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瓏的心跳驟然停止,她趕緊從馬車壁上取下霜魂劍,準備出去。剛走到馬車門口,雷神錘帶起一陣狂暴的氣浪,前麵的馬車頃刻間化為粉齏。


    這時她才看清,馬車裏麵竟然空無一人。電光火石間,玲瓏瞬間明白,原來誤中副車在這個世界是這個含義。不是張良誤判了嬴政所在的馬車,而是嬴政根本就不在馬車上。


    所以嬴政才會說那樣一句話,他一開始就在等他們自投羅網。


    周圍的秦軍火速集結,玲瓏所在的馬車卻突然一陣劇烈的搖晃。


    “快下車!”子嬰緊緊拉著她這輛馬車上的韁繩,看著魂不守舍的人大聲吼道。


    她急忙往下走,然而還是太遲了,由於隔得太近,拉著馬車的四匹馬受了驚,嘶鳴一聲徑直往前方跑,一下子奔出去老遠。


    子嬰運起內力死死地拖住了駕車的繩子,手上很快便滿是血痕,腳蹬著地麵被硬生生拖出一條凹坑。


    其他人根本沒時間顧著她。


    “護駕!!”玲瓏聽見馬車後麵傳來一聲章邯的聲音,“張良往沙丘後麵跑了,快追!”


    章邯不是在上郡麽?玲瓏心道,果然如此!


    四匹馬拉著她的馬車瘋跑,她心裏砰砰跳著,他逃走了,她還是沒能見他最後一麵。


    子嬰幾乎是在被馬拖著跑:“你發什麽愣!!快想辦法下來!!”


    玲瓏回過神,就這麽一小會兒的功夫,馬車竟然已經跑進了樹林,子嬰身上到處都是傷,狼狽不堪。


    “子虛,你快放手!”玲瓏扒著車門朝他大喊,心裏越發著急,連他的名字都叫錯了。


    “別廢話,抓好!!我上來!!”子嬰手上的血將韁繩都染紅了。


    她不會輕功,他要是上來,可能會救下她,但是更有可能的是,她和他會一起死。馬車的速度太快,輕易也無法上來。


    她看了他一眼,不知怎麽突然就想起了之前的許多事。包括她大婚時那個緊緊看著她的眼神。來了這個世界一年,她學會了太多,漸漸地也懂得了並不是溫聲細語就是喜歡,惡聲惡氣就一定是不喜歡。


    比如胡亥,玲瓏從來不覺得胡亥對她和扶蘇有任何好感。比如子虛,雖然總是罵她卻從來沒傷害過她,反而一直在幫她。她之前隻是不懂,卻不是真的傻。


    她扒著車門走到駕車的木板上極力穩住身形。這時她才看見,前方突然出現一處斷崖。


    子嬰大驚,準備運氣上車:“你站好別動,我上去帶你下來。”


    玲瓏定了下神,反而不慌了。她倏地拔出霜魂,運足內力朝著韁繩一砍,韁繩應聲而斷,子嬰跌坐在地上,滿是不可置信,朝她狂吼:“你幹什麽?!”


    “你別追了!”她收回目光沒再看他,繼續運起內力開始劈馬車的架子。


    要活下去,這一刻她隻有這個想法,距離前方還有不到二十丈,馬並沒有要停下的跡象。


    原本她自己也覺得自己實在是過於軟弱,從來不知道什麽叫堅強。和張良在一起時,他將她寵得愈發嬌氣。趙姨也寵她,好像人人都對她很好。她對著他想哭就哭,想笑就笑。那時候有他在,她不需要堅強。


    離開了他,她覺得整個人都和這個世界格格不入,每一天雖然有人和她說話,可是她還是孤獨得無法忍受。


    但是她這時才意識到,她一直想的坦然赴死什麽的都是假話,她想活著。她一劍一劍地砍著車架,前所未有地冷靜。


    玲瓏機械地重複著動作,愣是不敢往前麵看。車架被她劈得斷了一邊,可是她已經感受到了來自懸崖底下的風。


    “玲瓏!”子嬰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叫喊聲。


    遠處火光映得半邊天都亮了,號角聲震天,似乎是收兵的號角。


    他應該已經逃走了,也不知道她馬上就要死了,也好......


    這一生雖然短暫,但是她也沒什麽遺憾,幸好她那時候愛了他,嫁給了他。這是膽小的她做的唯一一件果斷而勇敢的事。


    一幕幕畫麵在腦中回放著,她心裏前所未有地平靜。就在她瘋狂地砍著車架時,不知什麽時候一隻手突然握住了她的手腕,玲瓏急著想掙脫了繼續去砍,就差一點點。


    “沒事了。”沙啞的聲音在她頭頂響起。


    玲瓏卻聽不見他說什麽,瘋了一樣重複著動作,內力在體內瘋跑。那隻手卻沒放開她,一隻手還圈住了她纖細的腰。


    “別怕,沒事了。”那人沙啞的聲音中飽含了許多複雜的情緒,一時讓她分辨不出。


    玲瓏一頓,突然覺得這句話有點似曾相識,她木然地順著前麵一看,四匹馬的頭被齊齊整整地砍了下來,車架也幾乎被她砍斷。


    她哐當一聲坐在地上,哭笑不得,她怕不是腦子有病,砍車架幹什麽?玲瓏全身虛脫地靠在那人懷裏,他有力的手緊緊抱著她的腰。好半晌她都回不過神,不知道是誰在抱著她。


    隻是她下意識覺得不太好,便動了動,才發現自己的手完全脫了力,抖得不行。


    玲瓏這才抬頭一看,有點驚訝,聲音卻綿軟無力:“小八?”


    “嗯,”小八的手卻依舊沒放開她,甚至緊緊地貼著她,幾乎將她揉進他的胸腔,他修長的手將她的手拿在手中,仔仔細細看了一遍又一遍,又將她緊緊抱著,“我來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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