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好,今天剛進組。因為我的戲份很多,開機儀式後就開始拍攝,我穿著兩層古裝,為了讓我的體型更男性化,身上裹了一層又一層的布,楞給我弄出了個比寬肩窄腰稍顯文弱些的體格,熱慘。”


    杜沅一手拿著大蒲扇扇風,一手拿著手機貼耳邊低聲地和季岩講電話,汗水直往下流。她又熱又累又餓,偏偏下午還要拍她的戲份,這身裝備不能脫,這天拍的又是室外戲,空調啥啥的都是一個傳說,中午她飯沒吃兩口,就給自己找了個地方一邊歇涼一邊打電話。


    這會子她靠著樹,大蒲扇稍微給了她一點兒涼風,她把用肩膀夾住手機擰開一瓶水“咕咚咕咚”灌了兩口,手機裏季岩的聲音簡潔低沉:“室外戲還拍多久?”


    杜沅坐在石頭上,把水放地上拿起手機,仰頭靠著樹幹眯眼想了想,說:“這個場景估計就今天的事兒,主要拍的是許仙初見白素貞的情節,明天會累一點,拍白府的戲份。”


    因為到了五月,溫度回升,大部分人開始隻穿薄薄的兩件衣服,僅是聽杜沅自己講,季岩就已經能想象得出她有多熱。他在竹山的戲份已拍完,現在正在b市的影視基地拍攝。但演員麽,穿衣服反季節是常態,聽她講這些,他抿著唇,心裏忒心疼卻不知道該怎麽安慰她,正盤算著她那兒方不方便用小電扇,又聽她道:“不僅僅是這樣,為了畫麵效果,我還穿了十厘米的增高鞋,難為服裝設計師把這鞋子設計出來了,還能在直裰衣擺下藏得挺好不露餡兒,挺難得的。岩岩,我熱得感覺人肉都快熟了,過兩天估計就能直接切片成下酒菜。我估計身上要長好多痱子。”


    她說得有些誇張,畢竟是二十度左右的天氣,她也不是裹了棉衣,再熱也比夏天好得多。


    季岩默了默:“是麽。熟了挺好,正好下口。”


    難得地,他說了句情話,後麵又跟了句:“給你準備痱子粉,到時我幫你搽。”


    杜沅突然眼瞼張開,眼睛眨了眨,敏銳地捕捉到季岩話裏的意思,唇角上翹,微微眯了眼,仰起頭,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在她的臉上、身上落下光斑。


    她的聲音沙沙的,是一種故意低沉後的喑啞:“幫我搽,豈不是被你占了便宜?”


    因怕別人聽到,她聲音放得很低,又故意離開了人群。


    然而即便是低啞的聲音,即便是篤定的語氣,也暗含了挑逗:“你想我了。”


    手機那邊沉默了一兩秒,旋即響起一聲輕而淡的聲音:“每天、上下、大小,都想。”


    杜沅瞬間意會了季岩的意思,反而不自在了,身上裹著層層布料的熱隻滲到心底,皮膚上又析出了汗珠,她突然不知道該說什麽。


    半晌。她看著遠處的青山近處的綠水,耳邊此起彼伏的蟬鳴像是他伏在她身上動作時,情動的喘息聲和呻吟聲。


    她凝視著前方,眼神兒都直了,好像他就在眼前一般。十數秒種過去,她摸了摸鼻子道:“岩岩,你學壞了。”


    季岩勾了唇:“這話說得,你很好意思。”


    杜沅耳根子發熱,就靠在樹上不說話,季岩也不說話,兩個人在就手機的兩端,聽著彼此的呼吸聲,杜沅忽地低頭,笑了:“我好意思,我當然好意思。”


    話落,她又開口:“你在那邊,有人和你搭訕嗎?”


    “有。”


    “好看嗎?”


    “沒注意。”


    杜沅唇畔逸出了輕笑,眼睫靈動地顫著,像是翻飛的蝴蝶在求偶:“岩岩,我也想你了。你知道的,哪裏都想。”


    季岩眼中也有了笑意,他聲音冷淡而矜持:“應該的。”


    靜默片刻,季岩又開口道:“現在你住哪個酒店?”


    杜沅如實告訴他酒店的名字,就聽見他說:“我這邊還有半個月結束,你好好照顧自己。”


    “我很好,你不用擔心,就是快熱成蝦了。”


    “等我這邊結束就去探班,等我過去。”


    他的聲音聽得杜沅心肝兒一顫,體內湧過一陣暖流,她喉嚨發緊地應下:“好。”


    隨後,季岩想起先前的事,又跳開了話題:“上次風暴工作室曝光的事,你別放在心上,作為演員,這樣的事還會有。說不定哪天我們的關係也會被發現曝光。”


    杜沅:“……”


    這是安慰人的話嗎?


    好吧,她也知道,在圈內,這樣的事兒實屬平常,走紅的明星,就沒有沒被黑過的。


    “我知道。”杜沅抿了抿唇,“這件事已經解決。原小詩的案子前幾天已經開庭審理,憶西告訴過我,判了四年,立即執行,隻是原小詩沒有什麽財產和存款,許佑的醫療費是陪償不出來的。”


    “你別擔心我,剛開始我雖然很生氣,心裏不舒服,但那些,都是別人紅口白牙胡說,我自己明白就行。我爸媽那兒,他們也都很理解,又有經紀人和公關團隊處理這事兒,生活並沒有多大影響。倒是因為這一次的事件發現兩個好苗子,他們做公關、作曲唱歌都還不錯,我給招到工作室了。”杜沅有些高興地說。


    季岩的聲音中也有了笑意:“那挺好的。”


    樹葉縫裏漏出的陽光打在她臉頰邊兒的汗珠上,泛著瑩瑩的光:“還是倆小鮮肉哦。那顏值,出道做藝人都夠了。”


    季岩有點兒不高興了。他站在一個古式庭院的假山處,也是刻意避開了人的。此處假山嶙峋,水流處清澈見底,邊兒上枝繁葉茂,嬌花吐蕊,可這先前看著眼中還甚是有趣的景致,此刻卻讓人覺得煩亂得緊。


    杜沅是一隻顏狗,當初一見麵就要他抱,就因為他長得好看。


    嶙峋的假山像是老人的骨,陰森莫測,叫人心底發寒。


    季岩的眼神加深,吐出兩個字:“是嘛。”


    杜沅那邊聲音雀躍:“是真的。”


    季岩抿了唇不說話,眸光銳利,臉色比那嶙峋的假山還冷。


    然而下一刻,那冷卻繃不住,又漾開了笑。手機那邊的杜沅說:“呐,當然了,比你是比不過的,畢竟你的顏值在我這裏已經是逆天的存在。”


    季岩點頭:“難得你說了句實話。”


    杜沅:“我一直都在說實話。”


    她說著,突然想起一件事,便和季岩道:“上次,風暴工作室的事情,讓我很被動,但這個事件過去後,我有一個想法,還沒成形。我一個朋友,搞計算機的,叫汪樂意,我隻和他講過,他也很感興趣,目前正在開飯pc端和手機端的軟件,下次你來,我和你詳細說說。我覺得那個點子很好,你也幫我把把關拿拿主意。”


    “可以。”季岩應下,“需要資金就用我給你的那張卡。”


    那張卡是他的副卡,所有的現金都在裏邊兒。


    他很了解她:“別自己硬扛。”


    杜沅自己心裏有主意,隻胡亂應下,突然有人拍了拍她的肩。


    杜沅轉頭一看,來人不是別人,正是飾演法海的演員呂楊。呂楊是明娛的一哥,近幾年突然躥紅,目前已躋身一線,是影視歌三棲明星,常被人誇演技好,今年也不過二十八歲而已。是除季岩外,第二個上位這麽快的明星。地位比之周璿和季岩雖差了一個等級,但目前,也還是一個需要杜沅仰望的人物。


    杜沅回頭,見是呂楊,便對著手機道:“那就這樣吧,下次我們再細談,拜拜。”


    季岩聽杜沅的話風轉得快,便知道是有人來了不方便,叮囑了她兩句話,掛斷。


    杜沅見信息欄又來了幾條新信息,是唐璟的,都沒看,直接收起手機,不卑不亢地微笑著和呂楊打招呼:“呂老師,您吃過了?”


    今天早上開機儀式上杜沅見過呂楊,當即心裏就打鼓。原本她聽說呂楊脾氣不大好,愛耍大牌刁難新人,心裏早有準備,結果呂楊非但沒有耍大牌,反而態度隨和,講話又風趣幽默,很快地便和她、周璿、葉萋萋等人相談甚歡。


    等到開機拍攝後,因杜沅和周璿準備充分,基本上每一條都是一遍過,如果要拍第二遍的,大多是因為要補特寫。呂楊非但不像傳言中所說那樣善妒,反而在每一次杜沅出彩的地方都大家讚賞,甚至還有提出杜沅許佑改進的小瑕疵。


    如此,半天時間,周璿、杜沅等人便和他成為可以聊天的朋友。


    呂楊點了點頭,身姿清朗:“這稱呼不敢當,你和季老師都是直接稱名道姓的,我哪裏還能稱作呂老師。叫我呂楊就好,或者楊哥,都可以。”


    杜沅點頭微笑,對呂楊遞出了自己的大蒲扇:“熱嗎?要不要扇扇?”


    呂楊忍俊不禁:“應該是你熱才對。現在的溫度拍古裝戲剛剛好,不至於太冷,也不至於太熱,隻是你反串許仙穿得比較多,這才吃虧。”


    他拿出一罐冷飲:“我是過來給你送這個的。”


    杜沅自然道謝,對著呂楊作了個揖:“多謝大師解救小生於炎熱之中,如此大恩,無以為報,唯有道一聲‘善哉善哉,阿彌陀佛’。”


    在她的頭低下去那一瞬,呂楊的眼眸半闔,落在她細嫩的脖頸之上,唇邊挽起了一個笑。


    杜沅說完,自己先笑了。她抬頭時,隻見呂楊笑得風清月明,配上那個光頭的造型,倒真有幾分佛陀的意味。


    “和你說話很有趣,”呂楊黑曜石一般的眼眸滲出笑意,“我過來找你,是想和你排排下午的戲份。之前就一直聽說你演技很好,今日一見,果然不是浪得虛名。我已經迫不及待地想和你演一場對手戲。”


    法海和許仙,如果是別的,自然是更好。


    杜沅一愣,擺手謙虛了幾句,又和呂楊互捧了一番,果真開始對戲。


    望向二人,看他們相談甚歡的葉萋萋扶著樹踟躕不前,她簇了眉,指甲有一下沒一下地劃拉著樹皮……


    到底要不要和杜沅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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