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他看見方士謙兜裏一大卷寫過的紙,看上去就是改過很多回的。難為他們一幫宅男拉著柳非一個小姑娘苦思冥想很長時間合計這種事。


    要加油啊王傑希!


    九月末的b市還沒有褪去夏日的熾熱,溫帶季風氣候帶來的纏綿雷雨仍舊不時降臨。


    王傑希的手機震了兩聲,來自葉景行的簡訊:


    出來了。


    他立馬從方向盤上彈起來,發動車子向出口開。


    女孩穿了一條迷彩長褲,黑色彩繪的高幫板鞋,兩條長腿一覽無餘。上身是黑色t恤,腰間繫著一件迷彩上衣,已經長長的頭髮在腦後梳成高馬尾。不得不說,她真的是很漂亮,是那種帶著英氣的漂亮。


    王傑希突然就有點輕微的手足無措起來。在她麵前停下車,趁上車的功夫王傑希從後座夠了個紙袋子過來,掏了個星巴克紙杯遞到葉景行手裏。


    “嗯?哦,謝謝。”葉景行接過杯子,打開上麵的口抿了一口,驚訝到,“呀!coco啊。”


    “我以為你愛吃甜食。”握著方向盤的青年回答。


    那邊突然偃旗息鼓了,王傑希感覺有兩道目光灼灼地盯著自己,他忍不住問:“怎麽了?”


    “很上道嘛小夥子。”


    “好說好說。”


    真是不知道如何理解腦迴路的兩個人啊!


    b市有座山,山上有一堆樹,樹上有……對不起作者編不下去了,這座山的名字叫香山,以遊客人數出名(並不是)香山的遊客分三種:早上來晨練的和晚上來遛彎的,還有秋天專程來看紅葉的。這個時候的香山還處於要紅不紅的邊緣,整個山已經由上往下附上了一層淺淺的焦黃色,遠遠望去像一顆淋了焦糖的碩大抹茶布丁。


    葉景行手法精準地揉揉胃,把第三次想要打出的飽嗝咽回肚子裏。一邊開車的王傑希看了看完全無法看出本體和喻體哪裏像的比喻對象,默默把吐槽咽回肚子裏。


    在爬上第一階台階之後王傑希是後悔的——體育運動並不能難為日常鍛鍊的微糙小隊長,不過他本質上還是個宅男。


    但當他看見和他同來的妹子宛如脫韁的野馬,不對,在這個地方應該用山羊形容更合適些,一般毫無阻礙氣不急麵不紅地一路走上山頂宛如在自己家後院溜達了一小圈,還是飯後散步那種,他覺得今天的行為是一個天大的錯誤。


    不想說話,腎疼。


    言歸正傳,該辦的事還是要辦。好不容易下定決心還把辦事對象約出來,職業聯賽冠軍都拿了,怎麽能敗在這上。


    這時已經日落,太陽最後一點餘暉用盡最後一點力氣親吻大地,星辰在一片黑與橙的濃墨重彩中悄然浮現。


    山頂是刻意修剪露出的巒石,為了配合山頂的模樣,也沒有再多建什麽建築,隻是有個古色古香的小亭子。


    兩個人坐在亭子邊緣修成長椅的欄杆上,葉景行打開背包,掏出一瓶運動飲料遞給他。


    王傑希接過,暗罵了自己一句蠢貨。


    小亭裏亮起了昏黃的燈盞,天空已經完全暗下去了。星辰組成的高山大海連亙綿延於純黑的蒼穹之上,寫下了耀目星輝;神秘而又美麗的星座仿佛在訴說一個個古老的故事。


    天公作美,在b市這種地方能看見星空是一件多麽幸運而又幸福的事情。葉景行這樣想著,喝掉保溫杯蓋子裏最後一口水,塞進嘴裏一塊奶糖等著身側人發言。


    青年清清嗓子,鄭重其事地扭過頭看著她:“葉子,我要和你說個事。”


    “嗯。”葉景行看著他,眼中多少帶了些期待與鼓勵。


    “我喜歡你。”


    葉景行看著王傑希的眼睛,那裏麵是一個年輕人笨拙卻又小心翼翼的感情,是魔術師叱吒賽場卻從未遇到過的不確定。


    雖說早有準備,但聽到表白卻還是心如擂鼓。她生生把那句“你究竟喜歡我哪呢?”給憋會肚子裏。


    作為一個從小優秀的人,她也從不缺少仰慕者。但“喜歡”這個詞太寬泛,一個小女孩對自己的布偶叫喜歡,葉秋對自己哥哥叫喜歡,初中男孩對長得漂亮學習好的女孩子叫喜歡,也都可能上升到“愛”的層麵,但三者截然不同。


    第一種喜歡是一種物質上的欲望,在人類原始欲望的稍稍上層次一些,對複合自己喜好的物品的渴求,但這樣的喜愛很難持久,因為喜新厭舊似乎是人類的通病;第二種喜歡是層次上的,以最緊密的血緣作為紐帶,將人們包圍在“家庭”這個集體中無法分開;第三種理應是呈現於欲望之上的情感,換句話說是一種可以超越欲望的精神力量,人們相信的命中注定起始於目光相交的哪一個瞬間。


    古往今來有那麽多以悲劇收場的愛情故事,卻又讓那麽多人義無反顧。所以站在絕對理性的角度上她應該拒絕的,但感性誠實地桎梏著唇齒無法說出口。


    於是她抱著嚐試的語氣開口,問到:“你喜歡的東西,若是前路荊棘密布,背後滿目瘡痍,你的初心會堅持不變嗎?”


    青年看著她,目光真切而熾熱:“如果有荊棘,那我就燃燒整片荒原;如果是瘡痍,那我就製作出填補瘡痍的魔藥。


    我可是魔術師啊!”


    有一句話是怎麽說的來著:我最在乎的,卻似是你不屑一顧的。


    葉景行笑起來,從一開始的輕笑變成前仰後合的開懷大笑,眼中似乎都笑出了水光。她拍著王傑希肩膀,抱著背包歪靠在立柱上:“哈哈哈哈哈哈,好,好好。”爾後笑容漸斂:“你要記住今天的承諾。”


    “我答應你的告白了。”


    青年臉上是濃烈而又純粹的歡愉,仿佛人生中最大的喜事莫過於此,他伸出手來,輕輕扣住了葉景行放在身側的手。


    “不走嗎?”葉景行問。


    “嗯……我想等日出再走,”青年理了理因為緊張而輕微汗濕的劉海,“你困嗎?”


    “有點。”


    王傑希往她那邊湊了湊,挺直了腰板。對方也不推辭,抱著背包就向新晉男友的肩上一靠,輕輕合上眼睛。


    “王傑希。”


    “嗯?”


    “這是我第一次談戀愛,有做的不合適的地方還請多指教啊。”


    “我也是,請多指教。”


    “所以我現在可以喊你老王了吧?”


    “……你開心就好。”


    雖說在一起了,但是生活並沒有什麽變化,該怎樣還是怎樣。


    一宿沒睡的,做職業選手規律作息多年的王傑希回家從下午一覺睡到第二天早上,在鬧鍾震耳欲聾的聲音第三次響起時才連滾帶爬地穿好衣服。


    這個形象要是被隊員看到你的人設會崩的,王隊。


    正當王傑希揣著車鑰匙跑下樓,一邊慌裏慌張地往車庫跑一邊把包往肩上挎時,一輛黑色的suv停在了他麵前。車窗搖下來,他看見女朋友的臉露出來:“上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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