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在夢境中出現的身影。


    那次的夢境中,他見到了廣綏真人訴說過的事。夷行將自己的靈魂給了意中人的場麵。


    孫悟空心髒忽然驟然一疼,他伸手捂著自己的心髒處。


    好像有一股被切開的疼痛隱隱生了出來。而腦海中也漸漸變得模糊起來,他的記憶好像變得混亂起來。


    有他一直以來的一千來年的大小記憶,也有夢境中,不懂是真還是假的記憶。


    孫悟空好像站在一片黑暗之中,眼前隻看得到那個穿著一身淡金色華服的青年。


    那張臉,他應該是見過的。


    孫悟空忽然抬手過去,他想摸一摸那長臉是否是真實的,或者,摸上去那是什麽感覺。


    但手剛剛觸及到那長臉上,它沒有停留在上麵,而是直接穿了過去,手心處僅留下了風的清涼。


    孫悟空身體一僵,他連忙收回了手,眼睛眨了眨,暫時還沒有回過神來。


    而一邊的夷行心裏卻忽然掀起了一番巨浪一般。他眼睜睜地看著孫悟空伸著手過來,好像他的小五想要觸摸著自己。


    夷行的嘴巴動了動,他似乎也失去了以往的冷靜,他深深吸了一口氣。趁著孫悟空還沒有回過神來,便迅速調節好了情緒。


    他靜靜垂眸看著孫悟空,然後伸手輕輕拍了拍孫悟空。


    孫悟空抓著金箍棒,而後喉嚨滾動了下,他別過臉去。


    “我記得一些。”


    “嗯?”這回夷行也沒有收回手。


    “我好像是見過你的。”孫悟空麵無表情地輕聲說著。


    他低頭看著自己的胸口,想看看它是不是快要跳出來了。他隻覺得心髒好像變得腫脹起來,隨時就要爆開了一般。


    那種感覺,好像把自己的全部力氣都控製起來,他現在走也不是,動也不是。隻能呆呆地站在原地。


    “好。”夷行彎起嘴角,輕輕笑了笑。


    孫悟空慢慢地緩著情緒,好讓自己冷靜下來。而後他偏頭過去,又恰好見到夷行笑了起來。


    方才好不容易冷靜下來,現在又變得慌亂了。


    沒什麽事,為何要笑?


    孫悟空抿緊嘴唇,他扭頭過去,然後抬眼看著天空。


    太陽已經落到那邊的山腰下,天空飄著幾朵緋紅與微黃的雲。看著極為柔和。


    孫悟空努了一下嘴巴,皺著眉頭,然後伸手拍開夷行的手。


    果然還是意料之中地手上虛空一下。


    夷行也收回手,他淡笑著,心情有些愉悅。


    “師姐還說過,你當初與太上老君他們封印了黑炎之後,你明明全身而退,最後卻幾乎失去了性命,隻留下一絲靈魂,不得不寄身在別的東西上。”


    夷行輕輕點頭。


    “師姐說,你是為了你那意中人得以轉世才如此。”孫悟空忽然別扭起來,他清了清嗓子,“既然你已經甦醒過來,為何不直接去找他?我的金箍棒即便沒有器靈也是可以使用,你若是要走也是可以的的。”


    說完孫悟空便覺得自己的心情更不好了。


    什麽叫你走也可以?


    這番話聽來,夷行挑著眉頭,他彎起嘴角,“不找也是可以的的。”


    “為何?”


    夷行扭過臉,一本正經道:“黑炎也將甦醒,我自然先解決這個麻煩。”


    孫悟空冷笑一聲,“哦。”


    空氣中忽然陷入了安靜。


    片刻之後,孫悟空板著一張臉,麵無表情道:“我能否問一下,你那意中人叫什麽名字?”


    夷行臉上的笑意更甚,他走快幾步,“我不說。”


    孫悟空:“……”


    第45章 菩提


    臨近傍晚, 細雨淅淅瀝瀝地灑下。這回他們已經學會了直接施下結界來擋雨,而不是像唐三藏所說的接觸自然便是有緣的理論。


    孫悟空守在門口外麵,他回頭掃了一眼正在盤腿打坐要念晚課的唐三藏, 以及旁邊跟著盤腿而坐, 但撐著下巴笑嗬嗬看著唐三藏的菩提。


    嘖,為何看著有一絲的猥瑣?


    孫悟空搖搖頭, 他默默轉身又走出去一些,然後抱著金箍棒靠在牆上, 抬頭看著灰濛濛的天。


    雨水滴落在房頂上, 發出細碎的雨聲, 安靜之餘覺得有那麽一瞬間的寧靜之感。


    孫悟空閉上眼睛,稍作休息了一下。腦中回憶著白天所發生的一切。


    事情來得實在是太突然,即便到了現在, 孫悟空心裏還是慌著的。


    既煩又喜的複雜情緒一直縈繞在自己的腦海中,各種混亂的記憶又揮之不去。


    最後孫悟空最深刻的一幕場景,居然是夷行抱著死去的意中人,他又消失在懷裏的那幕。


    ——我不說。


    孫悟空稍一撇著嘴, 耳邊似乎也在迴響著這句話。


    夷行居然就直接對著自己說,他不說。他不說?孫悟空這就不滿了,身為一個隻能寄身在自己武器的一個尚未恢復元氣的靈魂, 他居然敢直接拒絕自己的問題。


    這種膽量實在是太過分了。


    “哎,你出來。”


    片刻之後,孫悟空伸出手指,輕輕敲打了懷裏的金箍棒。


    再是一個睜眼的時間, 身旁果然閃著一些光芒,那光芒中漸漸出現了一道清晰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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