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16日周四晚22:00。


    西紅柿台。銀杏秀。


    “歡迎大家回到銀杏時間。今天我們邀請的嘉賓大家應該最近都聽說過,她既低調又高調。低調在於她幾乎沒在電影宣傳期以外的時間接受采訪,高調的是網絡上關於她的消息依然不斷。”


    “杏姐,我知道你說的是誰。”銀杏的助理小東做捧哏的人,“這不就是說的我嗎?”


    銀杏一揮手道:“得了吧。就你?你的人氣連人的零頭都比不上,也就隻能跟我混混。”


    小東:“姐,你咋能這麽說呢?這不是貶低你自己嗎。今天的嘉賓是誰啊?”


    “是一個美女。老實說我第一次在電影院看到她出場的時候,是真的被驚豔到了。她的長相不是流行的錐子臉,但她一出場,電影院裏的聲音幾乎這樣這樣的,”銀杏故意身子往後一仰,張開嘴做出很震驚的模樣,“啊!”


    觀眾席傳來一片笑聲。


    她又恢複正常的樣子:“哈喇子都流出來了。”


    小東:“那我知道是誰了,肯定是之前在網上被評論說是一股妖風的那個女藝人。”


    銀杏看著小東:“喲不錯啊,這回你反應終於快了一回,大腦沒成擺設。其實在電影上映後,我一直都想請她來做客,這一次終於有機會。”


    她轉頭看向舞台入口處笑道:“掌聲有請,杜沅!”


    一陣掌聲後,杜沅走過來,和觀眾打完招呼坐下,簡單地和銀杏互捧了幾句,銀杏開始進入正題。


    “先問一個大家最關心的問題,之前抗議南海仲裁,怎麽大家轉發新聞都帶你的名字?你和季岩現在什麽關係?”


    #


    一個月前。


    網絡世界之中,風雨滿樓,大雨滂沱。一直關注著娛樂圈的網民所形成的圈子,迎來了聲勢滔天的一場表白盛宴。


    #中國一點都不能少#


    #南海仲裁#


    #柬埔寨首相耿直得可愛#


    #單方麵宣布和杜沅是好朋友#


    #單方麵宣布和季岩結婚#


    ……


    此類話題迅速地攻占了微博熱搜前十的位置。


    就在這天晚上,上微博的人基本上都知道了杜沅。作為一個經紀人,一個已經帶出好幾個二線藝人的經紀人,鄭穎心裏既不服氣又覺得有些酸溜溜的。


    拓麻的許佑是走了狗屎運了吧?帶的第一個藝人,才有一部電影,第二部電影還沒上,就這麽一夜爆紅了?


    “這未必是好事。”史凱沉思片刻暗自分析了一下,神情有些凝重地說,“演員畢竟看的還是作品,太過高調肯定會引起人的反感。”


    鄭穎深吸了一口氣,兩指夾著一根煙吸了一口,吐出唇間的煙霧,等心情平複下來又聽到史凱開口道:“但不可否認的是,她紅了。是機遇也是挑戰,這是兩個新人,經紀人和藝人都是新人,一般來講,大多數人在遇到這種事情時,第一時間必然會覺得高興。出名要趁早,而她出名了。這就意味著源源不斷的金錢和財富。廣告、代言、片約、真人秀,隻要她想,很容易就能得到。但這隻是短時間內的虛假繁榮,沒有誰能長期維持極高的關注度,如果大家長期看到某個人新聞,必然會產生審美疲勞甚至是厭惡的情緒,幾個月黃金時間一過,還有誰會記得杜沅是誰?”


    但……


    史凱一邊說著話一邊吞雲吐霧,在刺鼻的煙味兒中,鄭穎抖了抖煙灰,點頭道:“一旦許佑和杜沅在這期間得意忘形,開始耍大牌,後邊兒必然會受到反撲。到時她必然會醜聞纏身,要是在她紅起來的這段時間兩個人忙著撈錢而沒有好作品……”


    鄭穎嗤笑一聲,直接蓋章二人藥丸。


    當然,她心中隱約知道,許佑背後好歹有個史文麗,許佑也許並不是那麽簡單,但她完全不想承認這個可能。在她心裏,原本資曆和人氣完全勝過杜沅的楊憐花長相豔麗,身材也是性感那一掛的,王嬌蕊這個角色本該屬於楊憐花,要不是許佑把杜沅塞了過去,哪怕這部電影撲了,楊憐花隻要能公關一兩個影後出來,後邊兒的身價和逼格都會有所提升。


    史凱眼眸閃了閃,沒和鄭穎說一些推心置腹的話,他和鄭穎雖然是同事,但也存在競爭關係——他手下也有藝人,爭公司給的資源時兩人還是要撕。


    他和杜沅接觸過一次,在那次會談之中,杜沅在許佑身邊完全就是乖乖牌,什麽都聽許佑的,有什麽事兒都是許佑做決定,她隻管和顧溫書、唐子安說話(當然,這些都是故意的,為避免大家拿事兒找她做決定,她直接拒絕會傷顏麵或是撕破臉,把關係搞僵,所以在外邊兒杜沅大多數事情都推給了許佑)。和許佑的幾次接觸中,幾乎每一次談話的節奏都是他在主導,他還覺得和許佑相處挺愉快的,許佑要達到的目的卻從沒落空,由此他覺得許佑並不是一個簡單的人物。


    他隻是避重就輕地說:“任何事情都是一把雙刃劍,成名亦然。杜沅現在就等同於是在風口浪尖兒,如果應對不當……”


    “會被群嘲。”杜沅神色冷靜地對著電話裏的許佑說,她倏爾一笑,“你放心,我沒有因為這件事膨脹。高興嗎?知道自己一夜爆紅,相信我,高興、震驚都有,每個人都有虛榮心,我也有。我甚至會覺得很驕傲,會認為我就是這麽出色,隻有一部電影上映,就憑借女三號獲得名氣,第二部電影還沒上映,就已經爆紅。我還有優秀的經紀人、影帝男友,換誰都會覺得興奮,感覺自己已經走上了人生巔峰。”


    昨天晚上,杜沅和季岩的聯係結束後,她繼續準備著她的新角色,然後到了晚上10點睡覺,一夜醒來拿起手機看信息的她隻覺“忽如一夜春風來,千樹萬樹梨花開”。


    顧溫書、俞詩藍、唐子安、葉萋萋、陳敘、薛瓏、杜雨森、劉憶西、秦卉等人都發來了信息,還有她的父母、親戚、仍然在聯係的同學等人亦發來了問詢的消息。


    語言表達的方式五花八門,無非就說了一件事——她以一種清奇的姿勢一夜爆紅。杜沅迅速上網,翻到各網站娛樂版塊兒的新聞,看到的都是這樣的信息:群星發聲抗議南海仲裁:中國一點都不能少!


    南海仲裁遭抗議,杜沅走紅姿勢清奇


    今夜我們都和杜沅是好朋友


    ……


    還有各種各樣的標題,點進去全是微博截圖。以季岩為首,下邊兒隊形整齊,清一色的xx&杜沅:中國一點都不能少人民日報v:#中國一點都不能少#中國的領土主權……


    當然,和杜沅並不相識的明星並沒有帶杜沅,隻是看到這盛況很有趣,一些藝人在轉發的同時出聲調侃。周璿的最新微博便是其中之一:周璿v:#中國一點都不能少#南海仲裁和我單方麵宣布杜沅是我的朋友有什麽區別?ps:我還沒和杜沅見過麵。人民日報v:#中國一點都不能少#中國的領土主權……


    當弄清楚事情的緣由之後,杜沅震驚有之,飄飄然有之,高興有之,更多的是覺得荒謬,感覺一切都是那麽的……不真實。


    這就紅了?


    當她的手機開始頻繁響起陌生電話被要求采訪、認為她這邊跟不到新聞的狗仔又回到了樓下,她才知道,這一和當初電影上映後的小爆不一樣。


    “杜沅就像是一股妖風,突然席卷了網絡。”有的網絡新聞裏,小編這樣評價杜沅,可見這等盛況該有多離奇。


    然而,在最開始幾分鍾的激動和興奮過去後,杜沅卻迅速地冷靜了下來,大腦開始飛速地轉動、思考,原本由震驚、興奮、激動、虛榮等一係列情緒組成的迷霧迅速地在她腦海中散去,她的思維也慢慢地恢複了往日的清晰,理智開始回爐。


    沒兩分鍾,就接到了許佑的電話。


    “從你的聲音裏,我完全沒聽到震驚和高興。沒有因為這事兒膨脹倒是有。”許佑的聲音裏帶有一絲調侃的意味。


    杜沅穿著瑜伽服,頂著還沒梳的頭發給自己倒了杯水喝了一口放下,說:“是真的。能走紅,獲得名氣,我當然高興。這幾乎是每一個人的夢想。但在高興之後我卻感覺到迷茫和害怕。”


    此時,許佑是一個很好的傾聽者,他有很多話要說,但還是先聽杜沅道:“就像我們說的,現在我就等於是站在了風口浪尖兒,所有人都盯著我,如果稍有應對不當,現在的名氣都有可能成為攻擊我的利劍,我會被群嘲。有一句話叫做登高必跌重,我爬得太快了,必然有眼紅的人。如果把我的演藝事業比喻成建造一座房子,地基都還沒有打好,就已經把樓修了出來,下麵還有白蟻啃噬頂梁柱,稍有不慎,可能樓就垮了。”


    這也是許佑迅速地給杜沅打電話的原因。杜沅他是了解的,但有太多的人,在成名之前,謙虛謹慎,勤儉克己,一旦成名,就拽得二五八萬似的,感覺天下就已經唯我獨尊,認為自己是個了不起的人物,是以他才第一時間給杜沅打電話,準備給她敲個警鍾。


    讓他感到欣慰的是,杜沅並沒有膨脹,反而還相當理智清醒。


    杜沅的意外走紅,“這是我始料未及的現象。我剛知道這件事時,不是高興,而是和你一樣的想法。”


    許佑聲音淡淡的,即使是肯定杜沅的話,也帶著一種讓人安心的力量,“在我的計劃中,你人氣的第二次大幅度提升,應該是在《紅玫瑰與白玫瑰》上映後。你迅速走紅這事來得太快,以至於我們完全沒有準備,徹底被打亂了節奏。這使我們陷入被動的境地,你雖然提高了知名度,但這隻是讓大家都知道了你,並不是大家都喜歡你,這種名氣都是虛的。我們借這名氣能走得更快的同時,也將承受大量的攻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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