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嬌嬌的小人啊!皇帝長歎一聲,一把將她拉進懷裏,佯怒地捏了她那小細腰一把,斥責道:“這入了宮,人人都怕行差踏錯,偏偏就你任著性子來,若是真的得罪了人,沒地方哭去!”這坦率的性子,他若是不多護著點,可怎麽好?還不得讓人連帶著骨頭都給吃個幹淨?


    楊茹卻是故意如此。她就是要讓皇帝知道,她這麽個人,就連做了壞事,那也是光明正大的,沒什麽見不得人,陰裏來暗裏去的,楊家的女兒做不來。


    “若是事事都要拘著性子,那不是得悶死?”楊茹順勢坐到皇帝腿上,勾著他的脖子道:“官家,茹兒很乖的,隻是,一點點,一點點的……”她眨了眨眼,俏皮道:“壞~”


    皇帝愣了楞,片刻後才在她無辜的目光中哈哈大笑,這妞兒,怎麽就那麽可人疼?可不是,自己愛的,不就是她那份獨一無二的鮮活勁兒?宮裏不缺美人,卻沒有哪一個像她這般讓他放不下手去的,當日聽聞她要談婚論嫁,他顧不得名聲,急急忙忙下了封妃的旨意;待她進了宮後,第一眼見到她那般拘謹的模樣,他不是還在心裏失望了嗎?幸得她隻是一時不安,不一會兒便恢複了嬌俏的本性,才沒叫他覺得遺憾。


    “朕的小嬌嬌,隻要不把這宮裏掀了個底朝天,朕便由著你。”眸中暗火漸起,大掌早就從那裙底探入,摸到那嬌花,心底不由一顫,直接抱起那滿臉嬌笑的可人兒,進了那帷帳。


    不多會便聽到那嬌弱的輕吟四起:“官家,輕些……”


    “朕的小寶兒,叫朕怎麽饒過你?”


    “慢些……慢些……”


    ******


    春風一夜吹香夢,第二日,楊茹便是在腰酸背痛中醒來。“官家,給妾揉一揉~”尚且迷糊著,便自然而然地抓著腰間那大掌,輕輕推搡。


    皇帝見她眯瞪著眼,小嘴卻是微微嘟起,紅潤潤的,嬌豔可人。咽下胸口暗火,慢慢地替她揉著那不盈一握的細腰,皇帝在心中暗笑,這世間大約也就她敢這麽理直氣壯地叫他伺候了,大掌不由自主地往下,那挺翹的臀,修長的腿,無一不勾起他晨起的火。


    “莫再來了。”剛想有所行動,便聽到那嬌柔的祈求:“妾,吃不消了。”楊茹眨著一雙水亮亮的大眼睛看著他,眼底水波流轉,瀲灩十分,心中卻是暗暗地咬牙:若是再遲到一次,皇後就該把她當做恃寵而驕的佞妃了!


    皇帝一聽這話,心裏的火卻好似被澆了一層油,呼啦一聲燃得更起勁了,今日正好是休沐日,難得的清閑,若是早起一回雲雨,豈不美哉?


    楊茹見男人眼底的亮光,心中暗暗叫苦,這人是打算把她拆吃入肚了,眼見著離去福寧宮請安的時間尚有大半個時辰的樣子,楊茹心一橫,索性化被動為主動,隻著了褻褲的長腿盤上他的腰,輕吻落在他的下巴上,挑著媚眼道:“官家,可快些,且還得給皇後請安去哩。”


    “……”皇帝真是哭笑不得,一掌拍在那豐盈的臀上:“這叫什麽話!”合著他這個皇帝還沒給皇後請安來得重要是吧?


    “妾說的是實話!”無辜地眨了眨眼,楊茹仗著身手靈活,一下翻身坐到他身上,媚眼如絲道:“官家,且讓妾來伺候您唄~”


    這女上男下的姿勢,皇帝不是沒有嚐試過,但是沒有哪一個敢像她這樣大膽的了,一手握著他□,一手撐在他的胸膛上,一點點地用自己包裹住他,那銀紅色的肚兜落了一半,露出那渾圓的白兔,連那出口的輕吟,也好似帶了銷魂的滋味。那緊致的□一下一下地收縮著,壓得他那處絲絲得疼,可是又一陣一陣的舒爽。從骨子裏泛起的顫抖,似是那劃過天際的雷電,一下一下地劈下來,真真是讓人無法自拔。


    坐騎了會,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便覺那炙熱的陽精兒,一下便湧進了那銷魂的道兒。皇帝尚未回過神,便聽到身上的女子揚聲喚道:“備水!”


    尚在喘息的皇帝頓時便有一種自己被人用完了就扔的錯覺。這叫什麽事!


    “官家,妾先去洗漱了,您再歇一會吧。”楊茹彎下腰,在他唇上啄了啄,便飛快地套上小衣,鑽出了帷帳。


    皇帝平躺在大床上,整個人都好似在夢中,隱約還可以聽到她在著急地催促:“錦繡快一些,又該遲了。”


    這丫頭,是不是太遵守宮規了一些?哪日不去給皇後請安,也不是……什麽大事吧?皇帝在心中暗暗地記了一筆,哪日一定要讓常福先去福寧宮說一聲,昭純宮淑妃第二日免去請安。


    緊趕慢趕,最後還是落在了後頭。楊茹在心裏歎口氣,撫了撫臉頰,將臉上的笑容調整到最佳狀態:“妾見過皇後娘娘。”


    皇後臉上依舊掛著慈愛的笑容,很多時候,楊茹都會有種錯覺,眼前這位中宮娘娘,似乎已經提早進入了太後的狀態。皇帝的寵愛,她不爭也不搶,恰到好處地對待皇帝的每一個女人,就衝這份胸懷,楊茹都不得不佩服。若是換做她,就算不在乎這個男人,心裏肯定也夠膈應的。


    大概真的是母為子則強吧,有了兒子,所以皇帝對於她而言不再是最重要的人,她隻要安安分分地守著自己的兒子,日後最尊榮的女人還是她。確實,皇後或是寵妃,有什麽區別?日後隻有住進慈壽宮的,才算是最大的贏家。


    想到那位性格柔弱的太子殿下,楊茹決定,日後她若是有了兒子,定是不能重文輕武的,那般弱不禁風的樣子,隻怕禁不起風雨吧?


    “楊淑妃怕是昨晚伺候官家累著了吧,今早才是起不來吧?”李修儀昨天吃了楊茹一頓排頭,心裏憋著氣呢,新仇舊恨,恨不得這女人為此得罪了皇後,被趕進冷宮才好。她卻也不想想,皇後端坐中宮這麽多年,會是那麽蠢笨的人嗎?不說楊茹如今正受寵,又沒子嗣威脅,她何必要冒這個頭?


    皇後如今最忌憚的,還是那有個兒子的潘貴妃哩。


    潘貴妃也恨,卻沒李修儀那麽傻,當著麵就說了出來。她位高一級,有的是法子製人。


    “春眠不覺曉,妾貪睡,還望娘娘恕罪。”楊茹蹲身,垂下脖頸認錯,心裏卻道,待我逮到機會,非好好治治這個又傻又純的李修儀不可!


    這豬一樣的對手啊,沒啥高明的手段,偏偏能讓人內傷吐血。一棒子一槍的來,躲都躲不開。


    皇後麵上寬容地笑著,並沒有追究楊茹的罪過。自福寧宮出來,李修儀又在那兒冷嘲熱諷,聽得楊茹連忙吸氣,才沒有當場給她一巴掌。


    ☆、楊家將15


    冷笑地看著她,道:“李修儀,摸摸你那小臉兒,可是夠硬,惹著我了,別一鞭子都接不住。”


    李修儀氣急,上前兩步就要理論,卻被她身邊的大宮女死命給拉住了。這位主子也不想想,她一位不得寵的修儀,怎敢和那得寵的淑妃吵上了?也顧不得規矩,連忙就扯住主子的袖子,死活不讓她上前。


    潘貴妃看了半天的戲,忽然便開口道:“今兒天氣不錯,妹妹們不若一道去禦花園坐坐吧。”既貴妃開口了,在場的妃嬪們自然沒有不答應的。


    楊茹看著李修儀忽然揚眉吐氣的嘴臉,挑了挑眉,福身道:“便聽貴妃的。”


    到了禦花園,找了涼亭坐下,自有宮人們準備茶點。按照分位入座,楊茹便坐在潘貴妃的左手側。


    心中自知這便是傳說中的鴻門宴,楊茹當然是打起精神,想要看一看這幾位有何招數。這宮裏的女人,戰鬥力一個個都比外麵的男人強,夠狠,夠毒,無論是對別人還是對自己。


    宮人正在給潘貴妃倒茶,身後不知是誰忽然推了楊茹一把,楊茹撞上前頭的宮人,自然而然的,那位倒茶的宮人手一抖,尊貴無比的潘貴妃頓時就被熱茶燙了個正著。


    這還了得!場麵頓時亂作一團。


    楊茹感覺到有人撞她,立馬就回頭,身後卻是隻有朝霞。而她對麵坐著的,正是李修儀,其餘人,也都是低低地垂著頭,狀似都沒有注意到這裏。


    楊茹看著潘貴妃一臉疼痛地捂著左手,精致的麵孔有些扭曲,李修儀則是咋呼著跳腳,心中一凜,不由冷笑,這是,要拿她問罪的意思嘍?


    “楊淑妃,你這是何意?”捂著左手,潘貴妃擺出氣憤的臉色,身旁的宮人急急忙忙地忙活著,又是喚太醫,又是急得跺腳。李修儀臉上更是誇張,看楊茹的眼神就好似看一個殺人犯:“楊淑妃,您怎麽可以這樣呢?貴妃娘娘好心好意邀請您一同賞花遊園,您怎麽可以出手傷人?”說著,又假惺惺地看著潘貴妃的手,一驚一乍道:“哎喲!娘子這麽嬌弱的肌膚,若是留了疤可怎麽辦啊?”


    楊茹連冷笑都不屑了,她要傷人,至於用這隻有八分燙的茶水嗎?“李修儀,你可是親眼看到我將茶水潑到潘貴妃手上去的?”


    轉而一想,何不來個將計就計,且讓她們先笑去,誰笑到最後,才是笑得最好的。冷冷地看了李修儀一眼,楊茹朝著潘貴妃重重跪下,垂眸道:“既然貴妃認定是妾所為,那妾也無話可說。”


    便是跪上一跪又如何?待到來日,她定要她們加倍奉還。忍一時屈辱,換楊家一世安康,值了。


    潘貴妃見狀,眼中流露出得意的笑容,臉上卻是假惺惺道:“妹妹何至於此。不過是不小心‘碰’到了而已,也沒多大的事。”跟她鬥?再多吃幾年的飯吧。哂笑了下,潘貴妃又皮笑肉不笑道:“不過既然妹妹非要如此,那姐姐也不好斷了妹妹這份心意。”話裏話外的意思,便是‘你就跪著吧,跪到她心情好了為止。’


    官高一級壓死人,在這宮裏更是如此。楊茹跪在亭子裏,其餘低分位的妃嬪自然也不敢坐著,眼下場景便成了潘貴妃一人坐著,楊茹和一地的宮人跪著,其餘妃嬪都垂首噤聲,不敢言語。


    雖說過了立春,但是地寒未消,楊茹又不曾這般委屈過自己,跪了一會,便覺得地中的涼氣絲絲地鑽進膝蓋,刺得骨頭一陣一陣的疼。


    “太醫,趕緊給我們娘子瞧瞧,這手上可是會留疤。”太醫來了,潘貴妃身邊的宮人立馬引著他過來,為潘貴妃診斷。太醫一走進亭子,心裏立馬就咯噔了一下,雖說沒有見過這位人們口中頗為受寵的楊淑妃,但是她身上四妃的禮服卻是認得出來的,如今這般跪著,豈不正是後宮傾軋?隻是不知最後是這潘貴妃更勝一籌,還是這位楊淑妃反敗為勝?


    無論是哪般,他這小小太醫,可都不敢得罪喲。


    “貴妃請放心,擦了藥膏,三五日便可痊愈,不會留下疤痕。”太醫小心翼翼地斟酌著,心中越發堅定了早日告老還鄉的決心。這活真不是人幹的!


    見自家娘子跪在地上,身後的朝霞急的不行,可是在潘貴妃眼皮子底下,她又一點法子都沒有,隻能一同跪著幹著急。李修儀還是那副嘴賤,見楊茹跪著,不免洋洋得意起來。淑妃又如何?在貴妃麵前還不是得下跪?她隻要好好跟著貴妃,日後定能得到官家寵愛,到時候,就讓這楊淑妃跪著伺候她!


    而此時昭純宮裏,難得清閑一日的皇帝正在楊茹的小書房裏轉悠。看著《孫子兵法》上細細的注解,皇帝啞然失笑了許久:這丫頭,莫不是真想做將軍吧?再仔細一瞧,竟然頗有見解,若是如她所說,沒有進宮的話,縱然做不了女將軍,想來也該是海闊天空任她翱翔。


    那般胸襟,讓他心中越發愧疚。為了自己一己之私,生生縛了她留在自己身邊。“你們娘子怎麽還沒回來?”皇帝等了一會,前去福寧宮請安的楊茹卻還沒有回來,語氣便有些不喜。


    劉媽媽為他添了茶,笑著答道:“許是皇後娘娘留了娘子說話吧。”她看了皇帝一眼,又解釋道:“娘子平日早就回來了。”並非故意冷落官家您的。


    皇帝又坐了會,把楊茹往日常看的幾本書都翻了一遍,看著上麵或自嘲或調侃的批注,嘴角的弧度越發明顯。說她沒心沒肺還真是沒說錯,一個人看書也能看出那麽些樂子來,瞧瞧這都寫的什麽,一代文豪司馬相如,在她眼裏就成了吃軟飯還不安分的小白臉,真真是叫人哭笑不得。


    “唧唧複唧唧,木蘭當戶織。”看著特意被折出一個角的《樂府詩集》,皇帝嘴角的笑容不由斂起了些。細細讀來,全是讓男兒都自慚形穢的意氣風發。


    “男兒何不帶吳鉤,收取關山五十州。”


    “匈奴未滅,何以家為?”


    這般胸懷,卻是生在一個人比花嬌的女孩兒身上,皇帝不知道自己是何心情。憂心?或是慚愧?自從武周之後,女人不得幹政便成了鐵律,但是皇帝又明白,這個讓他覺得舒心的小女子,遠沒有那樣的野心。她幾乎不掩飾自己的內心,就那樣亮堂堂地捧在他的麵前,連那些聽著有些大逆不道的話,也都當做小秘密說給他聽。


    她說,要是沒有進宮,她就去求了自家哥哥,上戰場做個女將軍。


    她說,以後生了兒子,一定要讓他好好練武,一到十五歲就丟到軍營去,楊家的男兒都如此!


    皇帝其實很想跟她說,她生的兒子,定然不是姓楊的,她也定然別再想著做什麽女將軍了,這輩子就安安生生地陪著他。


    又聽說她在家時總是帶著幾個侄兒各種皮勁,也就那張臉還能唬唬人,乍一看還是個大家閨秀,說上幾句就漏了底,個沒心沒肺的小人兒,沒端的讓人想要護著她愛著她。


    想到那張笑靨如花的小臉,皇帝心裏忽然熱乎乎的,放下手中的書,招呼常福:“看著日頭不錯,陪朕出去走走。”順道去看看,是不是皇後今日留人了,怎的還不回來。


    是以,當皇帝溜達到禦花園的時候,遠遠的就看到一群鶯鶯燕燕的。皇帝不是順風耳,也不是千裏眼,開頭還以為是妃嬪們聚在一塊賞花論詩,誰知走近了一看,那個讓他巴肝巴肺地想了一早晨的人兒,就這麽直挺挺地跪在地上。那張素白的小臉冰冰冷冷的,一看便知是個倔強的主。


    皇帝心底猛地一跳,這二月的天兒,乍看還覺得是暖和起來,實則還是冰冰涼涼,到了夜間,她便愛整個兒縮在他懷裏,那雙白玉兒似的小腳夾在他兩腿之間才算是有些熱氣。這般跪在地上,涼氣還不直接往身子裏竄?


    再細看,就見潘貴妃端坐著,身邊的宮人正為她添茶,身後站了四五個低位的妃嬪,都低著頭不敢說話,唯獨那李修儀好似鬥勝了的公雞,攛掇著個脖子,恨不得把跪在地上那人踩上幾腳。


    反了天了!一個小小的修儀也敢這樣對一宮之主!皇帝心裏呼啦一下就竄起了火苗,快走幾步,一張臉陰沉得像是要滴下墨來,也不讓常福通報,直接便進了那亭子。


    有人眼尖,瞧著那大步走來的官家,立馬就跪下,其餘人也後知後覺,慌忙見禮。潘貴妃心裏咯噔一下,連忙放下手中的茶盞,特地將剛剛擦過藥膏的那隻左手露了出來,蹲下身子道:“官家怎麽來了?”


    皇帝臉色明顯不愉,看了一眼跪在地上垂下眸子的那個小女子,冷著聲問道:“這是何故啊?”


    潘貴妃強笑著解釋:“今兒天氣好,與眾位妹妹一起出來賞花罷了……”


    “哼。”皇帝冷哼一聲,示意朝霞將她家娘子扶起,自己卻是坐了下來:“今兒朕倒是要聽聽,是何緣故,要一宮主位跪在這兒。”


    ☆、楊家將16


    潘貴妃見楊茹被宮人扶著站起,嘴角甚至還帶了點嘲諷的笑意,頓時就氣極,自從這楊家女入宮,官家待她便不如從前,父親前些日子入宮,也直言要她牢牢抓住官家的心。可是,這楊淑妃就好似跟她作對似的,對皇後甚至其他妃嬪都溫文有禮,隻有到了她的麵前就各種挑釁,身為潘家嫡長女,入宮便是貴妃之尊,她何時受過這種氣?


    當下便淚光盈盈,伸出受傷的左手,委屈地對上男人的眼:“官家,妾疼得厲害哩。”


    皇帝淡淡地瞥了一眼,問道:“這又是怎麽回事啊?”


    潘貴妃便垂下眸子,一臉委屈,不再說話,李修儀卻是立馬接上:“回官家的話,是楊淑妃‘不小心’把熱茶潑到了貴妃娘娘手上。”那三個字,讓她說得意味深長。


    皇帝卻在心裏冷笑。這宮裏這麽多女人,唯獨她一個是他費了心思求來的,那樣磊落的一個人兒,胸懷堪比男兒,會做這些微末的齷齪事?要按她的脾氣,抽一頓鞭子才是正常哩!


    “真是如此嗎?”皇帝蹙眉反問。


    朝霞性子急,立即就應了一聲:“才不是哩,是有人碰到了我,我才不小心撞到了我家娘子,娘子才不當心碰到了那倒茶的宮人,連累了貴妃哩。”


    皇帝心下了然,這種手段,在後宮層出不窮,隻要沒出人命,他便也不曾放在心上,誰料想如今倒是用在了她身上。


    “便是‘不小心’,這淑妃又為何跪著?”


    李修儀一噎,嘀咕了一句:“按照宮規……”便是無意傷了貴妃,也該交給宮正處罰啊,如今隻是跪了跪,實在是太便宜她了。


    皇帝板著臉,拂袖起身:“按照宮規,淑妃跪著,你們豈可站著?”此話一出,邊上站著的人立馬嚇的跪下。


    宮規?她那麽個人,寧可冷落了他這個做皇帝的,也要按照宮規去給皇後請安,難不成還比不上她一個仗勢的修儀知道宮規二字怎麽寫?


    “不知所謂!李修儀,以下犯上,好好將那宮規抄上一百遍,什麽時候知道宮規怎麽寫了,再給朕出來!”這便是禁足了,還是沒有期限的禁足,李修儀一張小臉立馬就慘白慘白,見官家壓根沒瞧她,立馬就把求救的目光投向潘貴妃,隻是潘貴妃又怎麽會費心思救一顆沒用的棄子呢?


    “官家……”潘貴妃蓮步輕移,一雙水目似是有千般話要說,微微有些泛紅的左手搭在右手上,讓人一眼就可以看到那被燙紅的肌膚。


    “常福,讓太醫院好好為貴妃診治。”對身旁的內侍吩咐了一句,皇帝便帶著楊茹離開,氣得潘貴妃顧不得風度,差點就在大庭廣眾之下摔杯子。


    “去宣醫女來。”見楊茹走路微微有些踉蹌,皇帝立馬皺著眉頭吩咐了一句。到了昭純宮,立馬吩咐人準備熱水,自己卻是抱著她進了暖閣,掀開那裙子,撩起褲腳,便見那膝蓋上凍得紅紫一片,用手一摸,冰冷冰冷的。


    錦繡搓了熱巾帕進來,皇帝接過,親自替她敷上。楊茹看著男人認真的眉眼,心裏也好似覆了這暖呼呼的帕子似的,一點一點從僵硬中恢複知覺。“官家,無事的,過兩日便好了。”她強笑道。


    皇帝臉上卻是不好看。想到潘貴妃,皇帝心中也是五味雜陳,不得不說,甫入宮的時候,潘貴妃也是朵解語花,美麗高貴,善解人意,也讓他寵愛了一段時間。但是女人善變,嫉妒的女人更是如此。


    剛才,看到潘貴妃佯裝虛弱的模樣,他心裏卻是怎麽看怎麽覺得堵心。明明是豔麗的容貌,怎麽就顯得那麽虛偽呢?看慣了眼前這個小女子率真明妍的笑容,再看其他女人,似乎都帶了層麵具,隔了顆心,說不出的感覺,總歸是不太對勁。


    “官家。”楊茹見他神色晦暗的模樣,心中有些忐忑。今天的事,她原本沒料到他會在那個時候出現,隻預計遲早有一天今天的事會傳到他的耳中,便做足了戲碼。如今見他這般模樣,她心中不免心虛:莫不是看出什麽來了吧?


    說到底,潘貴妃還是他寵愛的妃子,楊茹也沒有那個信心在這麽短的時間裏就讓他厭棄了潘貴妃,如今不安的,便是在他心中,是她的分量重一些,還是潘貴妃的分量重一些。


    “醫女怎麽還不來?”皇帝淡淡地收回視線,不再去看那凍傷的肌膚,他害怕自己繼續看下去,會忍不住怒發衝冠為紅顏。


    但是不行,他是皇帝,是一國之君,是這宮裏所有女人的男人,縱然再寵愛一個人,卻也不能為了她將在場那麽些妃嬪全都問罪。他能做的,便是好好安撫她,想盡法子護著她,再不讓今天這樣的事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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