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這樣不遵守天條的行為,他本應嚴厲製止,但不知為何,他並沒有在王母麵前檢舉。


    大概,是這天庭太悶,難得見到這樣有趣的仙子吧!畢竟,她也不曾做下什麽真正違反天條的事,且還做的多是善事,千年修行不易,於是他也便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真正的二人開始有交集,是在他從蛟龍手上救下她之後。他好酒,她贈他桃花釀,交談中,他知道了她的天賦神通,也了解到她非凡的悟性,這樣的悟性,不應該一輩子隻是一個普通的小仙,他甚至想要指點她修煉,然而,她是王母身邊的女仙,男女有別,這並不符合規矩。


    半妖那次,他本可以自己解決,隻是會費些功夫罷了,他也可以去尋二郎神借哮天犬,雖然會有些麻煩,但他堂堂東華上仙又豈會真的奈不和一個哮天犬呢?隻是,他當時,莫名的便想到了她,去求了王母。


    他曾無數次想過後悔過自己當時的決定,又無數次為自己的決定而慶幸。那半妖最後的攻擊,讓他意識到,自己早已不再是昔日清心寡欲的東華,他動了凡心。


    雖然中了藥,但他的意識卻不曾完全泯滅,他知道自己在做什麽,以他的修為,他本可以克製,然而,在她摔在他身上的那一刻,他卻不想再克製,也讓自己的理智徹底被吞噬。


    清醒之後,他要向她謝罪,卻被她攔住,對於她的說法,他信了,同時也在心裏告訴自己,他隻是中了藥,他刻意忽略當時的心跳如鼓,莫名歡喜,因為他知道,他不能。


    隻是,理智清醒,情感卻不受控製,他為見到她而歡喜,時不時的便想去找她,他開始指導他修煉,給她帶法術書籍,看到她臉上歡喜的神情,他心裏也跟著歡喜。


    對於這樣的情緒,他在心裏告訴自己,這隻是朋友之誼。


    然而,他又如何能矇騙得了自己的心呢?聽到牡丹說她不會動情的那一刻,他本該歡喜,然而心裏卻隻覺苦澀。


    通天出世,天地浩劫即將到來,八仙需要人引導,以他的修為,早已算到,自己便是那應劫轉世之人。


    然而,那千年情劫,卻讓他擔憂,不僅是擔心自己能否成功度過情劫,他更擔心的,是作為自己情劫的牡丹。


    神仙歷情劫,基本上,身為其情劫的人,從來都不會有好下場,他擔心她的結局,卻又抱著一絲僥倖,因為,她不曾對他動心。


    孫悟空拿著花釵說她喜歡他時,那一刻,他心裏歡喜莫名,然而,下一刻,牡丹的回答,卻又如同一盆涼水猛的潑了下來。


    他從孫猴子那裏取回花釵之時和他打了很久,最後,兩個人不相上下,卻都累了個半死,孫悟空將花釵還給他,似笑非笑的看著他,那雙眼睛,仿佛能夠看透他的心,他心煩意亂,匆匆離去。


    他本該將那花釵還給牡丹仙子,然而走到蟠桃園外時,他卻又猶豫了,他將花釵放回懷中,後來又將它煉成了法器,卻一直不曾還回去。


    通天鬧上淩霄殿時,他知道,他不能再猶豫了,他終究還是走了出來。


    牡丹問他自己是否便是他的千年情劫時,他心慌意亂,害怕自己的心思被對方看穿,害怕她知道,原來在她心裏道心堅固的他,也會動凡心。


    她說要給他造情劫,他心裏既歡喜又憂心,歡喜是來世能與她有情緣牽扯,憂心她會被他連累。他將三生酒給她,希望三生酒能真的起到作用,讓她不必受他所累。


    投胎前,他來到那片讓他明曉自己心意的樹林,拿出她送的酒,將自己灌醉。


    朦朧中,他看到了她的身影,他以為那隻是自己的幻覺,所以他放肆的擁她入懷,親吻她。


    當他知道這不是幻覺的那一刻,他既憂心又歡喜,憂心她也同他一樣動了凡心,歡喜讓她動了凡心的對象是他。


    那一刻,他甚至想不管不顧,就這樣帶著她遠走高飛,然而,他終是做不到置天下蒼生於不顧,牡丹的神情,也讓他明白,她也同樣矛盾。而他,不能讓她為天地所不容,被天庭追殺,也不能讓她因他而受罰。


    時間到了,他終於還是選擇了離開,他知道,轉世之後,他便不會再有前世的記憶,不會再記得那抹讓他牽掛的紫色身影。


    他不知道,轉世後的自己,是否還會是他。


    番外:呂洞賓,前世一


    牡丹死了,死在了他的懷裏,他抱著她漸漸冰涼的屍體,哭的像個孩子。


    他早就知道,觀音菩薩所說的必死至親至愛之人指的是牡丹,可卻又還抱著一絲僥倖。


    最開始,他逃避,獨自一人跑到偏遠的山村,到人間定居,每天幹髒活累活,想要用勞累來讓自己忘記自己肩上的責任,忘記自己的使命。


    為什麽,為什麽拯救天下蒼生的後果便是他要失去至親至愛之人呢?這根本就不公平!


    他逃避,然而他的師父,他的好友都到他麵前來提醒他自己肩上的責任,提醒他自己是誰,那個他想要忘記的身份。


    曾經,他們為了使八仙成功歸位而做出了那麽多的努力,卻要因為他的放棄而功虧一簣,這一切,都是他的錯,他們罵他,都是他應得的。


    然而,要他做出選擇,捨棄牡丹,他也同樣做不到。既然做不到,那麽便徹底的當一個凡人吧!他在心裏這樣告訴自己,刻意忽略掉心裏的自責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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