒射向白發三千丈的那一枚吧,唯一一枚沒有粹毒的流星鏢。


    “咦?真的嗎?”少年驚奇道:“那我得好好跟著三師傅學!”


    在原兒六歲的時候,消失多年的追風九騎再次出現在連家堡,他們的小師妹不在了,但是小師妹的兒子還在。他們要將一輩子的武藝都傳給他。


    “爹,今年重陽我可以去峨眉看舅舅嗎?”少年燦爛一笑,那熟悉的眉眼讓對麵的男子忍不住怔忡,他的豔兒,笑起來雙眼也如月兒一般。


    如果真如那人所說,豔兒已然是曆經了前世今生的人,那麽他的苦苦追尋,大約會讓她苦惱吧。


    奈何橋邊尋她千百年,不如全了她的心意,將原兒好好照養長大。


    這是他和她的骨血啊,又怎麽能不盡心嗬護。


    看著兒子含笑的眉眼,想到那個驕傲得不可一世的女子,連城璧的嘴角終於綻開清淺的笑容。縱然心死,也願意為她一句話苦苦支撐。


    他,還是舍不得讓她失望啊。


    第三卷--陸小鳳


    陸小鳳1


    江南,桃花堡,花家。


    三月如約而至,滿園的桃花都盛開了,嬌嫩的粉色花瓣,猶如美人豔麗的唇,在春風的吹拂下,美不勝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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