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後生活是什麽呢?


    裴琰:更確定她會一直停留在自己的身邊,所以每天都是幸福的。


    羅煦:可以光明正大的用他的錢!


    一道問答題,立馬就分出思想道德水平的高下了。


    但其實對於羅煦來說沒有什麽不同,他沒變,她也沒變,唯獨變的就是奶油,越來越沉,而且牙齦裏開始冒出一點點小米粒,他開始長牙齒了。


    這個時候,羅煦也結束了期末考,完成了第一學期的學業。


    雖然成績不是特別好,但對於她這個從小就在國外長大的人來說,已經算是不錯了。但羅煦沒有沾沾自喜,她對自己有要求,所以一放假就愛鑽進書房,什麽書都看,除了財經類的。


    於學生,最自由的就是有寒暑假。


    於奶油,最煩的就是媽媽每天有大把的時間來騷擾他了。


    六個月的奶油已經可以自己坐著玩兒了,在他的爬爬墊上麵,擺滿了各式各樣的玩具,他可以玩兒一整天都不會膩。但偏偏羅煦愛打岔,一會兒把他抱起來看樓下花園裏的花,一會兒又要把他放在沙發上聽她念詩,更過分的是讓他來抓鬮,決定晚餐到底要不要吃。


    奶油的肚皮越來越大,大概就是被媽媽氣的,生了一肚子的氣。


    但別看他生而傲嬌,羅煦要是有哪天出了門沒有回來,他鐵定會讓周姨抱著他滿屋子亂轉,找人。要是找不到羅煦他就扯著嗓子哭,哭到陳阿姨打電話喊她回來為止。而隻有她的身影出現在了門口,他立馬就會滿眼水汪汪的求抱抱。


    裴琰說,奶油是個重感情的孩子,將來一定不會差。


    羅煦說,男孩子這樣重感情好嗎?不會顯得很軟弱嗎?


    裴琰拿著書輕笑,說:“無論是男人還是女人,重感情都不是壞事。”


    生性涼薄的人,哪條路都不會走得長遠。


    羅煦笑眯眯的湊過去,問:“那你看我呢,我重感情嗎?”


    裴琰放下書,一把將她抱到床上去,邊脫衣服邊說:“這個嘛,需要仔細看看......”


    羅煦:“由內而外嗎?”


    “從內到外。”他輕笑。


    色.胚,總是把她往床上引。


    又是一陣不可說的動靜......


    雖然兩人正處在新婚,濃情蜜意,但也會有吵架的時候。


    比如,在羅煦吃不吃晚飯這件事上,兩人就有很大的爭議。


    以前羅煦就不愛吃晚飯,因為她是瑜伽老師,要保持身材,營養夠了就行了。但懷孕期間為了孩子著想,她一直乖乖地吃著一日三餐,一頓也沒落下。


    現在呢,孩子落地,她又開始不吃晚飯了。


    一頓兩頓是這樣,裴琰沒發現,因為他工作忙,在家吃飯的時間也不多。但一周也有兩三回會回來陪妻兒吃飯,結果被陳阿姨一告狀,好麽,這丫頭已經連續一周沒吃晚飯了。


    “必須吃,不然身體怎麽受得了。”裴琰說。


    “放心,我之前就是這樣的,沒見得身體出什麽毛病。”


    “你現在還年輕,還有任性的資本,等你歲數一大,就什麽病都來了。為什麽人的習慣是一天要吃三頓飯?那都是有科學依據的,不要光想著減肥不注意身體。”裴琰的聲音嚴厲了一些。


    羅煦卻不在乎,她說:“晚上不吃飯還是保養的法子,我們心理學老師七年都麽有吃過晚飯了,人家四十幾了還是皮膚特別好,也沒見得有什麽病啊。”


    “她是她你是你,你必須吃,就算喝湯也行。”裴琰說。


    羅煦懶得跟直男辯解關於減肥健身這一套,哼了一聲,直接上樓踩橢圓機去了。


    陳阿姨在一邊憂心忡忡的說:“這不吃飯怎麽是好,她運動量又大營養又跟不上,以後身體是會出問題的。”


    裴琰被她氣得不輕,吩咐陳阿姨:“別管她,讓她去作。”


    “作女”羅煦同學,現在已經練成了細腰翹臀,還隱隱可見馬甲線的影子。她的目標就是夏天的時候能穿美美的裙子,露腰的最好。


    她每天給自己安排了課程,瑜伽,普拉提,遊泳,跑步......種類繁多,一點兒都不枯燥。


    有一天她還把奶油抱到了健身房,舉著他練習臂力,差點把周姨的心髒病嚇出來。


    隻是,身材是越來越好了,和裴琰的關係卻一直停留在冰點。


    最近做“夫妻任務”一點兒也不纏綿了,前戲沒有,直接進入主題,做完了就洗澡睡覺,也不摟著她抱著她睡,翻身背對,很明顯的不滿的姿勢。


    羅煦才不會屈服,沒有前戲就沒有前戲,健身給她帶來的快感已經超過做.愛了,她正好可以養精蓄銳。


    這天下午,她抱著奶油到了樓頂的恒溫遊泳池,自己穿著比基尼,也給奶油換上了酷酷的蝙蝠俠主題的泳衣。


    奶油喜歡水,給他套上遊泳圈他能原地撲騰半天。羅煦推著他在泳池來來回回,身體被溫暖的水托起,像是在水上漂,可把他樂壞了。


    看來讓崔伯把泳池整理出來是對的,母子倆都愛得不得了,每天下午都要來一趟。


    終於有一天,沒有躲過裴琰的耳目,被逮了個現形。


    奶油撲騰半天累壞了,躺在周姨的懷裏就睡著了。羅煦讓她把奶油帶下去,自己家再遊會兒。


    奶油白嫩嫩的肚皮起起伏伏,果然是運動過後睡得更香。


    樓下,裴琰剛好回來。這幾天說是在冷落羅煦,實則把他自己給坑到了。那丫頭,沒心沒肺,紅光滿麵。他呢,恨得牙癢癢,又不知道怎麽把她給馴服。


    看到周姨把奶油抱下來,他問:“怎麽這個點兒在睡覺?”


    “在上麵和夫人遊泳,累壞了。”周姨笑著說。


    “遊泳?”裴琰這才記起來,樓上有個恒溫的泳池,他已經很久沒用了。


    周姨把奶油抱進了他的小床,給他擦擦身子塗得香香的。


    裴琰沒管兒子,徑直往樓上走去。


    隻要是運動,羅煦都挺熟練的。遊泳也是,仰泳蝶泳蛙泳都會,一個人也能玩兒出花來。


    她正準備上岸洗澡,一抬頭就看見站在池邊的人,嚇得腿軟,噗通又落回水裏。


    “你怎麽來了?”她趴在岸邊,腿軟上不去了。


    “喜歡遊泳?”他站在那裏,居高臨下的問。


    “還行.......”


    “咱們比一局,如何?”


    “不好......”


    “為什麽?”


    “你來之前我已經遊了倆小時了,耗費了大量的體力。”羅煦噘嘴,十分不服氣。


    “我讓你十米。”他說。


    她狐疑的抬頭,“你確定?”


    裴琰伸手,脫掉上衣,然後解開皮帶脫褲子。


    羅煦側過頭,耳尖微微紅。雖然是夫妻,但這樣有暗示性的動作,她還是會有些不好意思。


    裴琰脫完,說:“上來吧。”


    “你拉我。”


    裴琰蹲下身,伸手。羅煦借力,一下子爬了上來,順便被人抱了個滿懷。


    這樣的場景有些讓人心猿意馬。她穿著薄得不能再薄的比基尼,他就一條褲衩,兩人相擁,一般男女也會起反應,何況是相愛的兩人。


    羅煦推了他一把,紅著臉別過身。


    “開始吧。”他清了清嗓子。


    羅煦率先出發,她下水的姿勢十分優美,雙臂向前腳尖繃直,像是美人魚落入了大海,魚尾濺起的水花撩動著岸上的人的心。


    十米到了,他縱身一躍。


    羅煦越遊越覺得不公平,她為什麽要跟他比啊?她剛才托著奶油來了幾圈,又自己遊了一個小時,精力大不如之前,跟身強體壯的他比完全是在找死。


    果然,他輕而易舉的就超過了她。


    羅煦一狠心,鑽進了水底,奮力一遊,抓住了他的腿,然後往後扯。


    裴琰就知道她要耍賴,被扯回了幾米後,他也不生氣,浮出水麵,兩人對視。


    “不公平,我不比了。”她咬著腮幫子,抹了一把臉上的水。


    “出爾反爾,我憑什麽要答應你?”他說。


    “就憑這個!”她雙腿齊上,纏住了他的腰,雙手摟著他的脖子,整個人都扒在他身上,“你遊啊,現在遊啊。”


    什麽叫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這就是。


    幸好裴琰不準備和自己的老婆較真,太缺乏挑戰性。


    他伸手托著她的屁股,任她整個人扒拉在自己身上,慢條斯理的說:“毀約總是要付出違約金的,上下嘴皮一碰就算了?”


    羅煦也累了,她下巴磕在他的肩膀上,一半靠著水的浮力飄著,一半靠著他托著。


    “那你要怎樣嘛。”


    “你要是去做生意肯定賠死,一點契約精神都沒有。”他輕哼,手一揚,抱著她劃著水往岸邊去。


    羅煦抬起頭,瞪著他。


    他低頭,抱著她吻了下來。他背靠岸邊,得到了很好的助力,箍住她完全不是什麽難事。


    她嗚嗚咽咽的不配合,要不是沒力氣了,肯定還要瞎撲騰幾下。


    “收點兒違約金,很合情理。”他的唇微微離開一點,看著滿臉通紅的她說。


    羅煦大口的呼吸,一低頭,自己的吊帶已經脫離“組織”,飄在了水麵。


    白花花的身子展現在他的眼前,帶著少女的氣息,完全將他的意誌消磨掉。


    他伸手覆上去,羅煦瑟縮了一下,想往後退。他伸手將她舉高,高過自己半個頭,然後低頭咬住一心神往的地方。


    羅煦隻覺得頭腦發暈手腳發軟,胸口的地方溫暖熨帖,說不出來刺激。她雙手抱著他的頭,微微往後仰。


    粉色的小內了浮出了水麵,她已經......


    女人也是有欲.望的,被撩撥到一定的地步,鬼還能堅守。


    她抓著他的頭發,哼道:“不要在這裏,會汙染水的。”


    他的手像是帶著魔力,三倆下,她腰肢一軟,徹底趴在了他的肩膀上。


    輕攏慢撚抹複挑,彈琵琶的手法完全也適用於情愛時的手段。他把手舉在她麵前,說:“已經汙染了,看。”


    羅煦羞憤,一口咬在他的耳朵上,“上、上去......”


    岸邊有一個軟墊,本就是專門為休息的人提供的,上麵還鋪著潔白寬大的毛巾。


    “沒套......”她摟著她的脖子,臉紅得像是要滴水。


    “我不弄進去。”


    “嗯......”她一聲低吟,眉頭一皺,容納了他的一半。


    “寶貝,再來一點兒......”他低頭咬著她的脖子,輕聲哄騙。


    “老公,好痛......”她搖晃了一下腰肢,純屬故意。


    她的臉媚意盎然,春色無邊,一雙紅唇有些微腫,脖頸上也是他曾肆虐的痕跡,紅紅的。


    裴琰的額角青筋跳起,他疼惜她想慢慢來,結果這個小妖精不服好,一個勁兒的撩他,完全不怕死。


    他不再留情,她終於知道厲害,輕哼出聲,微微拱起脊背。


    裴琰的精力她是體驗過的,不來個三四次完全不會放過她。一開始做的時候她還會依著他,任他把自己折騰得五迷三道。但越到後來她越不幹了,讓他這樣放肆下去,她第二天還能爬起來嗎?


    所以,通常是等他射.了第一次,她就會給他來點兒特.殊.服務,讓他盡快達到高.潮。


    她感覺他要到了,出聲提醒:“別弄在裏麵啊......”


    他也沒有要這麽快再讓她生老二的心,最後關頭拔了出來,噴在了她的大腿內側。


    她一腳踹在他的肩頭,眼前發黑,全身痙攣。他偏偏還要捉弄她,低頭親吻她的脖子,給她雙重刺激。


    “混蛋......”她一聲尖叫,兩眼一翻,全身繃直,到了頂點。


    裴琰把她抱了起來,看她軟綿綿的像個娃娃,忍不住親吻她的臉和脖子,低聲說道:“這麽怕我弄在在裏麵,不惜最後關頭讓我出來?”


    她全身酸軟,撓了一下他的胸膛,說:“你忍心讓自己再禁欲十個月?”


    “不用十個月,前後三個月不行,中間是可以的。”他低頭,用紙巾擦掉她大腿上上的汙漬。


    “狼子野心。”她又用了一個無比準確的成語。


    他輕笑一聲,翻身倒在地上,將她放在自己的身上,說:“來吧,該你出力了。”


    羅煦開始耍賴了,一會兒腰痛一會兒腿痛,不想再出力氣了。


    他雙手舉起來她的腰,準備送她一程。


    羅煦噘嘴,軟綿綿的爬起來,撐著他的胸膛,開始“上”裴琰之路。


    這一次,他射.在了她的xiong口,力道太強,以至於她的臉上都被波及了。


    幸虧她閉眼得快,不然......


    生怕他再來第三次,所以她四肢像是八爪魚一樣掛在他身上,開始哭哭唧唧地賣慘。


    裴琰笑著親吻了一下她的唇,說:“下次還敢再不聽老公的話嗎?”


    她邊哭邊解釋:“我健身對你也有好處啊,沒練過幾下子,能配合你做這麽多動作嗎?”


    “是嗎?今天沒展示出來啊。”他笑著說。


    羅煦像是一塊待宰的肥肉,邊抹淚邊說:“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我今天真的好累......裴小逸把我折騰了一圈,我自己又折騰了一圈,你又來......嗚嗚嗚.....”


    這一招,跟裴小逸小同誌學的,效果十分可觀。


    果然,裴琰心疼的抱起她,用浴巾裹著她的身子,說:“好好好,不來了,別哭,哭多了眼睛疼。”


    “真不來了?”她斜眼問。


    “我騙過你嗎?”他伸手給她擦淚。


    她點點頭,拍了拍他的肩膀說:“放我下來吧,我自己能走。”


    裴琰:“......”


    68.你要結婚了


    年關將近,這是他們婚後的第一個新年,也是奶油的第一個新年,裴琰決定帶妻兒到新西蘭去度假。那裏正是夏時,空氣清爽,氣候宜人,適合小朋友和大朋友玩耍。


    從s市到惠靈頓飛了將近二十三小時,落地的時候正是下午,陽光不冷不熱,撒在身上讓人感覺懶洋洋的。


    從閘口出來,羅煦戴著墨鏡挽著裴琰的胳膊,眯著眼感受南半球的舒適氣候。裴琰一手推著奶油一手摟著她,低聲在問她什麽。


    “就是想睡覺......”羅煦扒在他身上,像是得了軟骨病一樣。


    裴琰伸手摸她的額頭,溫度正常,大概是長途飛行讓她疲倦了。


    來接他們的商務車就停在機場的門口,一家三口上了車,往海邊的度假村駛去。


    奶油對這樣顛簸的旅途似乎沒有任何不滿,睡醒了就看看世界,困了就倒頭入眠,適應力比他媽媽還強。


    裴琰沒有選擇十分奢華的星級酒店,而是看中了一個簡樸卻十分有特色的海邊小矮屋軍門密愛之七少的愛妻。裏麵的裝修有點類似於原始社會,但熱水器浴缸什麽的卻很現代,讓你一邊享受荒野村舍一邊享受現代科技文明的果實,一舉兩得。


    羅煦首先就看中了那個在大樹底下的浴缸,一邊感受斑駁的光影,一邊呼吸青草樹葉的芳香,讓人光憑幻想都酥了骨頭。


    裴琰在外麵收拾行李箱,羅煦則抱著奶油一頭紮進了浴缸裏。奶油對水一向很有好感,加上經常被羅煦這樣泡水裏,他完全不會有任何反抗,安安靜靜地飄在那裏,像隻白胖胖的蘑菇。


    “來,媽媽給你加點兒料。”羅煦端著裝玫瑰花瓣的花籃,在奶油身邊撒了一圈,順便在他小肚子上也拍上一點,紅紅白白的,像壽桃。


    她哈哈大笑,剛才的陰翳一掃而空,完全被奶油的傻樣兒給逗樂。


    奶油低頭看自己小肚皮上貼著的花瓣,隨著他的呼吸一起一伏......


    在裏麵的裴琰,聽見了母子倆的笑聲,不免跟著嘴角上揚。


    玩累了,羅煦把奶油衝了衝,抱回床上睡覺。這時候賢惠的裴先生已經把床單被罩統統換了一遍,幹淨舒服,母子倆毫不客氣的就躺了上去。


    睡得迷迷糊糊的時候感覺有人在舔自己的臉,羅煦眯著眼翻身,抱著他的腦袋,說:“你累了吧?要不要一起睡?”


    裴琰掀開被子躺在她的身邊,箍著她的腰,問:“來這裏開心嗎?”


    “開心。”


    他低頭親吻她的臉蛋兒,看她睡得半昏迷狀,說:“太陽要落下去了,你不去看晚霞嗎?”


    “明天再看吧......”她閉著眼,哼哼出聲。


    裴琰撫了撫她的頭發,“懶蟲。”


    ......


    跟羅煦旅遊最舒服的一點就是她沒有計劃,走到哪裏算哪裏,看到有趣的就停下來,累了就回,醒了就出發。這才是真正的度假,而不是旅遊。


    裴琰以為她會想她這個年紀的小女生一樣,對那種滑翔或者潛水感興趣,所以來之前他已經做好了完全奉陪的準備。奇怪的是,她沒有要去做這些的願望,看見人家滑翔,她仰頭驚呼了一聲,出海碰見有人潛水,她在船上大叫哪邊有彩色的魚,一定不能錯過。


    她像是在看一出風景,不必完全融入其中,當旁觀者也有獨特的視角。


    第三天,陪著她站在海邊的燒烤攤前麵,他終於忍不住問出了口。


    “啊?你好奇這個啊?”她一邊吃著烤扇貝一邊跳著腳說。


    “你不想去嚐試嗎?”裴琰在一旁幫她端著飲料。


    “我試過啊,誰說我沒試過?因為我試過所以感覺就那樣兒,就行了唄。”她雲淡風輕的回答。


    裴琰低頭擦了擦嬰兒車裏奶油的口水,不經意的問:“和誰一起的?”


    “莫妮卡呀,你見過,我那個學霸室友奔跑吧微信。”羅煦說。


    裴琰輕挑了一下眉毛,覺得自己好像太敏感了些。


    乘著晚風,一家人慢悠悠的回去。身邊有呼嘯而過的自行車,羅煦羨慕的駐足眺望,直到人家的身影消失在轉角。


    “我們明天也騎自行車出來吧。”她興致勃勃的說。


    裴琰低頭看奶油,“那他呢。”


    “不是有托管的地方?把他放那兒去玩兒呀。”羅煦說。


    正在和玩具烏龜做鬥爭的奶油:o(n_n)o~~


    “好吧。”裴先生點頭。


    第二天,被丟到一堆金發碧眼的小孩兒中間的奶油,茫然的看著四周的一切。


    早上起來還和爸爸媽媽在一塊兒,現在這是在哪裏??


    拋下他去浪的父母,正在海邊進行自行車比賽。


    一公裏的路程,兩人前後到達了終點。裴先生獲勝,毫無懸念。


    “好累啊,騎不動了。”羅煦扔下自行車,坐在一邊的草地上。


    裴琰扔了一瓶水給她,她單手接過,開了蓋子,仰頭一喝,撒了半瓶在胸口。


    “好涼快。”她眯著眼享受。


    單薄的白色t恤被打濕了一大半,會看見什麽?


    裴琰坐在她對麵,替她擋住“風光”。


    羅煦仰躺在草地上,眯著眼伸手,作勢要抱他,“來,快到我碗裏來。”


    四周沒什麽人,所以她大膽的耍起了流氓。


    裴琰扔下水瓶,躺倒在她的身側,枕著手臂,仰頭看頭頂上大樹。


    她像是一隻蟲子,扭動著朝他靠近,然後一把抱住他的腰,嘻嘻的笑。他閉上眼,嘴角輕揚,伸手搭上她的肩。


    這幾天,沒有公事沒有學業,沒有朋友沒有同學,他們倆就這樣相處著。他整理東西,她料理奶油,她吃著燒烤,他端著飲料......生活就是這樣的平淡,沒有劇烈的起伏,沒有drama的場景,就像現在這樣,兩人躺在樹蔭下,她抱著他的腰他攬著她的肩,這樣的感覺可以持續這一輩子。


    日頭漸漸地落下,她累得在他懷裏熟睡。他睜開眼側頭看她,就這樣靜謐無聲的凝視,在他心裏也是沉甸甸的欣喜。


    他前半輩子喜歡了不少女人,對她們或有好感或直接上了床。可唯獨隻有眼前這個女人,讓他覺得當他看著她的時候,他就已經是最幸福的人了。


    一生所愛,別無他求。


    從新西蘭回來的第三天,羅煦就感冒了,還有些嚴重。大概是兩地之間的溫差太大,她還來不及調整,所以身體發出了抗議的信號。


    奶油被抱到了老太太那裏去了,老人家很想孫子,想得據說每餐都要念叨盛世謀寵三嫁嫡妃。正好聽周姨說羅煦感冒了,所以迅速地讓人把奶油送過去了,以免傳染。


    羅煦還有些發燒,醫生來輸了水,說是多休息多喝水多出汗,這樣才會好得快一點。


    一向身強體健的她因為感冒也像林黛玉一樣柔弱了,半夜起來上廁所,一個腿軟磕在了床頭櫃上,瞬間就把裴琰給震醒了。


    第二天一看,額頭青紫了一大片,活像是被裴琰家暴了似的。


    裴琰親吻著她的額頭,一邊埋怨她笨手笨腳一邊心疼。


    羅煦大咧咧的不在意,說:“床頭都不知道撞多少次了,早習慣了。”


    “什麽?”


    看他沒懂,羅煦才驚覺,自己好像在開車。


    撞床頭,什麽情況下會被撞呢?


    她咳嗽了一聲,說:“我去洗個澡,發發汗。”


    裴琰把她拉了回來,按著她倒在床上,“別以為我沒聽懂。”


    羅煦眨眨眼,“聽懂了也沒關係呀,我是受害人,你是施害者。”


    裴琰輕笑,伸手從她的睡衣下擺遊走上去,刺激得她不停地發顫。


    “你你趁火打劫啊?”某人略微口幹舌燥。


    “不是要發汗嗎?我突然想到我可以出點兒力......”他伸手將被子撈了上來,完全蓋住兩人。


    眼前看不見,身體的觸感就更加明顯了。


    “哼......”她一聲婉轉的鼻音飄出來,明顯是被取悅到了。


    出力就出力吧,別被傳染就行了。


    兩人在被子裏大戰了三個回合,直到羅煦感覺鼻子通了......


    她奇跡般的,因為他的“出力”而感冒痊愈。


    “難道是采陰補陽?”她看著睡在身側的男人,有些驚恐的想到。


    女人是妖精,似乎有那麽一點點依據的嗬。


    ......


    羅煦和裴琰的婚期初步定於農曆六月十五,也就是奶油周歲的那一天。不是夫妻倆膩歪人,而是老太太選的期,在她心裏,最吉利的那天大概就是她寶貝孫子降臨的那天了。


    羅煦翻了個白眼,暗地裏掐了一把奶油的肥屁股。他不知情地扭著身子對著她樂,笑得哈喇子都出來了。


    “傻樣兒。”她笑著把他抱起來,心裏的不快統統散盡了。


    這奶油小子,極會賣乖。


    婚期近了,羅煦的單身party也近了。這天,她正在緊鑼密鼓的選婚紗,一個回頭,看著跟自己一模一樣的姑娘站在玻璃門前麵,她穿著深v長裙,一頭濃密的卷發披散下來,把人家的店門口走成了t台的感覺冰山王爺逍遙妃。


    “嗨。”對麵的人懶洋洋的打了個招呼。


    羅煦走過去,問:“你怎麽來了?”


    “來給你送東西啊。”她清爽一笑,感覺讓人沒有那麽討厭了。


    羅煦嘴角一扯,把她帶回了家。


    羅曦千裏迢迢帶來的東西展示在了客廳,剛好比她們早一步到家。唐鈺也在,圍著婚紗繞了好幾圈,張口結舌的說不出話來。


    那是一件非常美的婚紗,做工樣式都是最頂尖的,尤其是腰上那一條鑽石鏈子,是用真的鑽石一顆一顆鑲嵌上去的,極其奢華。


    “你送這個給我幹嘛?”羅煦側頭看她。


    “這就當作你婚禮上的那一件新東西吧。”羅曦撩了撩頭發。


    西方的婚禮,新娘需要四件東西,一件新的,一件舊的,一件借的,一件藍色的。


    羅曦走上前幾步,打開了一個白色的盒子,說:“這是我用過的頭紗,算作那件舊的。”


    潔白的頭紗安靜地躺在盒子裏,似乎散發著婚姻聖潔的光芒。


    羅煦眨了眨眼,似乎在抑止某種感情,“你、你送我這些做什麽?”


    羅曦輕笑:“雖然我們的性格南轅北轍,走的路也完全不一樣,但不可否認的是我們身上流著同樣的血。不爭氣的媽媽,毫無責任感的爸爸......在這個世上,這種體會隻有我們倆完全一樣。”


    雖然很不想勾起往事,那些支離破碎的,昏暗晦澀的,顛沛流離的,無處落腳的......都是她們曾經共同的經曆。


    堅毅獨立的姐姐,精明強幹的妹妹,她們也曾是一家人。


    羅煦背過身去,仰頭。


    羅曦說:“我不是來求你認同我的,當然,我也不認同你,所以我們倆還是各走各的路。隻是,我的婚禮沒有邀請你,我心裏不舒服。如果你的婚禮我也沒有來參加的話,你大概也有一天會像我這樣。”


    像我曾經那樣,被簇擁著被祝福著,可一眼望過去,竟找不到我的一個親人。


    羅煦轉過身來,淚流滿麵,她輕聲一笑,展開雙手:“過來吧。”


    像是小的時候,姐姐拿著糖回來,對著妹妹說,“過來吧,我分你一半。”


    姐姐的所有都可以分你一半,隻是後來妹妹你看不上我的糖了,你要去找更大更甜美的糖,所以要離我而去。


    羅曦高貴的麵容在那一刻裂出了痕跡,她緩步走過去,伸手抱住了姐姐。


    “姐......”她聲音有些顫抖。


    “嗯。”抱住她的人,輕快地回應她。


    一旁站著的唐鈺轉過身去擦淚,邊擦邊埋怨:媽的,無論是愛情還是親情,被虐的總是她一個!


    69.那位叫“爸爸”的人來了


    裴琰一回來,陡然發現客廳裏站著兩個一模一樣的“羅煦”,兩人正在爭執什麽,一個麵紅耳赤,一個氣定神閑。


    “我就要在這裏住,為什麽不行?”


    “我們多少年沒有在一起生活了,你確定不會鬧矛盾嗎?”


    “怎麽不會?現在不就是嗎!”


    “我帶你去住酒店,最好的那種,包你滿意。”


    “不需要,我有的是錢。”


    兩人一來一往,針鋒相對,哪裏有剛才的半分溫情。


    唐鈺抱著奶油蹲在一邊,不知道是聽煩了還是不想管。


    羅煦聽到後麵的動靜了,轉頭一看,才知道是裴琰回來了。


    “這是你妹妹?”裴琰問道。


    “是她,羅曦。”羅煦隨手一指。


    羅曦挑了一下眉頭,走過來,伸手搭在裴琰的肩膀上,打量了一下,說:“長得不錯,就是不知道是不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了。”


    她還在記恨上次裴琰把羅煦拋下的事實,所以身體動作跟語言完全是呈相反的趨勢,極其別扭。


    羅煦把裴琰往自己這邊拉了一下,說:“不要輕易靠近我男人,一點規矩都不懂。”


    “那你讓我住在這裏呀。”羅曦哼了一聲,要笑不笑的說。


    羅煦翻了個白眼,“想住就住吧,住得不習慣歡迎隨時離開。”


    羅曦一笑,打了一個響指,劉哥提著她的行李進來,她跟在後麵妖妖嬈嬈地上樓了。


    “她是你妹妹?”裴琰又一次問道。


    “怎麽?不敢置信?”羅煦給自己倒了一杯水,跟羅曦吵了半天,口渴黑途·女巫手劄。


    “你們家的人都這麽剽悍嗎?”他問。


    羅煦喝水的動作一頓,睫毛耷拉下來,“除了我媽,差不多吧。”


    如果她媽能像她這樣沒心沒肺,或者像羅曦那樣趨利避害,都不會是這個結局。


    裴琰伸手摸了摸她的頭發,知道她是觸動到傷心事了。


    羅煦的腦袋湊過去聞了一下他身上的襯衣,退了一步,說:“趕緊洗澡去,身上都是那丫頭的香水味兒。”


    裴琰嘴角一扯:“你自己身上也有,不如一起洗?”


    羅煦偏頭聞了一下自己的身上,果然也有。


    唐鈺:我什麽都沒聽到,我什麽都沒聽到......


    晚上,裴琰被請出了主臥,因為羅煦要在裏麵試一下婚紗。唐鈺抱著奶油守門,大的那個滿廂不情願,小的那個瞪著圓溜溜的大眼睛,倒有幾分守衛的味道。


    羅曦坐在沙發上,聽見衣帽間的門響,抬頭看去。


    羅煦跟她的身材差不多,所以這件婚紗很是合身。抹胸魚尾的設計,完全展現了她曼妙的身材,令人見之忘俗。


    “怎麽樣?”羅煦叉著腰問她。


    羅曦摸了摸下巴,說:“在你開口做這個動作之前,一切都很完美。”


    羅煦:“......”


    “你自己喜歡嗎?”


    “還行。”


    羅曦臉黑:“這可是我得罪了十幾個設計師之後的結果,就隻是還行?”


    “得罪?你做什麽了?”羅煦問。


    “讓他們返工啊,也就七八次吧。”羅曦微微一笑,伸出自己的手指,翻來覆去的看著上麵的指甲油,美麗耀眼,就像她本人一樣。


    羅煦無語,她其實對婚紗沒有太大的講究。如果不是嫁給裴琰,她肯定是去布魯克林的婚紗市場淘一件就行了。


    “那伴娘裙呢,你準備了嗎?”


    “都讓我準備,你幹什麽吃的啊!”羅曦不滿意了。


    羅煦轉回鏡子麵前,邊欣賞邊說:“你對別人的婚紗都要求的這麽嚴,自己穿的難道不是嚴上加嚴嗎?”


    轉頭,她擺了一個超模的造型,十分氣質。


    羅曦有些吃不消,她問:“你的意思是讓我當你的伴娘?”


    “你是妹妹,不應該嗎?”


    “真的?”


    “不想就算了(科幻樂殺)獸人之瀾音。”她塌腰抖腿,維持這個造型太費力氣了。


    羅曦深了一口氣,起身說:“我先打個電話,你脫了吧。”


    “打什麽電話?”


    “當然是讓人給我送伴娘裙啊!”她的聲調太高,幾乎算作是尖叫了。


    說完,她匆匆出門,步子邁得十分有力。


    “切。”羅煦繼續抖腿,看著她甩門而去,臉上漸漸浮現笑意。


    “砰砰砰”,外麵傳來敲門聲。


    “我可以進來了嗎?”是低沉的男聲。


    “不可以!”羅煦一愣,然後尖叫,提著裙子就往衣帽間跑去。


    十分鍾後,她打開了臥室的門。裴琰抱著奶油站在門外,活像被趕出家門的父子倆,隻是衣著太過光鮮,小的那個太過胖嘟嘟,失去了說服力。


    “來媽媽抱。”羅煦伸手,接過奶油。


    “媽.....媽......”奶油已經十一個月了,會喊爸爸媽媽了。


    “哎,胖兒砸。”羅煦笑著親吻他的腦門兒。


    裴琰走進去,掃視了一眼,“婚紗呢?藏起來了?”


    羅煦說:“接下來的一個月你都不準進衣帽間,開一下門都不可以。”


    西式婚禮有k的說法,希望新郎看到新娘穿著婚紗的第一眼是在禮堂,有大吉大利的意思,也能起到驚豔四座的效果。


    “那我換衣服怎麽辦?”他問。


    “你要穿什麽我幫你拿出來啊。”她把奶油放到大床上,任他拳打腳踢的翻滾。


    裴琰從身後貼上她,低聲說:“好不公平,她們都看到了。”


    羅煦笑著回頭,親了一下他的臉,說:“這是習俗,你就稍微準守一下下吧。”


    裴琰拉著她倒在大床上,壓在她身上,說:“習俗有沒有說不能看新娘穿其他衣服?”


    “沒有。”


    “那不穿衣服呢?”


    “流氓!”


    兩人一起笑了出聲,甜意像是方糖落入了水一樣,逐漸化開。


    旁邊的奶油見爸爸壓著媽媽很好玩兒,他挪動了一下肥屁股,一個熊撲倒在羅煦的臉上。


    “啊......”


    唐璜問舅舅,兩個一模一樣的美女在家裏晃悠,你不會認錯人嗎?如果認錯,豈不是尷尬至極。


    裴琰答:哪裏一樣?明明區別很大。


    唐璜摸著下巴思考一下,說:願聞其詳。


    裴琰答:煦煦不跟任何人一樣,她是臉盲,我可不是[綜瓊瑤]十二重生。


    唐璜看著抱著奶油的羅煦,以及在一邊翹著二郎腿看雜誌的羅曦,稍微明白了一點他的意思。


    羅曦像火,熱烈熾手,靠近三尺都會被灼傷。羅煦似水,潺潺流淌,無形中就可以包圍你,攻破你。


    愛一個人,不僅要可以分辨她的相貌,還應該懂得她的內核,那才是一個人真正吸引另一個人的所在。


    而整日吵吵鬧鬧的姐妹倆,終於因為同一件事情安靜了下來。


    羅峰聲來了,他到達了s市。這個給了她們苦難童年的男人,終於被請來了。


    唐鈺說:“羅曦姐姐那麽火爆的脾氣,肯定會把她爸罵得體無完膚。”


    唐璜說:“以我對羅煦的了解,她爸這次有生命危險啊。”


    此時,羅煦在給奶油喂米糊糊,羅曦在陽台上打電話,劈裏啪啦的英文從她口中冒出來。


    唐璜和唐鈺相視一眼,說:“這是暴風雨之前的寧靜啊。”


    坐在一邊喝茶的裴琰:“都安靜點兒,嘰嘰喳喳沒完了是嗎?”


    ......


    下午三點,電話鈴響起,兩姐妹應邀出門。


    電話是老太太打來的,她告訴羅煦,無論如何請她和她爸爸談一談,就算是為了裴家的顏麵。


    他們約在一個咖啡廳,安靜優雅的環境,讓人忍不住心平氣和起來。


    兩姐妹推門而入,同樣的身材和臉蛋兒,一個打扮得明豔照人,像是夏天的太陽,一個穿得簡單大方,像是夜晚裏沉靜的月光。這才是真正的姐妹花,各有千秋,誰也不會被誰壓製下去。


    兩人不約而同的看到了靠窗邊的那對夫婦,一個顯得很局促,一個拍著他的手在安慰他。


    男人是中國人,穿著簡單的黑色t恤,戴著一副厚重的眼鏡,看起來就像是質樸的讀書人。女人金發碧眼,穿著黃色的裙子,優雅美麗,看得出年輕時也是風靡一方的人物。


    羅峰聲看見了姐妹倆,瞬間站了起來,顯得很激動。


    羅煦以為,她會有很強烈的感情起伏,會像小說裏寫的那樣,愛恨交織,氣湧心頭。可她沒有,她平靜地坐在他們的對麵,甚至還點了點頭問好。


    羅曦摘下墨鏡放在一邊,撚起菜單研究喝什麽,似乎就像普通的約會一樣。


    “好久不見......”好半響,從他的嘴裏,終於擠出了這四個字。


    旁邊的女人一直笑著看姐妹倆,目光平和,甚至隱隱充滿了期待。


    羅煦簡單的說了一下老太太的要求,她說:“鑒於你沒有盡到父親的職責,所以我也不準備請你在婚禮上擔任這個角色。今天來見你,無非是看在老人家費心促成的份兒上。你也不要有心理壓力,我們已經長大了,不會再請你履行什麽職責了領主大人。”


    羅峰聲心裏很不少受,他這一輩子都沉醉於科學事業,除了研究就是研究。他愛上瑪麗,完全是因為他們有共同的喜好和追求,在智力上能與之匹配,在精神世界上能與之共舞。而那個自卑少言的前妻,除了問他渴不渴餓不餓,就再也沒有其他能交流的。


    他不好美色,他隻想說話的時候有人能夠聽得懂。


    “小煦,小曦,對不起......”他難過的道歉,看著亭亭玉立的兩個女兒,他卻從來沒有參與過她們的成長。


    羅曦咳了一聲,端起眼前的咖啡,“不用,我還好。”


    瑪麗見著父女三人尷尬的樣子,忍不住為他辯解了起來。


    他是一個對科學事業孜孜不倦,願意奉獻生命的人。他的世界太過廣袤,容不下家長裏短,也顧不上培養子女。在他心裏,孩子們待在福利院會比跟著他更好。畢竟那時,他隻是一個窮酸的學者,為了瑩瑩之火不舍追求,哪裏能給孩子們溫飽?


    諾貝爾的獎金他全數捐了出去,半分沒留。他不愛財不愛色,他愛的隻有他醉心的科研事業。


    瑪麗說,他除了有頭銜和名聲,空無一物。他們住的還是普通的房子,過的還是普通的生活,他像是一個朝聖者,為了心中的耶路撒冷,從來都不知疲憊,也從未停下腳步坐享安逸。


    羅煦不知道怎麽責怪他,因為他根本不懂。他不懂一個父親對孩子成長的重要性,他不懂失去了母親姐妹倆會如何的脆弱,他甚至連道歉也不懂。他局促的坐在那裏,像做錯了事情的孩子,若要問他做錯了什麽,估計他也是茫然。


    這樣的父親,和她們想象中的差得太遠。


    你沒有辦法怨恨詛咒他,因為他確實是失去了一切,為著他心中的理想。


    而同樣的,她們也沒辦法毫無芥蒂的接納他,因為他確實對她們造成了不可逆轉的傷害。


    父親,該是巍峨的山,該是容納百川的海,該是在你受到欺負的時候挺身而出的盾牌。


    可他,空有一個父親的名頭,卻從來不懂如何踐行父親的使命。


    見完羅峰聲後,羅曦讓人載著她去了商場,羅煦回家,悶頭睡了一晚上。


    夜色漸沉,室內溫暖的橘色燈光亮起,裴琰掀開她的被子,伸手捏她的臉。


    “你好煩。”她扭了扭,轉過身不理他。


    他堅持不懈的騷擾她,從頭到腳,沒有一處放過。


    “你到底要怎樣啊!”羅煦炸毛,翻身坐了起來。


    “陳阿姨做了你最愛的海鮮粥,起來喝一碗吧。”他笑著說。


    羅煦愣了一下,掀開被子下床,然後坐在床沿想了半天,又重新爬回被窩裏了。


    “晚上吃了長胖,我明天再吃。”她說。


    裴琰:“......”


    既然這樣,別怪他祭出殺手鐧[綜]穿成荻野千尋。


    羅煦正要醞釀睡意好一覺睡到大天亮,冷不丁的,鼻尖傳來一股香噴噴的味道,隨之是一個軟綿綿的軟體動物在朝自己蠕動靠近。


    “裴小逸,你在幹嘛!”被窩裏,兩人大眼瞪小眼。


    裴小逸同誌下午睡得太多,現在還是精力旺盛的模樣,被爸爸放進了被窩,現在正腆著臉求一起玩兒。


    羅煦把他薅了出來,疏離他一頭亂毛。


    裴琰躺在她身側,滿意極了。


    “你心裏不舒服我知道,但消化負能量一向是你的強項,一晚上了,夠了吧?”他攬著她的肩問道。


    羅煦用手抓了抓裴小逸的亂毛,說:“我沒有負能量,我就是憋屈。”


    “憋屈什麽?”


    羅煦沒有說話,低著頭抱著裴小逸。


    “你以為他是拋棄妻子十惡不赦的大淫棍,結果卻出乎你的意料,所以你生氣了,覺得自己在跟一個無所謂的人較勁,特別劃不算,對嗎?”


    羅煦抬頭,表情複雜。


    “怎麽了?”


    “你再這樣小心我做出報複性行為啊。”她斜眼看他。


    “我怎樣了?”裴琰不懂。


    羅煦噘嘴:“還能怎樣,條條命中唄。”


    他輕聲一笑,掰過她的腦袋吻她,“好,下次不這樣了。”


    裴小逸茫然的看著接吻的父母,然後伸手,一巴掌拍過去,拍分了。


    “裴小逸......”羅煦捂著嘴,瞪他。


    裴小逸在她懷裏蠕動了幾下,伸手求爸爸抱,“爸......爸爸......”


    裴琰接過他,順手拍了拍他的屁股,以示懲戒。


    羅煦說:“羅曦呢,她回來了嗎?”


    “回來了,收獲頗豐。”想到那一地的購物袋,他才覺得自己娶了個多麽勤儉持家的好老婆。


    羅煦說:“她雖然一直衣食不缺,但心裏也總歸是跟我一樣的。沒父母的孩子,無論外表怎麽光鮮,心裏麵都是窟窿,空蕩蕩的。”


    “以前的苦我不能替你分擔,但以後......”他伸手薅了薅奶油的頭發,說,“我們父子都能替你扛。”


    羅煦一笑,偏頭倒在了他的肩上,她伸手拍了拍奶油的肩膀,說:“這小肩膀,還是再養幾年再說吧。”


    裴琰低頭看兒子,目光溫柔慈愛,“我相信他,無論什麽時候何種境遇,他都會跟我一樣保護你。”


    正在啃自己胖爪子的奶油:討好我媽可以不帶上我嗎?人家隻是寶寶。


    70.婚禮前的瑣事


    婚禮前兩周,羅煦親自找了一趟老太太。


    “你說不讓你父親挽著你出場,換唐璜來?”老太太有些錯愕。


    “是。這麽重要的場合,我不想讓自己不舒服,也不想讓他覺得負擔太重。”羅煦說,“唐璜是我最好的朋友,因為他我才能認識裴琰,他帶著我入場,這對我們來說很有意義。”


    老太太黑了臉,肅著臉問:“那你知道論輩分唐璜該稱呼你為舅媽嗎?他挽著你出場,還有沒有禮數了皇上,你不懂愛!”


    羅煦說:“我就結這一次婚,流程形式如何我並不在乎。大家要笑就笑吧,隻要我和裴琰幸福,他們也笑不了多長時間。”


    老太太沉思了片刻,看著她正經懇切的臉,也不想把婆媳關係鬧得太僵。


    “好吧,這次就依你。”


    “謝謝您,改天我讓奶油來給您作揖,他現在做得可好啦。”羅煦笑著說。


    老太太哼了一聲,繃緊的臉有些放鬆下來。


    羅煦輕鬆回家,一邁入門口就看到了幾個大箱子,明顯是不屬於她們家的。


    客廳裏,傑森正在和裴琰聊天,一個是商業大佬,一個是天之驕子,談起來還算愉快。


    “羅曦呢?”羅煦問。


    “樓上試衣服呢。”陳阿姨指了指上麵說。


    羅煦跟傑森打了一個招呼,便上樓去了。


    羅曦站在鏡子麵前轉來轉去,眼光挑剔地欣賞這件伴娘裙。這是傑森收到她的指令後特地打飛的送來的,誠意做工都是十足十的。


    “差不多夠了,難不成還想搶我的風頭?”羅煦推門而入。


    羅曦哼了一聲,說:“還不是為了給你一個完美的婚禮,要是伴娘太沒檔次,豈不是毀了婚禮的一半?”


    羅煦瞥了她一眼,“放心,你還沒那麽重要。”


    “小少爺!”外麵走廊裏傳來周姨的聲音。


    羅煦回頭,見著一個球體莽撞地衝了進來,以平沙落雁的方式栽倒在她麵前。


    “天呐!”羅煦和羅曦同時上前,把他給扶了起來。


    他穿著一件灰白的條紋襯衣,一條黑色的棒球褲,脖子上還係著一個小小的領結,十足紳士。配著他可愛帥氣的臉蛋兒,輕而易舉的就可以超過他爸,成為全部人的焦點。


    “媽媽......”他往前走了兩步,奶聲奶氣,一頭撲進了羅煦的懷裏。


    羅曦在一旁逗他,“她是媽媽,那我是誰?”


    還好,奶油並沒有遺傳媽媽的臉盲,他糯糯地喊道:“姨姨......”


    羅曦一笑,抱著他的大腦門就是一口,“真乖,比你爸媽討喜多了!”


    羅煦看著氣喘籲籲的周姨,說:“您去歇著吧,等會兒我來哄他睡覺就行了。”


    周姨歎氣:“小少爺越大越不好帶了,腿腳利落地我都追不上。”


    奶油趴在媽媽的肩頭,警惕的轉頭看著周姨,“走......”胖胖的手指一伸,非常有氣勢。


    羅煦敲了他一個腦崩兒,“沒禮貌。”


    “嗚嗚嗚......”


    他一把推開羅煦,掙紮著要下地獨寵。


    “你做什麽?”羅煦笑著看他,知道他是在找他爸爸,要告狀。


    他倒騰著小腿在屋子裏搜尋,“爸爸......”


    羅煦搖頭,“長得帥沒用,這腦子不好使啊。”


    羅曦瞥她,“你腦子好使怎麽還認不清人?”


    羅煦:“......”


    羅曦轉身進去換衣服,然後出來抱著奶油下樓去了。


    “走,姨姨帶你去找爸爸。”


    羅煦:“喂!”


    你們這樣維護他是要出問題的!


    傑森正和裴琰聊得高興,冷不丁看著羅曦抱著一個小孩兒下樓,漂亮可愛的小孩兒還朝著這個方向在大喊“爸爸”。


    那一刻,他的心仿佛被擊中。


    他伸手想去抱這個孩子,手剛伸出去就被人拍掉了,羅曦疑惑的看他,說:“人家喊的是爸爸,你自作多情幹嘛?”說完,她把奶油放到了裴琰的麵前。


    “爸爸.....”奶油伸手,求抱。


    裴琰把他抱上膝頭,問他:“又和媽媽吵架了?”


    “打.....”奶油邊說邊敲自己的腦袋,然後嘰裏咕嚕的亂說,要不是裴琰了解他的思維模式,還真不一定知道他在幹嘛。


    “媽媽又打你了?”


    “&%#*¥……”一連串外星語的回答。


    父子倆在解決家庭內部矛盾,傑森卻一眼不錯的盯著人家的小孩兒,像是要隨時偷回家去似的。


    “哎哎哎,你怎麽回事?”羅曦在他眼前晃了晃手。


    傑森抓住她的手,說:“親愛的,你覺得他可愛嗎?”


    “當然。”


    “我們也生一個怎麽樣?”傑森兩眼放光的看著她。


    “不怎麽樣。”羅曦嗤了一聲,當他在說夢話。


    傑森摟著她的腰,看她低頭玩兒上了手機,心裏不免深深地歎氣。


    ......


    雖然臨近婚禮的日子,但羅煦依舊還在上課。沒辦法,快期末考試了,不認真一些怎麽對得起自己。


    課上,戴靜雯低頭,用手肘碰了碰她,低聲問:“你是不是要結婚了?”


    羅煦望著講台的目光收回,“你怎麽知道?”


    戴靜雯從書包裏掏出了一張白色的喜帖,上麵繪著兩個漫畫人物,一打開,“裴琰”和“羅煦”完完整整地印在上麵大神反撲攻略。


    “額.....你怎麽會有?”羅煦卡殼了一下。


    “我媽收到了,她工作脫不開身,讓我和堂哥一起去。”她說。


    請帖的外形是參考了羅煦的意見,但請的人她大部分不認識,全是老太太在做主。所以她也不知道戴靜雯的媽媽是誰,怎麽還會有這層關係。


    “你不夠意思啊,作為同學我們都不能參加嗎?”戴靜雯說。


    “你這不是拿到請帖了嘛......”


    “那她們呢。”戴靜雯抬了抬下巴,示意前麵聽課的室友兩人。


    羅煦抓了抓頭發,真是謎の尷尬。


    “大家都是好朋友,也接觸了一年的時間了,難道你還有什麽不放心嗎?”戴靜雯說。


    “不是不放心,隻是覺得沒必要搞得這麽大陣仗。於我來說,學校的人知道的肯定是越少越好嘛。”羅煦解釋。


    “其他人不論,但她們兩個要是知道你結婚沒請她們觀禮,咱們的室友之情還如何維護呢?嘴上不說,心裏總會有疙瘩的。”


    羅煦認真考慮一下,點了點頭,“你說的有道理。”


    “我是真心祝福你的,我相信她們知道後也同我一樣。”戴靜雯伸手搭在她的手背上,輕輕一握。


    羅煦側頭,回以微笑,心裏說不出的感動。


    她遇見了太多居心叵測、狡詐奸猾的人,可很幸運的是,她遇見善良可愛的人更多。


    這也許就是我們的社會安定繁榮的原因吧,好人總是比壞人多。


    羅煦回家,取了兩張請帖,親自寫上了被邀請的人的名字,然後鄭重的交給了姍姍和薑婷婷,希望她們到場參加。


    兩人還以為是祝福卡片,拆開一看,瞠目結舌。


    “你你要結婚了?”兩人都是不敢置信的樣子。


    羅煦說:“是啊,婚禮就在兩周以後,希望給你們請帖的時間不算太遲,你們能有空來參加。”


    “我們當然要參加!”薑婷婷尖叫,然後一把抱住羅煦。


    姍姍伸手,抱住兩人,“太震驚了,雖然我還不能消化,但我們一定會親自到場祝福你的!”


    戴靜雯坐在一邊淡定的整理筆記,掃了一眼羅煦,看見她正在笑著看自己,她眨了眨眼,算是回應她。


    ......


    婚禮前夕要進行彩排,並且在晚上舉辦了宴會,算是熱身。


    羅煦敬了一圈酒下來,其他還好,就是腳疼得不行。莫妮卡從包裏拿出創口貼給她貼上,說:“但凡漂亮的鞋子都磨腳,你忍忍吧,好歹這雙鞋不僅漂亮還貴呢。”


    羅煦一笑,把她拉起來,看著她說:“謝謝你來,還願意當我的伴娘穿越到男子軍校的女人。”


    “我都陪你這麽久了,沒道理最後關頭缺席啊。”莫妮卡笑眯眯的回答。


    羅煦伸手,“來,抱一下。”


    莫妮卡輕輕抱了她一下,很快就分開,“別把裙子弄皺了,還有半場呢。”


    羅煦:“......”


    唐璜作為明天挽著羅煦出場的“替身老爸”,被大家一邊取笑一邊鬧著灌了不少的酒。從廁所吐完出來,正好碰上等在外麵的羅煦。


    “吐完了?”羅煦靠著牆看他。


    “嗯。”


    “辛苦你了。”羅煦把手上的蘇打水遞給他。


    唐璜擰開,仰頭喝了一口,隨後吐在水槽裏,他說:“以為是什麽占便宜的活兒,結果是倒貼,坑死我了。”


    羅煦笑著說:“誰讓你出了當初那個餿主意,不然就沒這出了嘛。”


    唐璜斜眼看她:“真心的?”


    “是啊。”


    “那別嫁了,我們回美國,我幫你把奶油一塊兒偷走。”他看著她,認真的說。


    羅煦憋了一下,兩下,終於忍不住笑出聲來。


    唐璜也笑場了,他說:“估計飛機還沒降落我們倆都成甕中鱉了,算了算了,勝算太低。”


    羅煦笑著笑著,上前一步,抱住了他,“唐璜.......”


    “嗯?”


    “你是gay嗎?”


    “......”


    “你如果不是該多好,我身邊優秀女青年是大把大把的啊。”


    他輕笑一聲,伸手撫摸她的頭發,“我要喜歡也是喜歡你啊,別人我都看不上。”


    “是嗎?我有這麽好嗎?”她笑了一聲,眼中帶淚。


    “特別好。”他憋住哽咽的聲音,使勁兒按著她的後腦勺。


    “唐璜,你是不是在哭啊?”她問。


    “沒有,我怎麽會哭呢。”


    “可你按著我不讓我回頭是幾個意思?”她低頭,在他肩膀上蹭幹了眼淚,笑著問。


    “......”


    於千萬人之中遇見你所遇見的人,或早一步,或晚一步,如果沒有剛剛好,那都是遺憾。


    唐璜推開她,兩人麵對麵站著,一人抹淚一人紅了眼眶,相視而笑,一切盡在不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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