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記不起很多事情了,如今是什麽時代,自己又是什麽身份,包括也不知道原來自己還已經是個有家室的人了。倘若用這樣的假話去搪塞,多數的人看自己的眼神隻會更加奇怪而已。這也許是他自己的自作多情,他認為下人可能發現自己的異常了,但是他還是很慶幸能夠讓他遇上一位老人家幫助自己解圍。


    當然,他本人沒有這個意思。


    記得在最開始的三天,自己除了如廁,未曾出過書房的門。假裝一副在處理公務的樣子,實際上,在自暴自棄地把自己關在書房裏的第二天,他就有預感,自己堅持不了多久了。就在第三天的早晨,就聽到了不同於之前的敲門聲,這個時候,沒有猶豫自己是不是應該主動喊人進來,而是有些不耐煩的打開了門,見到的人自然不會是下人,而是一身黑衣的男子,在打量了他的長相與外表之後,沒有發現這個人身上有什麽特別值得注意的地方,隻是看人的話,他根本不知道這個人是做什麽的,但是從他的一身裝束,他推測應該是一個官差。


    他是來做什麽的?


    有那麽一瞬男人動了想要逃跑的念頭。


    隻是眼前的男人沒有像下人那樣低著頭,而是直視著自己,有好一會兒沒說話,眼神中沒有很多波動,隻是在看著他,這讓他很是害怕,但是他還是保持平靜,回過去看他。在對視了一會兒後,他就見黑衣人把頭低下了些,還是說話了。這種話語和語調,在這個人的口中顯得更加別扭,不過他還是有些心理準備的。


    之前那些人不願意或者是被禁止了和自己多說話,聲音細微而短促,不熟悉這些古語的男人在聽到的時候,沒辦法做出下意識的回應,而是在回味了一會兒以後,在簡短的給了一句話語,之後他在房間裏,就有很多時間是用來推敲這些人對自己說的話到底是什麽意思,這些事總是讓他有些膽戰心驚。


    衝這話,應該是有事情等著自己去辦。


    該死。


    他心裏暗地念叨。


    在平靜的臉的背後,他感覺到自己的後背開始滲出冷汗了。肥碩的體格給他帶來了一些不好的新體驗。但首當其衝還是,自己對於自己要幹的事,一無所知。他沒有去看那個人,而是輕輕的沉聲說,帶自己去。對方也沒有什麽奇怪的反應,在一聲奇怪短促的回應後,他就走到了男人的前麵。


    走出了書房對於他來說是件好事情,房間密不透風,自己也不敢打開來通通風,他不想讓別人看到自己。戰戰兢兢得走到外麵,看到了更多的人,其中有兩個人的裝束和神情與其他的人不一樣,不像其他人低著頭,而是望向了這邊。衣著鄭重的老者,側身站在一個女人的邊上,主從關係一目了然,這樣老人就不可能是女人的長輩了,他會是誰?最可能的就是管家,那麽那個女人是誰?


    他開始意識到些什麽了。


    男人的年齡他不是能很好地分清,但是衝著自己可以用手捋順的下巴,就不可能是個黃毛小兒,聲音不同於原來的聲線,更加的深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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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三十歲的男人,有著一定的地位,有下人,有管家,那就應該有女人。


    這個女人就是自己的妻子。


    再想到了這點後,他有些不敢去看那個人了。


    可就在這個時候,黑衣的人停下了腳步,招呼在一邊上的老人張羅出行的準備。同時,這個人很得體的稱呼那個女人為“夫人”。這個詞讓他下意識的想要摸摸自己的臉。


    女人作為回禮,也和這個人虛與委蛇了片刻,之後轉向了自己。


    男人知道自己逃不過了,不得已去看那個人。


    之後有些吃驚了,不得不說,這個女人的裝束很影響自己的審美,但是最讓他在意的是這個人眼眶紅腫。


    ……


    一路上無話,他沒有試圖向他搭話。


    如今的他也很忐忑,馬車的搭乘沒有想象當中的那麽舒適,一路的顛簸,把他的屁股震得生疼。就是見這個人和自己坐在一起,睜著眼,沒有看自己,一副安然的樣子。這個神情很恍惚,恍惚了男人,仿佛自己坐的不過是一趟顛簸的山路,而與自己同乘的,是結伴去不熟識的同行者。


    在恍惚過後的好久,沒辦法將自己從焦慮裏麵拔出來,他隻能學著同行者,裝出一副泰然的樣子。


    在那個人的攙扶之下下了馬車,在一扇大門前停了下來。


    木風府。


    他不知道這意味著什麽。隻是放棄思考的,跟著那個人徑直走了進去。


    在其中的不知道再具體哪一個在他看來大同小異的屋子麵前停了下來。


    屋裏的是一個老者。一身素袍。


    待兩個人進了屋子,關上了門,臉上一直掛著的笑容的老人走上前,好好端詳著自己。


    不難想象,這個人對於來說至關重要。


    他低著頭,說了聲“大人”。


    他不敢去做下跪的行禮,這樣會很奇怪。


    說到底隻是自尊在作怪,事實上假如是需要下跪的情況自己隻是低頭行禮,也是很奇怪的,所幸的是,看上去,老者對於這樣的敬禮好像很受用,笑得更加燦爛了。


    這讓他放心了一些。


    但是心還是懸著的,他不知道,他來找自己是做什麽的。


    老者貌似也沒有急於說正事,他剛才湊上前,看到雖然說是換了一套衣裳,人看上去還是一副憔悴,一聽說自己待在屋子裏三天沒有出來,看上去一麵欣慰又有些心疼,囑咐自己不要這樣拚命,任務雖然重要,也該在適合時候出來走走,當心讓家人擔心了。


    聽到這裏,男人內心很憋屈,也有些歉意。


    原來看到那個人哭過的樣子,原來是擔心自己的丈夫,又不敢去打擾自己,隻能自己顧自己在背地裏抹眼淚……


    話雖如此,與自己也無關,內心的心情也頗為微妙。


    不過這也讓自己想到之前在書房的那些通緝令。


    另外一件說不上很值得高興的事。


    他在老人對自己稱呼當中,再結合自己自己的府上的牌匾,隱隱約約知道自己叫什麽了。


    陸立明,貌似自己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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