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一會兒見。”


    在下個路口,我匆匆拐進了另一條走廊。


    遵照鄧不利多那晚的囑咐,我開學以來一直隨身帶著隱形衣。確定沒人跟上來之後我將它披上,等他們走遠便原路返回了有求必應屋所在的走廊。這裏上現在空無一人,我集中精力想著去年d.a.的訓練場所走了幾圈,門沒有出現。於是我站到傻瓜波拿巴的掛毯邊,屏息以待。


    過了大概十分鍾,那扇光滑的門出現在牆上,德拉科馬爾福走了出來。


    ☆、第十章


    享受級長盥洗室是成為魁地奇隊長的好處之一,我極少使用它,不僅是因為從格蘭芬多塔樓到這需要下兩層樓再繞過小半個城堡。但今晚,我覺得自己需要一些能夠避開其他所有人的空間。


    這裏的浴池大得像遊泳池,草草洗過頭髮,我坐到池子最淺的地方,在這我仍能將自己整個浸在熱水裏。


    斯內普出現在走廊裏肯定不是個巧合,要麽他知道有求必應屋裏的人正在幹什麽,要麽他知道裏邊是誰——或兩者兼有。他在給馬爾福打掩護,可能是為了進一步接近他弄清楚具體情況,也可能……


    我阻止了思維往這個方向蔓延下去,光是信任斯內普這個念頭就足以令我全身發刺,但從以往的經驗來看,信任他的結果從不會比信任我自己來得更糟。


    於是我開始考慮另一個問題——誰通知了他?


    當然,有求必應屋可能可以提供聯絡的便利,但上周我還見到馬爾福在斯內普的辦公室與他爭吵,從黑魔法防禦術課的情況來看他們的關係也並沒有改善,除非馬爾福是我見過最優秀的表演者,否則我不認為他會找斯內普求助。受邀前往派對的都是d.a.成員,他們也不太可能和斯內普有什麽良好的溝通。


    暑假時我曾撞見馬爾福在博金-博克店裏試圖說服店主給他修理什麽東西,現在又是有求必應屋,他肯定已經著手實施自己在火車上談到的“大計劃”了,而我既不知道他的計劃是什麽,也不知道他完成了多少,更沒有證據證明。


    不論如何我得在下次大腦封閉術課之前告訴鄧不利多,必要的話直接讓他看我的記憶也沒什麽,盡管我相信這沒必要,他會知道我說的是真的。問題在於我不知道鄧不利多什麽時候會再出現在學校,他始終沒有通知我下次上課的時間,似乎也不太可能直接派一隻貓頭鷹去找他。我也可以在下次大腦封閉術課上直接用這段記憶向斯內普提問,但這個主意讓我不安,我從來猜不到那個男人會作何反應。


    接著思緒開始遊走於有關鄧不利多、斯內普和馬爾福的各種猜想之間,不知過了多久我發覺空氣中已經充斥著熟悉的氣味。我半遊半跑地撲到那個龍頭邊把它關掉,但這不能將已經流進池子的淺綠色浴液去除。我又將旁邊的幾個龍頭開到最大,蘋果、橙子和玫瑰的味道變得濃鬱,仍然掩蓋不了淡雅的青草氣息。最後我放棄了,盯了池邊掛著的一排毛巾一會兒,遊回原位坐了下來。


    熱水緩緩流動,厚重柔軟的泡沫在我身邊聚合堆積,我閉上眼,假裝那是溫柔的擁抱和親吻。


    無論是外麵媒體人的筆還是城堡內學生或幽靈的口耳相傳,都能將它變成一個長長的、煽情的悲劇,所以我永遠不會將這個短短的句子說出口。不過至少,在這無人的巨大空間裏,被曾在迷情劑中嗅到的氣息所環繞,我能夠對自己承認它。


    我愛塞德裏克迪戈裏。


    我第一次見到塞德裏克是在三年級格蘭芬多對赫奇帕奇的魁地奇賽,賽前列隊時同為找球手的他站在我麵前,額發在雨中濕透又被烈風捲起。我抬頭對上他的眼睛,那雙灰眸與其上翻滾的雲層同色,卻明澈如雨後的第一束陽光。


    那場比賽格蘭芬多輸了,原因與此無關,我在攝魂怪的影響下掉下了掃帚。事後我得知塞德裏克先一步抓到飛賊後發覺了身後的情況,當即要求重賽,但連我們的隊長伍德也承認他勝得光明正大。我坐在校醫院病床上接受隊友們的安慰,暗自慶幸沒人聽得到我的心跳。


    他是個英俊又好相處的魁地奇球手,成績優異,還是級長,擁有全部受異性歡迎的資本。無論球隊內外,我身邊的女生都時常談論他對誰露出微笑、平時的巡查路線和好看的手臂線條,此後約一年我所做的都隻是暗暗留心這些話語。可列舉的原因很多:他和我學院和年級都不同,太難遇見;他太過忙碌不應該被打擾;整個三年級我都以為自己正在被害死了我父母的叛徒追殺……我假裝真正的理由是這些,而不是我一麵對他就會麵紅耳赤、張口結舌。


    與下一年一同來臨的是三強爭霸賽,一張從火焰杯裏飛出的字條導致我不得不為應付生命危險、同學的敵視、報刊的詆毀和羅恩赫敏輪流弄出的鬧劇疲於奔命,即使如此,在所有這些麻煩的間隙,我仍為塞德裏克與秋張交往的消息極其沮喪。我見過他們挽著胳膊走在一起的樣子,完全明白為什麽所有人都認為他們是天生一對:同為找球手,都有著站在對方身邊也不會遜色的外貌,更重要的是,他們看上去是如此幸福。我永遠不會擁有那樣開朗和全心戀慕的笑容,我自慚形穢,配不上他。


    但有過那麽一個無與倫比的時刻,我相信自己能站在他身邊。第三個挑戰的末尾,另外兩名勇士已經出局,我因傷了腿被他攙扶著,堅持一起去拿三強杯。那短短十幾英尺的路途中,他溫暖而有力的臂膀支持著我,身上沐浴露的氣味壓過濕冷的霧氣將我環繞,我所想的是自己和他牽著手高舉獎盃走出迷宮的場景,我們是霍格沃茨的兩名勇士,共同為學校爭得了最高的榮譽,而他在沸騰的人群中隻看著我,他會吻我。


    然後綠光閃過,塞德裏克倒在地上死了。


    我回到塔樓時已近淩晨三點,派對早就結束了,公共休息室裏一片狼藉,到處是糖紙和包裝袋,看來他們玩得很盡興。周圍靜悄悄的,隻有幾根粗木柴在爐火裏緩慢燃燒時發出的劈啪聲,赫敏縮在牆邊的一把扶手椅裏睡著了,腿上攤著本我可能連名字都不想知道的大書,我過去碰醒了她。


    “哈利!你去哪兒了?”


    “洗澡的時候在浴池睡著了。”我向她展示泡皺的手指


    她懷疑地打量著我,“你看上去……”


    “睡著之前我大概在想事兒,沒什麽了不起的。”我輕描淡寫地說,拉過一把椅子在她身邊坐下。“你怎麽還沒回宿舍?”


    “我有些功課還沒做完。算數占卜的參考書目,對我下節課的學習很有幫助。”赫敏答得很快,我啞然失笑。


    “雖說我不是年級裏最聰明的學生,但是,赫敏。”


    “好吧,我想確認你回來了!你幹嘛還要問?”


    “隻是,有人等我。”


    “你怎麽了,哈利?”赫敏眼睛裏映著橙紅的火光,正努力讓自己不顯得太擔憂。近來獨處時她對我的態度總是很小心,而且往往會拙劣地企圖掩飾這種小心,因為這可能導致我更加暴躁的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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