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佑的眼中已隱隱有了得意,他的聲音中帶著一絲倨傲:“所以,這次你要出演的角色不是白蛇,而是法海。”


    許佑話音剛落,辦公室內便響起了杜沅不可置信的聲音:“你一定是瘋了!”


    幾乎是在她出聲的同時,她條件反射地站了起來,雙手撐在桌沿,眼睛直直地盯著許佑:“瘋了!你居然讓我去演法海?要知道,演法海是要剃光頭的,演完這一部戲我後麵是不用接戲了還是直接走男演員的戲路……”


    說到這裏,杜沅心裏又像是突然明白了什麽一樣,突然就睜大了眼看向許佑:“你是在逗我嗎?”


    見他唇角便的笑容加深,杜沅便肯定地說:“你絕對是在逗我。”


    她又坐下了,她自己都能想得到的,雖然有假發,但假發畢竟不自然,容易影響演員發揮。如果演法海的話,後麵肯定會影響她接戲,所以,她不可能會演法海。


    這麽一想,杜沅反而放鬆了,她再仔細地想了想說:“以前有反串成功的經曆的,是許仙。所以,你要我演的,是許仙?”


    “聽說戀愛中的人智商為負數,很高興你不是其中一個。”許佑俊逸的麵孔上浮現一絲讚許之色,旋即這讚許之色又凝固了一瞬,“當然,還是下降了一些。”


    他合上麵上的文件,右腿和左腿交疊,整個人都輕鬆地靠在椅背上:“當然是許仙,而且,你必須要把這個角色演成無人能超越的代表作,並且成為這部電影的靈魂人物。”


    杜沅蹙了蹙眉:“你這有點兒強人所難。據我們所知,在國內影史上,反串男演員的女演員有,但大多數都帶著一絲女氣。曾經有一個知名的女演員反串的東方不敗,也是一個已經自宮且忽男忽女角色。後來還有一個女演員反串過男性角色,但她長相本來就中性,身材也比較平板。”


    “那你想演什麽角色?這兩年稍微有爆相的電影基本已被大花旦攬走,而且部分角色還是無足輕重的花瓶。其他的電影,青春類的已經撲街,被別人瓜分剩下的ip已經沒有價值。我們隻能在即將啟動的項目裏找,這部電影是最有潛力的。如果你能把許仙演好,這部電影的票房能大爆,後麵你才會有更多的選擇。”許佑的聲音是淡定而沉凝的。


    杜沅垂眸沉吟片刻,不得不承認許佑是對的,他的話很有說服裏。


    她抬眼抿唇道:“改編經典向來容易引起爭議,這部電影我們連劇本都沒看到,怎麽能確定這就會是一部好電影?”


    許佑挺直了背脊微微前傾,帶著一絲壓迫地看向杜沅:“因為我們會掌握劇本的話語權。隻要電影拍出來,公司的發行部門會做宣發,不必擔心上映的問題。重點是我們必須把這部電影做出來。你的角色必須得到突破,我的預想是,你要用你的表演把這部片子變成現象極電影。”


    杜沅看向許佑的眸子微驚,現象級電影基本是可遇而不可求的,誰也不知道哪一部電影會戳中觀眾的點成為票房黑馬,但票房黑馬僅僅是票房黑馬而已,離現象級還差得很遠。什麽是現象級?現象級就是當時火遍全國過了幾年人們提起來還會豎起大拇指稱讚的經典。那篇是過了很多,通過電視或者網絡平台重新播出是仍然會有人看有人討論。


    這樣的電影,曾經有過。但在最近幾年,出名的進本都是口碑爛票房好的片子,現象級電影基本上屬於天方夜譚。


    “你絕對是在逗我。”杜沅深吸了一口氣,“你是為了報複我知道了你家所遭遇的巨變?見到了你脆弱的時候?如果是這樣,我寧願之前沒有去醫院問你發生了什麽事。”


    與此同時,她已經在思考自己演好許仙的可能。


    她抿了抿唇,開口道:“我不能向你保證我會演好許仙,也不能保證我演出來的許仙是受歡迎的,更不能保證能成為經典,現象級電影更不可能保證。我唯一能保證的是,我會全心全意竭盡全力去準備這個角色,盡可能做到我能做到的最好。”


    麵對許佑極為強硬的目光,杜沅雙眼直直地望回去,完全沒有一絲一毫的退讓。


    辦公室內靜默了幾秒,許佑麵上的強硬突然變成的讚賞,他微微勾唇拍了拍手掌:“親愛的杜沅小姐,你讓我感覺到刮目相看。很高興你沒有因為目前這點小名氣而變得狂妄自大,認為自己的演技真的無與倫比。事實上,我們才在這個小圈子裏邁出極小的一步。”


    而杜沅這時候才明白,剛剛那些大話,都是許佑故意說出來的,為的就是測試她現在的心態。


    杜沅坐了回去,她以一種輕鬆的姿態靠著椅背聳了聳肩:“所以,我想我現在應該驕傲地說一句,‘自知者智。我本來就是這麽聰明’。”


    說著,她對著許佑眨了眨眼:“如果,我是說如果,我現在的心理狀態並不能讓你滿意,我是一個以為自己已經紅了可以為所欲為的慫蛋,你是不是就準備踢開我重新相看心的人選?”


    在杜沅眨眼之後臉上漾開笑容的那一瞬,許佑心跳驟然漏了一拍。這是一種不太良好的信號,也極不專業。許佑垂眸靜默了兩秒,調整好自己的心態,臉上露出一個商務性的微笑:“不,如果真的是那樣,我不會踢開你。首先我會試圖糾正你,如果失敗會尋找新的人選替代你的位置。我依然會是你的經紀人,但和你有關的事我不會再第一時間處理。”


    “hey,你現在的回答讓我很不高興。”杜沅收了笑,一本正經地說,“你難道不應該說,”她又學著許佑平時的表情和神態,“杜沅,以你的履曆、能耐以及曆來的表現看,要妄自尊大肯可能性基本為零,事實上你在問我這個問題時就是質疑我看人的能力。”


    許佑忍不住笑出了聲,杜沅自己也樂得不行。


    隨後,等二人都收了笑,許佑才又開口道:“既然你今天已經過來,我先和你說說這部電影。現在你還沒有拿到這個角色,我讓你多看看相關作品,是為了讓你有個準備,然後去競爭許仙這個角色。”


    說著,他的神色又變得凝重:“這部戲的導演是原味。”


    杜沅原本放回肚子裏的心再一次被提了起來:“原味?”


    她的眉頭微微皺起,原味是少有的商業片和文藝片都能駕馭的導演,也出過好口碑或者爆票房的電影,但是,和他輝煌的導演成績形成對比的是他的惡劣的名聲。圈內人都知道,原味此人,控製欲、占有欲都很強,在片場他要求絕對的控製力,演員都必須照他的要求來。和他的控製欲一樣出名的是他的好色,他電影中的女演員,基本上能讓他看上眼的都會被要求性服務。有些人為了成名,覺得睡個幾晚也沒什麽,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也挺好。有些人拒絕了他的要求,有後台的倒也罷了,沒後台的基本會被刷下去。


    許佑略微頷首道:“是的,原味。水能載舟亦能覆舟,在《鴛鴦錦》上映後,他對你很感興趣,這是我能為你爭取到試鏡機會的原因之一。這部電影不會公開試鏡,他很欣賞你的演技,提出要先見一見你,我會安排一次會餐,陪同你前去和他會談。你好好準備,如果他提出性需求,你不要開口,由我來拒絕會更恰當。他是一個很強勢的人,所以你不到萬不得已不要激怒他。”


    性服務,潛規則,這些東西,到底還是要讓她碰上。杜沅抿了抿唇,大腦裏開始飛速地運轉,思考要怎麽應對,或者說,要怎麽拿到角色而不用和原味上床。


    大約是杜沅沉默的時間有點久,許佑又補了一句:“你不用太擔心,我知道你的底線,不會讓你有事。”


    “比起這個,”杜沅思索片刻抬頭道,“我更擔心劇本。我必須要看到劇本,確定劇本的質量和許仙的人設值不值得我去和他周璿。”


    “劇本兩天後就能拿到,到時候你讓秦卉來取。”


    在杜沅和許佑談論新戲之時,在這個城市的另一邊,又是不一樣的光景。


    如今葉雨的事情鬧得滿城風雨,狗仔們都憑借強大的嗅覺得知了此事,欲采訪葉雨,紛紛到葉雨樓下等候。


    而這時候,葉雨要平複心裏的不甘心,要在自己狼狽退場前完成最後的一擊,正是需要狗仔的時候。


    她迅速地化好妝,用剪裁時尚的名牌衣服和精致的妝容武裝自己,走出樓棟的大門,在眾位狗仔們紛紛圍上來時,她臉上的笑容加深,眼中閃過一抹很絕之色,對著眾多的麥克風從容不迫地開口:“請大家不要慌,我知道我得罪了人,有人在網上黑我。今天麵對各位記者朋友們,我必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在她的心裏,這就是她的戰場,而她將在這,完成對季岩和杜沅的必殺一擊。然而,季岩畢竟是她憧憬過喜歡過的人,但她要親手毀掉季岩時,內心的情緒不可謂不複雜。可這些複雜中夾雜的不舍,全都被季岩那邊狠辣的手段所摧毀。


    她知道,今天自己的這些話一出口,杜沅和季岩都即將麵臨他們從業以內最大的危機。即使再厲害的危機公關,也不能把他們從這件事裏摘出去。


    猥褻未成年、潛規則、借性事要挾,葉雨眼中閃過一絲得意,季岩和杜沅的名聲要臭了。她對著眾人的麥克風,撩了撩耳側的發說:“你們認為,如果我喜歡一個人,會需要利用職務之便要挾嗎?我承認,我是喜歡過季岩,但我一直謹守著一個經紀人的職業要求,從來沒有對季岩表達過我的喜歡。事實上,我非但沒有利用職務之便性騷擾季岩,反倒是他,利用我對他的喜歡,讓我為他掩蓋了……啊!”


    一句“掩蓋了他猥褻未成年女學生”還沒出口,在媒體的擁擠下,一個身材微胖的女人不知道怎麽地就殺進了重圍,一桶黃白之物就潑在了葉雨的身上。


    惡臭襲來,眾位狗仔們興奮地按著快門,將這一刻的畫麵記錄下來。


    而葉雨,想要在離開之後完成對季岩好杜沅的最後一擊,注定隻能成為天方夜譚。上一刻,葉雨還在幻想著自己即使不能得到季岩也能讓他記住自己,即使在情感上輸給了杜沅也能摧毀杜沅的事業,她還是一個贏家。然而下一刻,她猶如從四處都是美妙的泡沫的天堂墜入地獄。


    事實上,沒有狗仔喜歡葉雨。在曾經葉雨還是經紀人時,她盛氣淩人的處事作風已經讓大部分狗仔反感。是以當她出了事兒,大家最喜歡的不是問她所謂的事情的真相,而是直接把她往泥裏踩。畢竟,誰都不知道,她口中能有幾句真話,而踩她的機會就在腳下,當然是落井下石來得更爽。


    狼狽,葉雨知道自己很狼狽,而就在剛剛,她失去了最後一個反擊的機會。


    潑葉雨分辨的女人怒罵道:“就是你這個不要臉的老女人,居然敢騷擾季岩,我他媽見你一次打你一次。你還想接受采訪借我們季岩出名?我呸!”


    眾位狗仔的腎上腺素激增,此時此刻,他們所感覺到的,除了興奮,就是更興奮。他們連新聞標題都已經想好了——《葉雨接受采訪欲借季岩出名遭粉絲潑糞》。


    事實上,葉雨想借此機會完成她的最後的必殺一擊,完全就是一個笑話。


    眾位狗仔們想要知道的並不是葉雨口中所謂的爆料,也不是澄清,而是葉雨對自己“利用職務之便性騷擾季岩”的回應,隻要她回應了,新聞也就有了。


    當一個人在網上被死死地往泥裏踩的時候,根本沒有人會關心事實的真相是什麽。為了博得點擊率,他們隻會深挖葉雨的醜事,而她說的其他人的料,也沒有幾個人會相信,最後出現在新聞上也隻是一句“在自己醜事曝光後,葉雨還試圖抹黑沒有接受潛規則的影星”。


    在自己滿身穢物被狗仔狂拍時,葉雨絕望了。一直到狗仔拍完散場,她才艱難地從地上爬起來。


    網絡世界和現實世界有時候像是聯係緊密的朋友,消息皆是互通有無。有時候又像是完全沒有交集的路人甲和路人乙。就比如說葉雨這事兒,即便網上已經炒得沸沸揚揚,但這個小區裏知道葉雨就是網上的那個葉雨的人並不多。


    甚至有人看到她時還會關心她:“小葉,你是惹到什麽人了?剛剛那些人到底是怎麽回事兒?”


    葉雨卻隻能苦笑著搖頭:“我也不知道。”她完全不敢說出事情的原委了,因為周圍有很多人都知道季岩,也喜歡季岩,他們完全不會把她和季岩聯係起來,即便她說了,也無人相信。


    她隻能一瘸一拐地用剛剛被踩傷的腳走回自己即將搬離的公寓,絕望地清洗自己身上的穢物。


    當她終於將自己清洗幹淨一個人在室內默默地舔舐自己的傷口時,門鈴聲驟然響起。


    葉雨前去通過貓眼一看,之間一個衣著普通的女人拿著單反在敲門。她心中的絕望瞬間變成狂喜,手上動作十分利落地拉開了房門。


    翻盤的機會來了。葉雨心裏已經在快速地構思如何將剛剛潑糞事件安在季岩和杜沅的頭上,而她麵上卻露出一個疑惑的苦笑:“你好,請問你是誰?”


    來人亮了亮自己的工作牌,然後說:“你好,我是渣浪往娛樂版塊兒的記者,我有在網上看到和您有關的新聞。因為現在網絡上的聲音基本都是一邊倒,都在粗魯無禮地譴責你,但我認為事情的真相肯定有待發掘,所以我想請你接受我的采訪。”


    來人不是別人,正是原小詩。


    葉雨臉上的笑容驀地染上了幾分欣喜。如果是在從前,她還牢牢把持著自己的事業時,她肯定會懷疑現在的形勢,在眾人都踩她時,來人為什麽要幫她為什麽要挖掘所謂的真相?但她已經墜入了塵埃,所以哪怕是隻有一線希望,她也會當真。


    “當然可以。事實上事情的真相並不是網上所講的那樣,我也是因為得罪了人才會被黑這麽慘。我非但沒有性騷擾季岩,反而是季岩利用我對他的喜歡要求我幫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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