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此,她再也不是聲名遠播的驚鴻仙子,她隻是連城璧愛的女人,是他想要嗬護一生的妻子。


    ******


    “朱兄,拜托了。”


    朱白水看著他仍然十分蒼白的臉色,心中的空洞越來越大,但是他什麽都說不出口,隻有輕輕地點頭:“我知道了,從此……豔兒便是我朱白水的親妹妹。”


    從此,再也沒有楊豔這個人,有的,隻是朱白水失散多年的胞妹,朱豔。


    追風九騎心甘情願地成為連家堡的護衛,追風樓隻為小師妹而存在,盡管小師妹不記得他們,但是他們一生的職責便是守護她,那一次讓她受傷,已經是不可饒恕的罪責,絕對,不可以有第二次。


    連家堡堡主連城璧大婚的消息傳出的時候,武林震驚。而當得知新娘竟然是峨眉朱白水失散的妹妹的時候,眾人更是好奇。這位朱小姐,究竟有何本事,竟然能讓曾經擁有武林第一美人未婚妻的連堡主動心?


    到了大婚那日,姑蘇城內人潮浮動,人人都想瞻仰這一位連家堡新夫人的風采。可惜的是,除了拜堂之時蓋著紅蓋頭露了一麵,其餘時候,那新娘竟是一次也沒走出來。且眾人觀她步伐,發現她竟然是毫不懂武藝之人,再看那連家堡堡主的麵容,臉上笑容之燦爛,眼底光芒之幸福,簡直是讓人羨慕。


    “連某今日萬分感激諸位到場,喝連某與妻子的喜酒。連某在此,先幹為敬!”他一身大紅喜袍,麵如冠玉,臉色雖蒼白,卻眼神明亮,舉著酒杯,一幹而淨,底下人叫好不斷。


    見他如此喜形於色,不免有人拿這位新夫人與早已病逝的‘沈家大小姐’相比較,雖然未瞧見這位新夫人的麵容,但見她身段窈窕,舉止文雅,想來也是不可多得的美人,有人不免在心中感歎,這當真是美人配英雄,這如今武林之中,還有誰能與連城璧相比較?


    逍遙侯被滅,追風樓盡數歸順連家堡,江湖傳說的追風九騎竟然被他派來保護自己的新夫人,豈不是浪費人才?隻能說,連家堡勢力之大,已經不需要追風九騎添磚加瓦了吧!


    參加完連城璧的婚禮後,朱白水便回了峨眉,至於連小姐的美意,他隻能說一聲抱歉。


    朱白水如今與楊霖比鄰而居,說的最多的,便是過去的楊豔,如今的連家堡堡主夫人。


    “前輩,你為何沒有去參加豔兒的婚禮呢?”這是朱白水心中最大的疑惑。身為豔兒的師父,無論如何,看著自己最小的弟子出嫁,也算是了了一樁心事吧?


    楊霖歎了口氣:“我如何不想去?”


    “隻是豔兒如今什麽都不記得,又何必去見她,再添傷悲?”


    朱白水看著這位滿鬢風霜的老人,嘴角慢慢勾起淡薄的弧度。是啊,她都不記得他了,又何必去打擾她現在的生活呢。她現在,是他的妹妹啊。


    豔兒……朱豔。朱白水嘴角苦澀地笑,有什麽區別呢,她終究,已經成了別人的妻,那他便做她兄長,守護一生吧。


    ******


    三年後。


    “恭喜堡主!賀喜堡主!夫人這是有喜了啊!”綠柳一蹦三尺高,白胡子翹得直直的。連家堡終於有後了!


    連城璧聽到這個消息,簡直是欣喜若狂,看著躺在榻上那女子,他臉上的神情柔和淺淡,握著她的手卻是微微發顫:“豔兒,太好了,太好了!”


    榻上那女子,許是因為剛剛吐過,臉色有些發白,但是見丈夫激動的神情,臉色也不由露出微笑來。她惶恐過,不知道自己過往的人,便如同這浮萍,無根無土,但是她麵前這個男人,從她第一眼睜開,便全心全意地護著她,讓她從驚惶無措中慢慢恢複平靜。


    他說,她是他的妻子,是他心中最重要的人。他是這麽說的,也是這麽做的。三年多來,無論多忙,隻要他人在連家堡,總會陪著她用餐,她偶有不適,他便急得臉色發白,就連她被斷為不易有孕,他也表現地毫不在意,隻怕叫她難過。


    如今,終於得償所願了,見他孩子般欣喜的笑容,女子緩緩地撫摸著平坦的小腹,與他相視而笑。“寶寶不乖。”


    連城璧將她輕輕摟進懷裏,楊豔可以聽到他噗通噗通的心跳,強壯而有力,如他的臂彎,安撫了她時常不安的心。


    “等他出來,我一定好好教訓他,竟然敢欺負他娘,真是該打。”連城璧貼著她的耳際,輕聲說著,嘴角的笑意溫和而寵溺,屋裏的人見狀,早就悄悄地退下。


    真好,她就在自己身邊。即便她不記得他了又如何?即便她已經不是那個讓江湖人敬仰的驚鴻仙子又如何?她的那雙眸子,依然會流露出讓他心動的光芒,她嘴角的笑容,依然驕傲明媚。


    他會好好保護她,好好保護他們的孩子。


    這三年,他就像是做夢一樣,夜間醒來,看到她就睡在他身旁,連城璧心中覺得幸福滿足的同時,又有著莫名的惶恐。這一切,都是他偷來的,如果哪一天她記起所有,會記恨他嗎?連城璧不願意想下去。


    即使這三年來,他時時刻刻忍受著蝕心斷腸的痛苦,他也無怨無悔。他愛她,所以心甘情願。


    而她,從未毒發過一次。


    對此,連城璧心中卻是感激萬分,他寧可她不愛他,也不願意她嚐受這般痛苦。


    “豔兒,你一定要記得,我愛你。”這句話,是他時常掛在嘴邊的。他唯恐她會再次忘記他,所以,無論何時何地,每每心痛,他便會在她耳邊說此話。他愛她,愛入骨血。


    “我知道。”女子微微地低著頭,滿臉幸福地靠在他的胸口,但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她的目光卻是迷朧的幽深。


    就是因為知道,所以才沒有舍得離開。


    她終究是一個自私的人,孤單飄零了許久之後,最後還是貪戀上了他給予的溫暖。


    蕭十一郎+小李飛刀37


    在楊豔懷孕八個月的時候,連城璧不得不出一趟遠門,京城有異動,武林各方勢力蠢蠢欲動,身為隱形的武林之首,連家堡不可能置之身外。


    “豔兒,我會盡快回來的。”離開之前,連城璧是這樣對她說的。


    大腹便便的女子艱難地送他到門口,在他腰間係上自己親手做的香囊,淺淺笑道:“端午將至,帶著應應景。”


    連城璧握著她的手,強忍著心頭的劇痛,露出溫柔的微笑:“等我回來。”


    而在他離開的這段時間裏,連家堡來了兩位客人。


    白楊和綠柳看著出現在麵前的蕭十一郎和沈璧君,神情尷尬地完全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你……真的不記得我了嗎?”沈璧君小心翼翼地問道,她的身邊,是早已經退去了浪子風霜的蕭十一郎和虎頭虎腦的兩個孩子。


    “我們以前認識嗎?”懷孕的女子神情溫和,圓潤了許多的臉頰讓人看了便覺得溫暖。


    “恩。”沈璧君眼含淚光地點了點頭:“你救過我和孩子的命。”若非楊豔施計謀引開毒君,她和孩子恐怕就再也見不到十一郎了。


    白楊在一旁死命地咳嗽。少主根本不許任何人和夫人提過去的事啊!但是他們又不好這麽直接地和沈小姐……不,蕭夫人說。


    蕭十一郎輕輕地拉了拉沈璧君,對楊豔笑道:“過去的事就不要說了,我們這次來是為了看看你的。”


    “謝謝。”楊豔淺淺一笑。


    沈璧君的眼中滿含著淚水,她看著眼前熟悉又陌生的女子,哽咽著不知道該說什麽。


    “既然過去相識,那便是舊人了。”楊豔溫然淺笑。


    “是啊,楊……”沈璧君差點脫口而出‘楊姑娘’,還好蕭十一郎忙接過了話:“今天陽光燦爛,夫人不如出去走走吧,璧君生孩子的時候,大夫也說,多走走對孩子好。”


    說起孩子,楊豔的臉上不由流淌出絲絲溫柔:“謝謝關心,我會注意的。”


    蕭十一郎和沈璧君最後還是沒有留下來。在三年前一戰後,蕭十一郎再也不敢單獨留下妻子和孩子,他們習慣了關外的自由,此次來,也是為了了了沈璧君的心事。


    當年若非她執意要救龍小雲,也許楊豔就不會中了毒君的陰謀,也不至於落得今日武功全廢、記憶全失的地步。


    如今見她和連城璧幸福美滿,沈璧君心中那些歉疚,才算是稍微減去了些。


    “十一郎,你說,連城璧會給楊姑娘幸福嗎?”望著落日下輝煌而壯麗的連家堡,沈璧君忍不住發問。


    蕭十一郎過了好久才開口:“會的吧。”那個男人,在用生命愛著楊豔,他一定會盡心盡力地給她幸福的。


    “白楊,他們走了嗎?”與此同時,連家堡中,懷孕的女子悠然地喝著茶。


    “是,蕭公子和蕭夫人都離開了。”白楊微笑著道:“夫人,讓老家夥給您把把脈吧。”


    楊豔微笑著伸出手,眉眼間是淡淡的溫柔,這個孩子,他盼了很久。想到他孩子氣的滿足笑容,楊豔臉上也忍不住露出笑容。


    “城壁什麽時候回來?”


    “堡主心牽夫人,定然會盡早趕回來的。”一旁的綠柳笑眯眯道。


    楊豔一笑,吩咐道:“馬上入冬了,派人送些衣物去。”


    綠柳道:“我馬上叫人去。”


    白楊把完脈,臉上的笑容不知為何有些僵硬:“少堡主一切安好。夫人您好好休息,明日老家夥再來給您把脈。”


    走出房間,白楊的臉上已經沒有一絲笑容:“快,飛鴿傳書,讓楊四趕緊回來!”綠柳驚訝道:“怎麽了?”


    “夫人身上的毒……有些不對……”白楊一臉沉思地歎息道。


    綠柳愕然。


    兩個月後,連城璧終於風塵仆仆地趕回姑蘇,江湖事江湖了,卻不料此次卻與朝廷有千絲萬縷的關係。


    原以為一個月便能解決,不想拖到了今日。停留在京城的那些日子,連城璧心中始終掛念著家中那女子,恨不得插上翅膀趕回她身邊。


    如今好不容易解決了這些事,連城璧忙策馬飛奔,心頭劇痛越演越烈,他卻舍不得停下休息一刻,隻想著趕緊回到她身邊,一起迎接他們的孩子出生。


    “堡主!您回來了!”到了門口,就見白楊迎了上來。


    “夫人如何?”連城璧一邊急急往裏走,一邊問道。


    接到堡中書信,他便馬不停蹄地趕了回來。信中隻說讓他趕緊回去,卻未說發生了何事,讓他心中驚慌不定,生怕是她發生了意外。


    “夫人臨盆日就在這幾日,產婆都已經準備好了,綠柳、楊四寸步不離,讓老家夥我等在門口,一見到堡主趕緊讓您過去!”


    一聽白楊這話,連城璧心中咯噔一聲,一股不祥從心底升起,腳下步子不由加快。


    楊四見到連城璧,連忙使眼色讓他出去。連城璧隻來得及看一眼女子睡得香甜的側臉,便心情沉重地隨著楊四去了外麵。


    “豔兒究竟如何?”


    “不妙。”楊四沉聲道。


    連城璧心中一緊,臉色唰地變白:“此話何解?”


    “我原以為,豔兒的身子經過這三年的休養應該已經沒有大礙,但是一直到她懷孕九個月的時候,我和白楊才發現原本被壓製的毒開始有擴散的趨勢。”


    蝕心草與斷腸草以毒攻毒,這樣的辦法此前根本無人試驗過,當初使用這一方法,完全是逼不得已,楊四即便醫術高明,也是摸著石頭過河,有些後遺症,他也無法預料。


    “毒如果擴散……會如何?”連城璧強撐著臉上的笑容,佯裝輕鬆地問道,眼底卻已經是陰暗一片。


    “具體會有什麽後果,誰也不知道。”楊四歎口氣:“隻能聽天由命。”


    連城璧再無言語。


    到了夜間,呆坐了將近三個時辰的連城璧才換了身衣服,臉上強自揚起溫和的笑容去見她。見她臉上露出驚喜的笑容,他的心底便不由喜痛交加。


    “你什麽時候回來的?”她歡聲道。


    連城璧連忙走過去扶住她,溫聲道:“下午就回了,怕吵著你,才一直沒進來。”其實是他不敢麵對她而已。連城璧的目光落在她的肚子上,那裏是他和她的孩子,明明是應該歡喜的,他心底卻無法提起一絲笑容。


    隻要想一想可能失去她,他便恨不得不曾有過這個孩子!


    隻是如今,說什麽都晚了,若是現在舍棄這個孩子,不說她得承擔多大的風險,隻怕她這輩子都不會原諒他了!連城璧咽下心中苦澀,安靜地陪她用餐。


    燭光下,她因為懷孕而圓潤的臉頰泛著母性的光輝,皎瑩的眸子閃著溫和慧黠的光芒,微微揚起的唇角,一切都那樣美好。


    連城璧握著她的手,不顧她詫異的目光,深深地凝視她:“豔兒,無論什麽時候,我都隻愛你一人。”


    臉色微紅的女子羞赧地看著他,男子英俊的臉龐上寫滿了認真,她不由伸出手,慢慢撫過他英挺的側臉:“我曉得的,你心裏從來都隻有我一個,若是沒有我,你便活不下去。”這些話,在這幾年裏,他幾乎日日都會說,從來不會厭煩。


    “不過啊,這些話隻能說說罷了,我要是不在了,你舍得我們的孩子無父無母嗎?”


    聽到她這麽說,連城璧的心簡直擰成一團。他不敢去看她淺笑的眼眸,隻能將臉頰埋進她柔軟的掌心,嘴角的笑容溫和而幸福,垂下的眸子裏,卻掩蓋住滔天的恐懼和痛苦。若是沒有她,他該怎麽辦?


    絕不……絕不可以發生那樣的事!“豔兒,不要說這樣的話,我聽得好害怕。”


    楊豔溫柔地撫摸著他的發,如同母親一般地哄著他:“不怕不怕,你是我的夫君,頂天立地的大英雄,馬上就是孩子的爹了,怎麽還那麽膽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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