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了消息的展昭與琉璃顧不上與張屠戶一家告別,兩人一道騎上劉平山的馬就急匆匆地趕往青州,原本騎馬一天的路程,一夜疾馳天剛亮就到了青州。心急火燎地闖進了青州驛卻撲了空,這才得知包大人在青州府裏,於是又急急忙忙地直奔青州府。


    二人甚至等不及打招呼便直接翻牆進去,險些被衙役誤會動起手來。幸好有人機靈,認出展昭與琉璃的背影,喝住了同伴沒有出手,這才不曾耽誤了事。但這一切展昭和琉璃都不知道,也顧不上知道。他們那時唯一的念頭就是在最短時間內找到包大人,確認他的情況。


    好在很快就找到了包大人,大人就在石敏仁的房外安然無恙,而遇刺受傷的卻是如今躺在房內的石敏仁。石大人為保護包大人受了重傷,生死未卜,公孫先生正在全力救治,在房內已待了整整一天未曾出來。


    展昭一看到包拯安然無恙,頓時鬆了一口氣,眼眶一熱,什麽也顧不得說便搶上前拜見:“蒼天保佑大人無恙。否則展昭萬死難辭其咎。”言至此竟有些哽咽。


    包拯扶起展昭歎道:“展護衛不必自責。此事並非展護衛失職,全怪老夫一時輕率了。”


    展昭暗暗抹去眼淚,這才起身問道:“大人,此事究竟是何人所為?”


    包拯又是一歎,苦笑搖首道:“兩死一傷,卻叫那傷者逃了。可恨那刺客卑劣。行刺老夫倒還罷了,卻又毀了頭骨,又殺了李雲。如今頭骨被毀,李雲被殺,還連累石大人為保護老夫身受一劍,危在旦夕……”


    “什麽?!李雲被殺了?!”琉璃全身一震。


    王朝澀聲歎道:“那三個刺客武功不高卻著實難纏,若非恰逢白大俠及時趕到,又得石大人舍身相救,恐怕大人此次結局難料……”


    展昭聞言心頭一陣苦澀一陣安慰。{第一看書}不由感激地看了白玉堂一眼。但白玉堂自始自終鐵青著臉不看任何人,麵無表情,白皙修長的手緊緊握住畫影,指關節卡得生生發白,原本俊美秀氣的臉在朝陽晨光中映出殺氣騰騰。仿佛隨時都有可能拔劍衝出去。


    就在此時房門被推開了,卻是公孫策滿頭大汗地自屋中出來,看見眾人圍在門前,便微微喘息了一陣,終於露出一抹釋然笑意道:“稟大人,石大人已然無礙矣。”


    眾人聞言全身一鬆,頓覺渾身清爽,又聽到公孫策繼續道:“學生已安排人手在石大人身邊照料,大人還請回去歇息吧。”


    包拯點點頭。歎道:“如此甚好。否則本府便成了青州地罪人了!想不到本府曆盡心力勸說那李雲出山相幫,到頭來竟是害他丟了性命……”言罷麵色不禁微露哀戚。


    公孫策勸道:“大人切莫作此念頭。李雲之死實乃凶犯卑劣狡詐,非大人之過。”


    包拯苦笑一聲,卻是岔開話題,明令幾人自去歇息,有事自會差遣不得違拗。見包大人如此堅持,眾人隻好拱手一禮各自退去。展昭卻是單獨留下,將這幾日與琉璃在石牛山一帶的所作所為盡數告知給了包大人。隻是隱去了兩人在蓮花穀中因中鴉片迷香而險些把持不住一事。


    包拯無意識地盯著茶碗中上下沉浮的茶葉,良久問道:“依展護衛之見,竟是無情樓在暗中種植煉製鴉片?”


    展昭皺眉深思一陣,道:“回大人,屬下以為,無情樓背後應是有人支持。而且此人……”


    “此人有可能竟是琉璃一直在找尋的淩鶴川?”包拯接口道。


    展昭遲疑良久,微微頷首。


    “依你之見此事有幾分可能?”包拯肅然道。


    展昭又是遲疑了一番。{第一看書}搖首道:“屬下不知。但屬下來青州之前曾得到消息,瓦橋關天雄軍超光營部將壯武將軍淩鶴川,似乎就是琉璃一直在找的人。”


    “超光營部將?!”包拯駭然起身,緊緊盯住展昭,“你此言不虛?”


    展昭歎道:“屬下不知……”言罷便將琉璃對淩鶴川的懷疑一一道來。


    包拯慢慢地坐回椅子,沉思良久不免擔憂:“倘若這淩鶴川果然是背後支持鴉片種植與提煉之人,那我大宋邊關豈非危矣?!”


    展昭道:“依屬下看也不盡然。琉璃正直率性。與那淩鶴川關係匪淺。以琉璃識人之明,屬下以為淩鶴川並非此等奸佞小人。況且琉璃亦曾言道。對鴉片此物之戒備敏感,淩鶴川與她相同。因此若說是淩鶴川在背後支持鴉片種植與提煉,就是琉璃也不願相信。隻是……”


    “何事?”


    展昭一歎,道:“琉璃亦曾說,淩鶴川逃亡已然三年有餘,她雖知淩鶴川不是這等人,卻不知這三年間是否會發生一些事讓他有所改變……”


    “是以此事淩鶴川確有嫌疑?”


    展昭無言良久,最終頷首。


    包拯凝神沉思,最終隻是一歎,甚為疲憊道:“本府明白了。展護衛暫且下去歇息。待本府有事再來不遲。”


    展昭躊躇了一陣,點點頭退了出來。


    他退出來卻不是去找琉璃與白玉堂,而是直奔石敏仁的房間。石大人已然沉沉地睡下了,雖然臉色依舊蒼白,但至少呼吸均勻平和,頸布包著棉紗,隱隱有血色滲透了出來。這一刀下去是極狠的,毫不留情,傷口離致命之處相差不足兩分,此實因當時情勢混亂才使得刺客下手略略失了準頭,否則的話,恐怕就是大羅金仙下凡也回天無力了。


    展昭立在床頭看得心驚膽戰。一方麵感歎公孫先生妙手回春,一方麵又甚是感激石敏仁地舍命相救。他乃一屆書生手無縛雞之力,卻能在危急時分奮不顧身,其義其行無不讓展昭敬佩感恩。


    未免打擾了石大人歇息,展昭稍稍立了一會便自退了出來。公孫策亦將照料之事交與主簿,便與展昭一道退了出來。


    在房門外麵,展昭自公孫策口中大致了解了事情地過程。


    原來包大人請回李雲後,未免走漏風聲便悄悄將李雲安排於府衙別院,派了張龍趙虎護衛幫忙。說來那李雲也著實厲害。不過一日一夜的功夫便將那顱骨的臉形大致複原了五六成,包大人見之欣喜,便時時前去查看。不料就在當夜,忽然有一名刺客夜襲別院,出手狠辣絕情。一上來就殺向包大人,四大護衛以為刺客來行刺大人,便集中對付此人。不想那刺客此舉竟是為了拖住四大護衛,就在他們保護大人之時,忽然又來了兩名刺客殺了李雲,同時將頭骨打碎。


    “包大人上前保護,不料那刺客殺了李雲毀去頭骨後仍是一刀砍向大人,危急時刻石大人忽然衝上前擋在大人身前,那一刀便砍在了他的頸上。”公孫策歎道。“正在此時,白玉堂趕到,同王朝馬漢等人當場格殺了兩名刺客後又將剩餘一名刺客重傷。原本想要留下活口,但卻一時不察竟讓那刺客帶傷遁水逃走。是時石大人性命垂危,又不知是否再有刺客,是以眾人也不敢再追,隻得先救人再說。”


    展昭聽公孫策說完之後不由慨歎:“石大人真乃我開封府地救命恩人!此次若非石大人舍命相救,隻怕展昭萬死難辭其咎。”


    公孫策忙道:“展護衛千萬休要作此念頭。刺客趁展護衛外出公幹而偷襲行刺。實在卑劣。”


    展昭苦笑道:“公孫先生有所不知。此次實在是展某思慮不周。幸虧有石大人舍命相救,否則後果當真不堪設想……”他是個素愛攬事上身的主,但凡有事便是第一個將責任都歸咎於自己。此次離開青州前往安縣,並非不曾考慮大人安危,也並非不曾安排白玉堂代為保護。實在是白玉堂一時意氣不願回頭,又加上琉璃也在一旁幫腔,是以他並未堅持。若真要追究責任。白玉堂與琉璃倒真有些不是,而他頂多是沒有堅持自己的想法而已。


    但展昭並不作此想。在他心中,三人之中隻有他是朝廷命官,在開封府保護並輔助包大人。而白玉堂與琉璃既非朝廷命官亦非開封府人,不過是因著他展昭的麵子留在開封府幫忙而已,換句話說,他們二人或許對開封府有義務。卻沒有責任。而他展昭既對包大人有責任。也對開封府有責任。如今包大人遇刺險些喪命,而他卻不在身邊。說來無論如何也是無法原諒自己的。


    公孫策見展昭麵帶愧色沉吟不語,岔開話題道:“展護衛還應去勸勸琉璃姑娘才是。適才我見她聽聞大人遇刺,李雲被殺,神情頗為震動,隻怕此時正在房中自責。白玉堂雖陪她左右,卻隻怕是說不出甚地好壞來。”


    展昭聞言,心頭不免有幾分擔心。琉璃素來看重人命,李雲無辜被殺,隻怕她心頭亦甚是自責。這般想著,急匆匆向公孫策拱手一禮便轉而向琉璃地那屋走去。


    展昭所料不差,此時的琉璃正因為李雲的死十分自責。是她向大人建議找個技藝高超的陶藝匠人,而當初離開青州之時,展昭提出要白玉堂回去代為保護包大人,也是她支持白玉堂暫且與兩人一道前往安縣。而展昭會放棄自己地想法,其中一多半也是因為自己地態度……所以,李雲的死,她實在難辭其咎。


    而白玉堂心裏也不好過,當初展昭要他代為保護包大人,他任性不肯回頭,後來回青州雖然趕巧救下了人,卻又讓那重傷的刺客逃了……此事做得實在是……不地道!


    而此時的三人尚且不知,或許是因為這件事,也或許是因為三人因此而產生的不同的想法與心境,他們即將麵臨著自相識以來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爭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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