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八妹鼓著臉氣呼呼的,扭過小腦袋不理她。不要以為她小就好欺負!


    見到柴郡主,楊茹忽然想起一件事來。“這是六郎讓我給你的。”楊茹臉上依舊是淺淺的笑意,好像沒看到身邊女孩子臉上忽然飄起的紅暈。這種感覺……大概就是初戀吧,甜蜜青澀,美好得好像天空中潔白無瑕的雲朵,那麽柔軟,那麽輕盈。


    楊茹羨慕他們,臉上卻不顯,聽著柴郡主絮絮叨叨地說著自己最近的煩心事。楊茹不僅是她的‘師傅’,更是她唯一親近的大姐姐。許多事,她無法和哥哥或是母親訴說,便隻能與姑姑說。


    “官家明兒要來府裏,府裏這會兒正忙著呢,我不樂意待著,便跑出來透透氣。”柴郡主是前朝的公主,如今雖是郡主的名頭,享受的卻是公主的待遇。皇帝時常以禮賢下士的姿態去臣下家中探視,自然不會忘記這位後周皇室之女。


    楊茹聽到她這話,心中卻猛然一顫。若是……若是……


    那個念頭越來越清晰,卻也讓她手腳越來越冰冷。真的要這麽做嗎?後宮,那是比戰場更加可怕的地方,沒有硝煙,卻充滿陰謀詭計。


    楊家的女人,是為了戰場而生。


    她,是不是該早做好心理準備,在哥哥與侄兒們壯烈犧牲後,與嫂嫂、侄兒媳婦們一起挑起保家衛國的重擔?


    可是……真的,真的要看著哥哥和侄兒們白白送死嗎?一想到那個可能,楊茹便覺得心痛難忍,在這世間十六年,哥哥嫂嫂待她恩重如山,侄兒們與她一起長大,她難道要當做什麽事都不知道,然後看著楊家走向‘七子去六子歸’的悲劇嗎?


    ☆、楊家將3


    “姑姑……姑姑!”見楊茹麵色慘白,柴郡主嚇了一跳,連忙喚她。


    楊茹回過神,勉強一笑:“我今兒身子有些不適,看樣子得早些回去了。八妹,和郡主道別。”


    柴郡主憂心地看著她:“姑姑,我讓侍衛送您回去吧,您這樣子讓人很擔心。”頓了頓,她又道:“您身體不好便好好休息吧,我改日再去看您。”


    改日?楊家的命運,是否也能修改?楊茹望著腳尖,半響後,似是下定了決心般,抬眸看著她,嘴角綻開極淡的笑:“明日我還是去你府上,這練功不可一日荒廢。且記住了。”


    “啊……是!”柴郡主恍然回神之時,楊茹已經牽著八妹走遠了。看著那一道倩麗的身影,柴郡主喃喃地摸著臉頰,呆呆地道:“姑姑……可真美啊。”那一笑,如清荷般淡雅,清麗秀雅,盈盈美目如秋水般靈動,真真是美不勝收。


    姑姑常笑,她便見怪不怪,可是剛才那虛弱中帶了些倔強的美,卻美得那麽動人心魄。明眸皓齒,膚如凝脂,柳葉彎眉,加上那一身粉黃色襦裙,隨著走路的步子輕緩飄動,輕靈悅動,豈不正是書中所說:塵世之外,翩翩佳人?


    ******


    將八妹送回,楊茹便回了自己的院子。剛才的念頭在她心中越發清晰,回來的路上她想了一路,似乎……這法子,也許真的可以改變一切?


    入宮,就代表著失去自由,這自然是她所不願的。但是這些和楊家這麽多性命比起來,又算的了什麽?


    當今皇上算不得昏庸,但是也不是千古明君。是人便會犯錯,是人便會有遠近親疏。待到楊家與潘家的矛盾再也掩蓋不住的時候,皇帝會站在誰的這一邊,幾乎當下立判。


    若是她能夠取代潘貴妃成為皇帝的寵妃,楊家,還會因為潘仁美的陰謀而幾近滅族嗎?楊茹握著手中的茶盞,目光淡然地望向窗外,天際那一抹橘黃正緩緩下墜,一行大雁正排成人字形飛過,安然寧靜。


    禽畜尚且知道維護家園,她楊茹,自然也能。


    看著鏡子裏俏麗的容顏,楊茹慢慢地用手指描繪著這熟悉又陌生的眉眼。


    鏡子雖不十分清楚,卻也可以看得出,這張臉,就論外貌而言,長得確實不算差,與上一世的她有六七分相似,卻更加天然去雕飾,渾然天成的清麗,自然是那個浮華急躁的社會中難以見到的。


    楊茹並沒有見過早逝的母親,但是聽嫂嫂說起過,她長得像她母親,眉眼秀麗,氣質寧靜,是不可多得的美人。


    她的母親並非出身大家,不過是山村中的普通女子罷了。隻是那山清水秀之地養出來的女兒,自是得到了自然的眷顧,美好而秀麗。


    母親曾經意外救過受傷的父親一命,恰好那時母親的後母想要將她嫁給行將朽木的老頭子做妾室,走投無路的母親便求了父親將她帶走。


    父親的原配過世十餘年,他也不曾納妾,雖說母親比他小了近三十歲,但是在這時候,年紀似乎根本不是問題。婚後不久,母親便懷孕,生下了她。


    豈知父親那時舊傷複發,陣前亡故,母親剛出月子,深受打擊,一病不起。拖了兩年後,最終還是香消玉殞。


    楊茹不知道原本的楊家故事中是否有她這個人物,或者說,是否是因為她太過渺小,根本不值一提。但是,無論是何種原因,楊家的每一個人,都是她在這個世上最看重的人。


    為了楊家,生死皆在度外。


    楊茹對著鏡子歎了口氣,鏡中的美人也蹙眉---一旦走出這一步,她便再也沒有回頭路了。生死成敗,皆是她自己的選擇。進了宮,她便注定要與寵妃潘貴妃為敵。


    潘貴妃確實是位美人---她曾隨嫂嫂入宮參拜太後時見過潘貴妃一眼,當真是柔若無骨,嬌柔可人。


    大概皇帝是喜歡這樣的女子的吧。楊茹愁眉難展,母親生的一副好樣貌,她自然也繼承了她清雅端秀的容顏,可是,多年練武,比之一般的閨閣千金,哥哥總說她多了幾分英氣,不比一般人家的大家閨秀來得嬌弱可人。


    這是她的優勢,也是她的劣勢。也許當今聖上沒有見過她這般的女子,心生好奇也不定。但是也有可能他隻喜歡潘貴妃那般柔弱多情的女子,那可如何是好?


    為今之計,隻有放手一搏。


    喚來丫鬟,好生挑選了今日要穿的衣裳。


    “小娘子,您覺得這身玫紅的可好?”楊茹的貼身丫鬟錦繡微笑著問道。


    楊茹搖了搖頭,往常穿窄身的練功服自然可以,今日她卻是抱了不可見人的目的去的,自然是要將自己最美的一麵展現出來。男人嘛,無一不是圖個新鮮,縱然潘貴妃美若天仙,這麽幾年看下來,想必皇帝也有些視覺疲勞。普通人尚且有個七年之癢,更何況後宮佳麗三千的帝王?


    宮中妃嬪不是大家閨秀便是小家碧玉,如此,她便隻得棄了這兩條路子了。“且把我那身淺綠色的裙子去拿來。”前些日子嫂嫂請了裁縫為她和八妹做衣裳,八妹小孩子心性,喜歡大紅大綠,她便配合著做了一身淺綠一身桃紅,今日倒是用得上。


    錦繡心裏雖然詫異為何今日姑娘不穿窄衣卻要穿襦裙,但是身為丫鬟便該知唯主子是命。安靜而迅速地伺候著主子穿了衣服,錦繡與另一丫鬟朝霞便退立一旁。


    楊茹頭一次這麽認真地為自己上妝,不濃不豔,白皙的肌膚本就不需要過多修飾,隻是隨意地描了眉,卻將本就黑白分明的眼眸襯得越發有神,櫻桃小口柳葉眉,楊茹看著銅鏡中隱約的人影,微微勾了勾嘴角,果真是鮮活又爛漫,與她所想不差幾分。


    這世間的人都講究一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楊茹本也不指望在這一世還能來個情投意合、兩廂情悅,上一輩子見得多了,便也不再把這些視為人生必不可少的,能夠救得楊家滿門,她便也不算在這世上白走這一遭。


    “錦繡,今兒你就留在府裏,朝霞跟我去便是了。”錦繡機靈,難免看出些什麽,朝霞木訥,但是勝在護主,讓她作甚便作甚,楊茹這才放心帶著她。


    到了柴郡王府,門口的小廝自然是認識天波府楊家小娘子的,連忙迎著她往裏走。柴郡主歡笑著迎了出來,挽著楊茹的胳膊往裏走。


    “姑姑,您今兒穿得真好看。”小丫頭天真直率,說話直來直去,倒叫楊茹有點心虛,自己這樣,是不是太明顯了些?


    不過,好在柴郡主年幼,沒深想,即便深想大約也想不到那一層。她們照舊去了往日練鞭子的院子,恰是柴郡主的哥哥,柴郡王過去練功的院子。


    楊茹深深地凝視了院門口一眼,深呼了一口氣後,微垂下眼眸---她不會後悔的,為了楊家,這點算的了什麽。


    即使足智多謀如嫂嫂,被軍中尊稱一聲佘太君,亦如何?在君王奸臣之前,依舊救不了自己的丈夫和兒子。也許她日後可以和楊家的其他女人們一樣,成為一名浴血奮戰的女將,但是那不夠,遠遠不夠,再能幹的將士,也抵不過潘貴妃在皇帝耳邊的一句枕邊風。


    溫柔鄉英雄塚,溫香軟玉甚至強過那為家為國撒去的熱血。嗬嗬。多麽可笑。


    楊家,在朝中沒有自己的親信,所以在戰場上得不到最及時的援救--空有一番保家衛國的熱血,最後還不是隻能落得一個家破人亡的悲劇後果?


    在後宮,沒有為楊家說好話的妃嬪,皇帝的心思,隻會偏向國舅潘仁美。親疏有別,人之常情。她,再也不會讓這樣的事情發生。


    “姑姑,今天六郎怎麽沒來?”柴郡主眨著大眼睛,有些不樂意地問道。


    楊茹回神,揉了揉她的發,溫然笑道:“六郎今兒有事,來不了,過幾日讓他來給你賠罪。”今日自然是不能讓六郎陪著來的,她要做的事,注定讓哥哥和嫂嫂傷心難過。


    “那便開始吧。”楊茹彎了彎嘴角,柴郡主的注意力便被帶了過去,專心致誌看著姑姑耍起了鞭子。看到精彩處,小丫頭忍不住拍手叫好。


    真好看!穿著一身綠色裙子的姑姑翩然轉身的時候,就好像那林間的仙子,比平常淺然淡笑的時候,似乎多了些什麽。那樣驕傲明妍的笑容,比那陽光還燦爛些,纖細的身姿,隨著舞鞭的動作,越發顯得玲瓏有致,淺綠色的裙擺在微風中飄動,回眸的那一刻,她展顏一笑,明亮的眸子好像那天空的星辰,耀眼奪目。


    “姑姑好棒!”柴郡主高興地拍著手,興奮得小臉通紅。楊茹悠悠然地收回鞭子,站穩身子,朝她頷首展顏,她眼力好,早就看到了長廊那邊的幾個身影,他們遙遙地站著,並未走近,卻也沒有走開。


    楊茹隻作不知,彎起眉眼指導著柴郡主鞭法。“郡主,這個動作,應該這樣,明白了嗎?”她率性展身,鞭子便聽話地舞出極美的弧度,鞭風掃過菊花叢,恰打散那金色花瓣,帶起片片豔黃,在那飄揚的花海中,她彎彎唇角,眉眼帶著嬌俏的笑,好似那花海中盈盈的仙子,美好得好似要飄然而去。


    站在長廊處的,便是今日微服私訪臣下府邸的皇帝。他從來沒有想過,會在柴郡王府看到這樣的一幕。那樣的女子,是他過往的生命中從未出現過的,明妍驕傲,鮮活而美麗,全身都散發著充滿致命誘惑力的生命力。


    ☆、楊家將4


    皇帝愣愣地看著園中的女子,她終於朝他們這邊看了過來,一張秀氣的小臉上在看到他們時情不自禁地露出詫異的目光,旋而便染上羞赧的緋紅,瞧得人忍不住想要將她藏起來,不讓其他人見到她這樣別樣的嫵媚。


    忍不住,那一刻,他像一個毛頭小子一樣,忐忑而又強裝若無其事地向身邊的臣子打聽她的身份。“這是……俊平的師傅?”俊平,便是柴郡主的閨名了。皇上一向自詡禮賢下士,將柴郡主視作女兒,父親喊女兒的閨名,也屬正常。


    一邊的柴郡王恭敬地答道:“回官家的話,那位是天波府楊家的二姐兒,未收家妹做弟子,卻也是師徒的情誼。”同為男人,他哪裏會看不出皇帝此番話的意圖。隻是柴郡王府與楊家一向交好,他也知楊將軍正準備為這小妹尋一門好姻緣。


    若是別的女子,被皇上看上了說不定是件美事,舉家歡慶也有可能。他卻是知道楊業夫婦的,對這小妹寵愛非常,萬不願送這唯一的妹子進宮去的。眼下,見皇帝心思如此,柴郡王心急,若是在他府上出了這樣的事,楊將軍該不會以為是他故意引著皇帝來此處的吧?


    今兒之事,實在是巧合啊!原是要去正廳的,路過隔壁的花園,聽見俊平的歡呼聲,皇帝言許久未見俊平,便挪步來見見,豈料會見到楊家小娘子在此!


    也是他大意了,忘了今天是楊家姐兒進府來教俊平鞭法的日子。平日裏俊平都在這處練功,府中小廝丫鬟都知道,便也不會來此處打擾,今天皇上又是微服私訪,府中也沒個人來提醒她們避諱。


    心中愧疚難當的柴郡王卻不知,楊茹早就知道今天是皇帝要來的日子,若非如此,她也就不費這番功夫了。


    這廂柴郡王急的焦頭爛額,那邊,柴郡主已經引著楊茹一起來見禮。“見過官家。”


    楊茹臉上的紅暈退去了些,微低著臉頰,隨柴郡主問候。剛才粗粗一瞥,她心裏不由鬆了口氣。雖然算不上美型大叔,但是好歹長得還算入得了眼,若是個五大三粗的黑胖子,她還真怕自己有心理陰影。現在看來,年紀雖然大了些,但是五官還算端正,身材也算修長,暫時還沒有走形的趨勢。


    如果這皇帝是個十七八歲的小兒郎,以楊茹前後兩世的年紀,怕真有些下不了口,如今是個已過而立的大叔,她倒是還坦然些。


    皇帝聽到那清脆悅耳的聲音,隻覺眼前一亮。再望去,就見她已經閃到俊平身後,低眉不言。


    感覺到眼前的男人目光一瞬不瞬地落在她的身上,楊茹佯裝羞惱地輕咬貝齒,在別人沒注意的時候,悄悄抬頭,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皇帝當下就愣住了。


    他這是,被人瞪了?可是,這丫頭怎麽連生氣都那麽好看呢?


    ******


    從柴郡王府回家,楊茹囑咐朝霞不許把今天的事說出去,朝霞連聲答應。


    回到天波府,嫂嫂正忙著為二郎的婚事做準備,楊茹便帶著八妹一處耍去。她曉得,自己的計劃已經成功了一半,今天皇帝的表現,便已經證明她沒有選錯方法。男人,哪個不貪圖新鮮。見多了循規蹈矩的大家閨秀,也見多了清新溫婉的小家碧玉,偶爾吃吃小辣椒,想來味道也不錯。


    加之她對自己這副皮囊也有些信心,若是好好打扮,算不上傾城傾國也該落得個閉月羞花的讚譽。人生在世不過匆匆數十載,這樣也是過,那般也是過,若是舍了這幾十年的自由換取楊家上下安平康樂,那也是值了的。


    活了兩世,也該知道什麽最重要了。愛情於她如浮雲,本就沒有奢望。若是謹言慎行,保得楊家的同時她說不定還能安享一生,也沒算委屈了她。


    楊茹沒料到的是,皇帝的行動力會這麽快。二郎的婚事才過了沒幾天,宮裏忽然就下了旨意。那道冊封她為淑妃的旨意對於整個楊家來說,不啻為晴天霹靂。


    一向穩重鎮定的哥哥當場便變了臉色,若非嫂嫂牢牢地拉住了他,隻怕他便要去質問那宣旨的內侍了。


    “這可如何是好!”送走了那內侍,哥哥不住地長籲短歎。大郎二郎等皆默然肅立,一聲都不敢吭。年紀尚小的七郎和八妹大概還不是很明白進宮的意思,眨巴著圓眼睛好奇地看著靜默的全家人,卻也不敢在這時候吱聲。


    楊茹扯了扯嫂嫂的衣袖,求她好好安撫哥哥。佘氏凝視她一眼,深深地歎了口氣:“我曉得的,你哥哥的脾氣……哎。”


    楊業固然忠君愛國,可是對這小妹也是實打實的好。誰舍得送這麽如花似玉的女孩家去皇宮那地方?那地方,吃人不吐骨頭!


    楊家人,從來就沒想過要靠自己的女兒去鞏固在帝王心中的地位。楊業此時,想破腦袋也想不明白為何皇帝會忽然降旨冊封自己的妹妹為淑妃。本朝妃嬪,並非都要經過采選,但是這樣突如其來的旨意,也委實讓人意想不到。


    他卻不知,皇帝在聽到柴郡王所言‘楊將軍正在為楊家小娘子準備婚事’的時候,急了,隻怕晚了一步美人便是別人家的了,他既自詡禮賢下士,便不好落個‘奪□女’的罪名,隻能先下手為強。


    柴郡王原是好意,想讓皇帝知難而退,人家都要定親啦,所以皇上您老人家便不要打人家小姑娘的主意啦,誰料皇帝一聽,更急了,回宮以後想了幾天,怎麽想怎麽舍不得,一閉眼就瞧見那小丫頭又嬌又羞地拿眼瞪他,瞪得他心神蕩漾,心跳如雷。身為皇帝,見過太多女人了,無一不是柔順嬌媚,像楊茹這般武將家出身的妃嬪並非沒有,脾氣倒是爽氣,隻是那身段,那長相,哎,怎麽就差那麽多呢。


    做了這麽多年皇帝,也知道凡事不能太著急,不能剛從柴郡王府回去就下冊封的旨意,若是讓禦史知道了,說不定得參他一個好色之罪!便好不容易等到楊家辦完了喜事,想趁著楊家合府歡喜的時候,下這麽一道旨意。皇帝心裏還惴惴,楊業大約不會太氣憤吧?


    皇帝也有自知之明,楊業並非朝上某些官員,大概是不樂意送自己小妹進宮的,可是讓他眼睜睜看著楊業替自己小妹定親送嫁,他又是做不到的。一想到那張俏麗的小臉會對別的男人露出嬌笑,他心裏便嗷嗷地冒火,這麽些年,他終於知道什麽叫做‘求而不得’。


    男人大抵都如此,越得不到的,越稀罕。喜歡的女人,便該是他的。更不要說這九五之尊,盡管朝堂之上偶有掣肘,於後宮之中,卻是順風順水的。


    該是猜到楊業的不滿,待宣旨的內侍回宮以後,皇帝還特地召見了他。“這,楊將軍如何說?”內侍哪裏敢說楊將軍當時差點跳起來殺人啊,可是他也不敢欺君,便隻能挑好聽的說:“小人倒是沒注意楊將軍了,楊小娘子……啊,是淑妃,楊淑妃倒是氣色極好呢。”


    那就是說,小丫頭沒有不樂意進宮?聽到這話,皇帝滿意了。接下去的事,就不是他的事了。後妃入宮,自然也有一套規矩,皇後主持中宮多年,做事還算讓他滿意,想來這次也不會辦砸。


    不過,皇帝還是有些不為人知的小心事的,派去楊府的教習中,便有奶大他的奶娘。這奶娘,該會為他說幾句好話的吧?


    而此時楊家,正愁雲慘淡一片。七郎和八妹知道姑姑入宮以後便再難見到,當下就哭得昏天黑地,八妹還好些,哭累了就被奶娘抱了回去,七郎卻是體力不差,兩三個丫鬟根本撲不住他,嗷嗷嚎著要把姑姑留下,還慫恿五哥、六哥一起去把那什麽皇帝給揍一頓,讓他搶他姑姑!


    最後還是楊業一聲怒吼,讓大郎和二郎把老七給捆了起來,打了十板子,扔進柴房餓了兩頓,這才算消停下來。


    楊茹也沒想到七郎反應會這麽大,眼眶紅紅地去給他送藥,卻被這小子又弄得淚水漣漣。


    “姑姑,您別去!楊炯說那宮裏都是壞人!他們會欺負你的!”楊炯是楊管家的兒子,和七郎差不多大,是七郎的小跟屁蟲。


    楊茹點了點他的額頭,忍著眼淚道:“休得胡說,宮裏都是尊貴人,誰也不會欺負人。”她指了指腰間的鞭子:“而且,姑姑是那麽好欺負的嗎?”


    七郎想到姑姑那一手鞭法,才委屈地點了點頭:“那姑姑您要經常來看我!”小屁孩被爹打都沒哭,一想到以後見不到姑姑了就哭得稀裏嘩啦,引得楊茹也陪著他落了一遭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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