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那龍崽殺氣愈發濃烈,桑諾已經確定了這傢夥的邪惡計劃——


    將贓款藏匿在她身上,安全轉移出去!


    因每次出門,梅姨都擔心這龍崽幹什麽壞事,所以會搜身檢查,示以尊上很難把錢藏在身上帶出去。


    想著梅姨平日裏對自己地照料,桑諾一梗脖子,抖著嗓子說:“您怎麽能偷拿人家的財物呢!”


    薑雪時一蹙眉,緩緩湊近她的臉,距離近得大致能聞到那狐狸身上若有若無地體香。


    奇的是,心裏的火氣竟忽然被這氣息澆滅了。


    桑諾已經嚇得不成事了,縮著脖子,齜牙咧嘴地閉起眼,等待尊上一巴掌呼死自己,卻聽那龍崽子忽然嘆了口氣。


    眼睛眯開一條fèng,才發覺尊上已經退了開去,垂眸無奈地注視著她,舔了下薄唇,居然耐心地開口解釋:“這是爹娘給我的盤纏,梅姨是替我保管,我是取我自己的東西,不是偷的。”


    桑諾見這龍崽子居然如此講理,不由膽子又肥了一圈,抱緊懷裏的荷包,嘟嘴道:“既然您爹娘把錢交給梅姨保管,您就該遵從爹娘的安排,不該……”


    話沒嘮叨完,就見那龍崽子忍無可忍地一挑眉,嚇得她趕忙再次縮起脖子閉上嘴。


    薑雪時難以置信地歪頭注視她,低聲問:“你知不知道我是誰?”


    桑諾可憐巴巴地點頭。


    薑雪時眯眼又問:“你是不是覺得,以我的身份,不方便於你計較?”


    桑諾老實巴交地再次點頭。


    這狐狸倒是坦誠,薑雪時薄唇抿成一條鋒利的弧度,抬手摸了摸鼻尖,略思索了片刻,冷靜下來,竟然嗓音溫柔地開口:“害怕打雷,是嗎?”


    桑諾一愣,不知這龍崽子想做什麽,依舊老實地點頭。


    “很好。”薑雪時抿嘴微笑:“你知不知道,隻我一句話,就能讓你的渡劫日期提前到今晚?”


    “……”桑諾猛然睜大眼!


    這個她真不知道!


    坦白的說,她是一隻特別機靈的狐狸,從一開始,她不像那些小妖精那樣敬畏這頭龍崽,就是因料定了尊上這樣身份,不好意思拿她開刀,卻忘了,至高無上的地位,也會帶來橫行霸道的權利與關係!


    這日子真是沒法過了!好個黑暗的渾濁世界!


    薑雪時唇角弧度優雅,溫柔問她:“知道怕了?”


    桑諾撇嘴點點頭,乖乖把荷包塞進懷裏,以示願意配合作案,再不敢“威武不屈”了。


    恰在此時,梅姨推門走進屋,溫聲喚道:“桑諾?怎的取了這麽久。”


    於是,薑雪時帶著麵部僵硬的小狐狸,從屏風後轉出來,淡定道:“她尋了半日找不著,我恰好路過,進來幫她找。”


    梅姨聞言,嗤的一笑,瞥桑諾一眼,嗔道:“什麽眼神,告訴你就在鏡子下頭,現在找到了嗎?”


    桑諾:“……qaq”


    梅姨救我!


    桑諾被惡龍挾持著騙過梅姨,走出屋門,就見薑雪時側頭對她使了個眼色,無聲地做口型:“去後山等我。”


    第14章


    梅姨追上幾步,囑咐桑諾:“去把首飾盒子拿緞子裹上,別這麽赤條條地送給人家,一路都得叫飛廉看護著,不許分頭行事,天黑前回來。”


    桑諾一一答應了,忙回屋找塊布料,把盒子裹上,又用紅繩係了個好看的結,將小盒摞在大盒上,一併抱在懷裏,出了門。


    因惦記著那頭龍崽的吩咐,桑諾先避開飛廉,從小門跑出院子,疾步來至後山,左右張望。


    忽聽身側樹後傳來“啤次——”一聲氣音,桑諾心知是那龍崽子在引起她注意,忙轉身走過去,嘟囔道:“放心吧尊上,出來吧,沒人看見,我可小心著呢!”


    聞言,薑雪時自樹後轉身出來,神色悠然地抱臂斜靠在樹旁,等那狐狸遞還荷包。


    桑諾抱著包裹,騰不出手來,薑雪時難得體貼入微,伸手接過她懷裏的雜物,安靜地等待她取荷包。


    桑諾道了聲謝,伸手朝懷裏一摸,發現荷包不在,愣了一瞬,又急忙去摸袖籠——


    “咦?放哪去了?”她心裏一咯噔,慌張地在各個衣兜翻了個遍,都沒有尋見。


    腦子裏靈光一閃,桑諾忽想起什麽,嘴角抽了抽,緩緩抬頭,看向薑雪時,小聲驚道:“哎呀……我剛去屋裏打包首飾盒,懷裏那荷包沉的很,我便將它先擱在床邊,好像忘帶出來了……”


    薑雪時捧著傻狐狸的兩個包裹,垂眸盯著她,沒吱聲。


    最怕空氣忽然沉默……


    桑諾擠出一絲笑,連忙道歉:“您可否在這裏再候一會子?我這就回去取來!”


    又一陣沉默。


    薑雪時盯著她看了許久,艱難地接受“這傻狐狸不是在開玩笑”的事實,最終痛苦地閉上眼。


    桑諾摸了摸發燙的小臉,伸手要接回自己的包裹,卻被尊上避開了。


    為避免這傻狐狸丟三落四,薑雪時仍舊自己抱著包裹,轉頭朝山南邊抬了抬下巴,示意她趕緊回去取。


    桑諾如蒙大赦,轉身剛要小跑回去,就見不遠處一個熟悉的身影快步走過來——


    竟是飛廉來了!


    飛廉在院門口等了許久,不見桑諾出來,回院子裏也找不著人,隻好出來走一圈,這才找到了她,因問道:“桑諾!你怎麽在這兒?梅姨催我呢,咱得……誒?尊上?您也在呢?”


    桑諾:“……”


    薑雪時:“……”


    抱著一摞包裹的薑雪時無處躲藏,絕望地看向快步走來的飛廉。


    “你們在這裏幹什麽?”飛廉見尊上屈尊降貴地幫桑諾抱著行禮,心中愈發納悶。


    “噢,是這樣,”薑雪時扯起嘴角,用一個清澈的笑容先擊暈飛廉,而後騰出一隻手,順了順身旁傻狐狸的頭髮,溫柔地回道:“梅姨擔心她此番下山再著了圈套,所以讓我陪她一起下山。”


    飛廉:“……”


    這小狐狸天大的臉麵,竟讓燭應龍親自護送?梅姨也真是愈發把主子當自家孩子使喚了……


    雖然滿心疑惑,但有幸能跟尊上同行,飛廉自是千百個願意的,忙喜笑顏開道:“也好,前幾日,我與夕墨下山,尋到一家名為青雲居的酒肆,那家的扣肉口味極好,不知尊上……”


    “青雲居?”桑諾忽然驚呼一聲,蹙眉阻攔道:“快別提那家酒肆了!我上個月去過一次,差點跟那家店小二打上一架!”


    飛廉驚訝地看向她:“打架?為什麽?”


    桑諾氣鼓鼓地嘟起嘴,不知如何解釋。


    一旁的薑雪時一本正經地幫她解釋:“大概是店小二給她看了眼帳單。”


    桑諾:“……”


    這頭可惡的龍崽!


    她吃得再多,也不會因為付不起錢跟人家打架的好嗎!


    飛廉對尊上的嘲諷信以為真,睜大眼睛看桑諾:“是因為那家菜價過高嗎?”


    桑諾憋紅臉,忍無可忍地嚷道:“才不是!是因為那個店小二想要輕薄我!”


    出於無奈,薑上仙假戲真做,陪二人下山,一路上少不得揶揄那傻狐狸泄憤,氣得桑諾連連跳腳。


    飛廉瞧著兩人鬥嘴,時常忍俊不禁,捧腹大笑,別有番趣味。


    ——


    桑諾原還擔心慧娘遭父母斥責,再次溜入秦家後院,卻發現慧娘與往常無二,仍在窗邊安靜地做繡活。


    “慧姐兒!”桑諾將懷裏的大盒小盒擱在窗台上,卻見慧娘沒抬頭,仍舊神色木訥地做繡活。


    “慧姐兒?”桑諾伸手在慧娘眼前擺動兩下,才見那丫頭反應遲鈍了愣了愣,回過頭,麵色茫然地看向她。


    “幹什麽呢?繡傻了呀?”桑諾咧嘴笑:“可擔心死我了,這兩日,你父親沒為難你吧?”


    慧娘竟像是隔了片刻才認出桑諾,遲緩的扯起嘴角笑起來,氣若遊絲地開口:“小尾巴,你來了。”


    “嘿嘿!”桑諾本就粗枝大葉,沒察覺異樣,一撐窗台躍入屋內,彎身摟住椅子上的慧娘,還跟沒修成人形那時似得,在慧娘肩上蹭了好一會兒,撒嬌道:“想我沒有?快看看,我給你帶好東西來了!”


    桑諾把頭麵和鐲子捧到她眼前,急道:“快,拆開,看看喜不喜歡!”


    慧娘地動作總像是遲半拍似的,緩緩接過包裹,照她的指示拆開來,神色木訥地看向滿盒的珠光翠色。


    桑諾緊張地盯著她表情,頓了片刻,見她連個笑臉都沒有,頓時慌了,抬手要把頭麵蓋起來,緊張道:“你不喜歡呀?沒事兒!我眼拙,不會挑東西,老闆說半個月內可以找他調換的,我帶你一起去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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