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公子聽聞傳話,急忙請桑諾進廳堂等候。


    桑諾等候須臾,就見一個侍女扶著個玉冠青衫的男子走進門。


    那男子容長臉,劍眉入鬢,看得出原是個長相出挑的翩翩佳公子。


    隻是如今氣色極差,麵色灰白,唇無血色,竟是比秦家老爺更虛弱幾分。


    桑諾原隻是打算將秦家地陰謀告知容公子,如今見他這副淒涼光景,忙起身道:“公子怎麽病成這樣?秦夫人泉下有知,得多難過呀!”


    聽聞秦夫人三個字,容公子渙散的目光漸漸有了焦距,吃力地加快腳步,走到桑諾跟前,虛弱地喘息道:“巧兒……巧兒可是讓你來給我捎信了?”


    桑諾不知如何勸慰,隻得先扶他坐下,將秦家的陰謀告訴了他。


    沒想到,容公子並未露出驚訝神色,隻是頹然坐在圈椅裏,一語不發。


    “公子,你聽明白我的話了嗎?”桑諾急道:“您萬萬不能再與秦家牽扯上關係!”


    容公子沉默許久,慘然笑道:“你是說,巧兒就是為了這件事,吊死在娘家?”


    桑諾答道:“巧兒姐是被秦家人逼死的!”


    容公子緩緩閉上眼,許久才喃喃道:“秦家在莊子裏動的手腳,管帳的早已經私下告知我了……”


    桑諾睜大眼:“您早知道這事?”


    見容公子點頭,桑諾便安靜地聽他講完整件事,心中驚駭不已!


    原來容家早就知道秦家挪用莊子裏的錢,隻是因為帳務經由秦巧兒的手,容公子以為妻子私下接濟娘家,便沒狠心揭穿,默默縱容了幾年,沒想到事情漸漸發展到這個地步。


    容公子之所以答應迎娶秦慧娘,是打算將她先從狼窩裏救出來,幫她改名換姓,寄養去外省外祖母名下,以後嫁個過得去的人家,遠離秦氏父子地掌控。


    “如今,巧兒的妹妹,我也沒能保住……”


    容公子掩口咳嗽幾聲,悲道:“我已經沒什麽可顧忌的了,不如與那秦家魚死網破,為我亡妻報仇!”


    桑諾得知真相,心中極為觸動,又急忙勸道:“公子萬不能鋌而走險,我有辦法讓秦家人主動去公堂俯首認罪!你隻要撇清關係,別在與他們家聯姻即可。報仇的事,有我就夠了。”


    ——


    話傳到後,桑諾回了山,走進院子時,感覺腳趾有些涼,低頭一看,才發現繡鞋的布麵又被頂出一個洞。


    “哎喲!”桑諾嘟起嘴,懊惱地撚了撚鞋底,正打算回屋補鞋,忽聽見身後傳來腳步聲,回頭一看,就見小尊上和夕墨前後腳踏進了二門。


    桑諾急忙將腳尖藏進裙擺裏,快步走到尊上麵前,十分愛顯擺地用錯誤姿勢再次行禮,笑道:“尊上納福!你們今兒也下山了?”


    夕墨笑嗬嗬的點頭:“下山買了點東西,尊上想吃山下的醬豬蹄,就打包了兩份帶回來,還買了些日用品。”


    桑諾眼睛一亮,連忙看向薑雪時,激動道:“是帶給我的嗎!”


    薑雪時一斜眼,給了她一個“想得美”的眼神,又低頭摸了摸袖籠,狀似驚訝地開口:“嗯?包裹呢?”


    一旁夕墨回頭一看,見尊上堅持要自己提著的幾個包裹不見了,忙到:“該不是落在南邊那涼亭裏了罷!”


    “哦……”薑雪時狀似無所謂,邁步朝東廂走去,經過桑諾身邊時,輕聲說了句:“丟了就算了。”


    桑諾一聽,簡直晴天霹靂!立即轉身吼道:“那可是醬豬蹄啊!怎麽能就算了呢!被別人撿去怎麽辦!”


    尊上沖她勾了勾唇角:“誰撿到就歸誰。”


    傻狐狸一聽,撒腿就往院外跑!還不忘咆哮著確認:“是南邊山腰那個涼亭嗎?!”


    夕墨朝著她背影吼道:“沒錯!”


    想到兩份豬蹄隨時會落入別人的手中,桑諾仿佛踩了風火輪,一路飛奔,眨眼間就感到目的地,氣喘如牛地看向涼亭裏的石桌——


    包裹還在!


    石桌上擱著兩個油紙包裹,另外還有兩個精緻的綢布包裹。


    桑諾捂住胸口,欣喜地說了句“謝天謝地”,便迫不及待地邁步朝涼亭走去。


    去河邊洗衣回來的牛嬸剛好經過此地,遠遠瞧見:桑諾走進涼亭,滿臉驚喜地拿起桌上的包裹。


    桑諾先打開綢布包裹,卻發現:包裹裏並不是食物,而是兩套嶄新的衣裳,做工極其華美考究,顯然價值不菲。


    另一個包裹裏,放著兩雙全新的鞋子!一雙牛皮短靴,一雙緙絲繡鞋。


    這些貨品,就算是鎮上最高檔的成衣店,也是找不到的,那繡鞋的鞋麵,是傳說中“一寸緙絲一寸金”的緙絲布料,桑諾在山神家的藏書宮廷繪本裏見過。


    尊上究竟去哪兒逛的街?怎麽會買到這麽貴重的東西?


    桑諾十分詫異,又有些腹誹——


    這麽貴重的東西,居然丟了也不找,簡直是敗家神二代!


    雖然心裏抱怨,卻還是忍不住欣喜地坐到石凳上,把一雙新繡花鞋換上腳——


    大小居然完!全!吻!合!


    桑諾激動得笑出聲來,忽聽身後有人喊道:“桑兒丫頭?”


    桑諾回過頭,見是牛嬸端著木桶走進涼亭,便笑著打了個招呼。


    牛嬸一進涼亭,見桌上攤放著金燦燦的華麗布料,頓時傻了眼!


    想起桑諾方才匆匆跑進涼亭的驚喜模樣,牛嬸立馬將木桶往地上一摔,彎身就抱起桌上的衣服和鞋子,嚷嚷道:“你這小蹄子!拿我家東西作甚!”


    桑諾一愣,抬頭驚道:“這些是你的包裹?”


    “當然!”牛嬸一揚下巴:“我去洗衣服,東西暫且在這兒擱著!誰讓你動手動腳的!腳上那雙繡鞋也給我脫下來!”


    桑諾很快回過味來——


    牛嬸比她還窮,去哪買來這麽些貴重衣物?況且那倆豬蹄的油紙包裹還在一旁擱著呢,這顯然就是尊上丟的包裹!


    第37章


    “還給我!”桑諾回過味來,立即上前搶奪牛嬸手裏的包裹, 急道:“這是尊上落在這裏的東西!”


    牛嬸聽聞“尊上”二字, 氣勢頓時收斂了一些, 卻仍舊捏著包裹不肯鬆手, 壓低聲音爭辯道:“尊上落下的東西,你敢往腳上穿?唬誰呢!”


    “我隻是好奇才試穿一下!”桑諾一揚下巴,理直氣壯:“這就要拿回去物歸原主的。”


    她確實沒打算占有醬豬蹄以外的東西, 其他物件都是要拿回去還給龍崽子的。


    隻是頭一次看見這麽漂亮的繡鞋,她臭美的本能發作了, 才套上腳試了試。


    牛嬸臉色有些猶疑, 低頭摸了摸包裹, 是她從來沒摸過的上等料子,這山裏頭,誰還有這樣的手筆?的確可能是尊上的東西。


    桑諾心急地爭奪包裹,擔心扯壞衣料, 便急道:“還不鬆手!等尊上來降雷劈你呢?”


    牛嬸雖然敬畏燭應龍,卻是頭一次瞧見這麽華貴的衣鞋, 不免有些僥倖心理, 實在捨不得撒手,盯著包裹眼都看直了,兩腮的橫肉都在打顫。


    她忽又想起什麽, 順著桑諾裙擺往下看,看見她穿的新鞋,猛然間眼睛一亮, 氣勢洶洶地抬頭吼道:“好你個壞丫頭!唬起人來一裏一裏的!你說這是尊上的物件,那這鞋也是尊上的?尊上那高的個頭,鞋穿在你腳上,還剛好合腳?可真是巧得出奇了!你怎麽不說是尊上特為你買的呢!”


    桑諾一愣,低頭看了看腳上的鞋——


    剛剛還沒想到這茬,聽她這一說才覺得奇怪,怎麽會完全合腳?


    牛嬸見她不說話,立即將包裹拽回自己懷裏,喜笑顏開道:“得了,我知道這是你趕腳撿著的,見者有份,嬸子也不虧待你,咱倆平分!”


    “你把這繡鞋和緗色錦衣鳳尾羅裙拿走,這雙皮馬靴和素絨繡花襖歸我,我去鎮上典當掉,回來再給你捎一串糖葫蘆,怎麽樣?”


    幸好牛嬸眼皮子淺,不識貨,以為皮靴一定比繡花鞋貴重,花棉襖一定比薄衫值錢,要這麽“分贓”,還真是桑諾賺了。


    “牛嬸,我再說一次,把包裹還給我。”桑諾冷下臉來,對她攤開手,等她乖乖歸還贓物,冷聲道:“這是尊上的東西,我得先拿回去上繳,要是尊上不要了,就按您說的平分,我親自送您家裏去。”


    牛嬸不依,霸著包裹往後退了幾步,急道:“這麽好的東西,誰會不要呢!”


    桑諾手垂下來,一雙桃花眸子沒了往日嬌憨可人的神態,兩條尾巴自身後探出衣擺,已經做好了武力解決的準備,先冷冷地警告:“你要偏這麽著,就一件也別想拿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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