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藤再次看了斯庫瓦羅一眼,夜色中,對方銀色的長髮映襯著天上的星光,有如清泉般溫柔。


    “殺死一個人的方法有很多,”對於不能使用火焰這點不是沒有遺憾,但也不至於因此影響到伊藤對自己的信心,不過在看到斯庫瓦羅那依然不肯轉過的頭之後,他又補充了一句:“當然事實上,我對hi先生,了解的稍微有點多。”


    伊藤沒說,宴會前他看了所有被邀請人的資料,也預料到將會受到的責難(如果沒有才不科學),不過既然已經知道將會發生什麽,也知道那麽多信息,如果伊藤不能以此圈出到底誰才是那個可能會冒頭的蠢貨,那他今天也就不會站在這裏悠閑的與人聊天,是的hi正是伊藤當時圈定的幾個人之一。


    無意在這種無關緊要的事上糾纏太久,正好此時大家的情緒都還穩定,伊藤站定的腳步,以一種明天我們要吃辣椒鳳尾魚麵的隨意口吻說道:“哦,對了,我訂了明天的機票,飛往日本並盛的。”


    “我們該去向未來的十代目宣布效忠了。”


    他這麽宣布。


    第37章 沢田綱吉


    剛剛還說的上輕鬆愉快的氣氛,幾乎是瞬間就凝結成冰。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看著伊藤,然後直到一分鍾後,斯庫瓦羅才大聲嚷出來:“那絕對不可能!”


    話說到這裏,他再次看了神色平靜望著這邊的伊藤一眼,聲調卻下意識的低了下去:“十代目的位置是boss的!”


    對這種言論不置可否,伊藤禮貌的等他說完,繼續說道:“明天去日本,明天晚上xanxus就可以甦醒,然後後天,我就可以回美國了。”


    “我已經請假快一周,這會影響老師們對我的評價,對將來申請大學不利。”


    他平淡又緊湊的安排好了自己的行程,狂妄自大的仿若那中間並不會發生任何障礙。


    “可是!”斯庫瓦羅再次說道:“如果隻有通過這種屈辱的方式才能把boss放出來,那boss即使出來了也不會高興!”


    “我想他寧願呆在裏麵,總有一天他可以自己出來。”


    深沉的樹影下,銀髮劍士的表情堅決,像剛剛那個以拐彎抹角方式關心伊藤的人不是他一樣,隻要涉及到xanxus,哪怕隻是關係到xanxus的尊嚴,他就無懼任何困難,也不在乎麵前站的是誰。


    ——堅持不懈,始終如一,近乎拚命般的執著於一個東西,可以讓最普通的人也散發出鑽石般的光彩來。


    更何況,這個人本身也是寶石。


    伊藤目光長久的看著他,過了一會兒才冷靜的回答:“我並不認為xanxus有需要感到不滿的理由。”


    “第一,向十代目宣誓效忠的是我們,而不是xanxus,他完全可以無視這誓言。”


    “第二,如果他真的想要十代目的位置,那麽,男人任何時候都需要有白手起家的魄力與覺悟,再重新建立隊伍去打敗十代目,那不是他應該做到的嗎?”


    “第三,事實上我認為未來的十代目非常適合xanxus,畢竟對於xanxus那樣一個既桀驁不馴又狠不下心的人來說,也隻有軟弱和充滿包容心的首領才不會在意他的行為。”


    ——伊藤當然知道那個十二歲的沢田綱吉是什麽樣的人,這也是他做出如此決定的理由。


    他的推理如此嚴謹,以至於完全讓瓦裏安等人說不出任何反對的話,過了一會兒之後,總而言之算是別別扭扭的接受了。


    然而十代目比瓦裏安想像中的,還要……柔和……一點。


    ……


    日本的夏天遠比西西裏悶熱的多,明明已經快要接近傍晚,可溫度卻絲毫沒有要降低的跡象,仿若報著不把人熱暈就誓不罷休的想法似的,肉眼可見的,連地麵都在散發高溫。


    而瓦裏安因為算是要進行鄭重的宣誓儀式,他們全員都穿著嚴謹的黑色西服,白色襯衫的衣扣繫到最上麵一顆,打著黑色的領帶,腳踩擦的鋥亮的黑色皮鞋,完完全全一副認真嚴謹黑手黨形象。


    然而就算殺手也依然還是人類,在如此天氣下全副武裝的後果,就是哪怕明明隻走了幾步,也不停的從身體裏滲出汗來。


    高溫再加上本就不情願的【心甘情願】,讓他們全員都保持著高度的安靜,沒有一個人有想要交談的想法。


    冷淡的看一眼似乎因為煩躁而壓抑不住殺氣的貝爾菲戈爾以示警告之後,回過頭的伊藤,就看到了資料上的那個人,他此行的目標,彭格列未來的首領,沢田綱吉。


    並盛偏僻的暗巷中,他們將要效忠的對象,正被一群同齡人嬉笑著圍成一圈,自己坐在地上哭。


    還未完全長成的童音稚幼又充滿純真,然而說出的話語,卻比刀鋒更殘酷,“沢田什麽都不行呢。”,“沢田什麽都做不好。”,“沢田是廢柴。”


    他們如此說著。


    是街頭巷尾相當常見的欺淩場景,如果被欺負的對象不是那個名叫沢田綱吉的人的話。


    ——傳統的黑手黨的孩子,在還未學會讀書寫字的時候,就已經知道該如何拿槍,而當他們真正進入到上學的年齡,也早就明白該如何通過展現自己的實力來壓製別人、或者通過其他手段在群體中立足。


    而當他們12歲的時候,通常已經經歷過戰場的洗鍊,最起碼也知道殺人是怎麽回事。


    ——被幾個手無寸鐵的普通人嘲笑的場景,就算是夢中都不會出現。


    所以哪怕在資料上已經明確獲知未來的十代目個性柔和、是個完全還未接觸過黑手黨世界的孩子,瓦裏安還是被震驚的目瞪口呆。


    然後直到又過了一會兒之後,斯庫瓦羅才首先開口:“我們無論如何都不會……”向這樣的傢夥宣誓效忠的!就算是策略也不行。


    他想這麽說。


    可是在伊藤平淡的一眼之後他立刻消了聲,是的,雖然並未言明,可是就是那種明明白白的,未來boss是個軟弱的傢夥和你又有什麽關係的看蠢貨一樣的眼神,才最讓人受不了。


    就好像智商被憑空看低了一層一樣。


    “……”有點煩躁的再次看了一眼伊藤的側臉後,斯庫瓦羅繼續說道:“那我們要不要?”


    話說到這裏他停頓一下,然後才以一種非常奇妙的表情問道:“我們要不要去幫一下十代目?”


    簡直糟糕,把十代目與需要幫助這兩個詞連在一起。


    “不需要。”伊藤立刻給出了回答,他麵無表情的看著那邊發生的景象——情況已經從開始的嘲笑變成了勒索,受害者的表情更加可憐了,他甚至還被從地上粗暴的被拽起來然後再次被推到了地上。


    “我想十代目將來一定不想有人看到過自己這麽狼狽的樣子。”伊藤平靜的回答。


    這是很正常的,上位者如果被追隨者看到了軟弱無能的樣子那今後怎麽辦呢?或許在被拯救的瞬間會有感激,但最終,他會對此感到屈辱,甚至看到當年的拯救者時都會想起那段想要被永遠放逐到未知空間裏的屈辱記憶……所以最明智的,就是在這種時候保持沉默、視而不見。


    當然,伊藤並不覺得那樣不對,畢竟,這就是人性——永遠渴望被尊重、被敬仰,而不是被看低、被憐憫。


    就連那種成功後不時提起之前的挫敗的誇誇其談者,其實不過也是炫耀強大的另一種方式而已。


    於是就一直默不作聲的站在原地,看著施暴者們將沢田身上的錢全部搜走,看著沢田在地上小聲哭了一會兒之後,很慢很慢的扶著牆一點一點爬起來,一邊哭著一邊往家裏走。


    伊藤他們就繼續默不作聲的跟上。


    對哭泣者的悲傷漠不關心,對九代目選擇了這樣一個繼承者的事實也沒有任何質疑,伊藤更加重視的是,他想要給對方平等的尊嚴——起碼在姿態上要是這樣。


    他耐心的等對方停止哭泣。


    畢竟無論如何,伊藤認為,為了避免讓母親擔心,沢田起碼會在到家前停下來的。


    但他明顯想錯了,或許是身上的傷實在太疼了,也或許是剛剛被惡劣的同學嘲笑的太過分,當然最可能的原因是,這個少年還遠未成熟……


    即使馬上將要看到家門,可他依然沒有停止的跡象。


    伊藤默默考慮了一下夜裏需要回航的時間,他破天荒的踟躕一下,決定邁步向前。


    是的,與平時幾乎無所不能的姿態不同的,伊藤唯獨對這種哭泣的小男孩感到苦手。


    ——在他深刻到骨髓的認知裏,男人這種生物是絕對不能掉眼淚的,所謂男人流血不流淚的硬漢原則,是伊藤一直貫徹到現在的人生信條,哪怕可笑,但伊藤堅持認為,作為一名純爺們,他就算是出生時也沒哭過,當然這前提是如果他真的也如普通人一樣有幸出生過的話。


    所以現在,他確實不知道自己該對這樣一個軟綿綿的小男孩如何處理。


    他快走幾步,站在了沢田的麵前,沉默的注視了他一下——對方的樣子非常狼狽,曾經白皙又光滑的腿、胳膊上,被地麵擦出了大片的鮮紅,混雜著灰色的塵土,微微向外滲著血。


    不過這對於伊藤來說並不算什麽,他的眼神更多的放在對方已經腫如桃子一樣的眼睛上,在那裏,依然還有大滴大滴的淚水不斷溢出,仿佛永遠也不會停歇一樣,讓人感到既可憐又不可思議。


    然後似乎因為被完全擋住了道路,在伊藤不動聲色的觀察瞬間,沢田終於疑惑的停下了腳步,目光先是順著伊藤筆直的黑色褲管開始向上挪移,略過同樣絲毫褶皺也沒有的西服下擺,略過白色整潔但依然隱隱可以看出雄壯肌肉的寬闊胸膛,略過正好因為在醞釀詞彙而微微顫抖的喉結,最後停留在那張嚴肅又充滿威嚴的臉上。


    沢田下意識的停止了哭泣,後退一步,殘存在眼角的淚水隨著他這一動,加速下垂,在空氣中反射著陽光,閃出晶瑩的色澤。


    “你在哭。”似乎被沢田的異動觸動,伊藤終於停止為難自己,不再強調必須要挑選出合適的詞彙,而是幹巴巴的說道。


    ——他當然知道這是廢話,可是這種時候難道還能說點其他的嗎?起碼伊藤不知道。


    並且,就算是廢話也巧妙地暗藏了三層意思:第一,這指出了對方正在哭泣的事實;第二,這是委婉的提示對方不要再哭了;第三也是最重要的,這暗示了發言者並不會追究對方的隱私……


    可是,看著在短暫停頓一下,甚至因為好像再次受到驚嚇而打了一個哭嗝的沢田,伊藤冷靜的想,對方似乎連哪怕一層意思都沒有意會到。


    沉默一下,伊藤對著自己的右前方伸出了手,在那裏,是剛剛跟上來的斯庫瓦羅。


    雖然並不清楚伊藤的具體想法,不過斯庫瓦羅還是近乎默契的遞出了他塞在左側西服上方口袋裏的口袋巾。


    接過了絲巾的伊藤再次沉默一下,才將那塊方巾按上了沢田的臉,盡量輕柔的幫他擦幹了眼淚。


    沢田完全愣住了。


    “你、你、你、你……”或許是對方的態度太過沉默、以至於讓人感到了些許溫柔吧,再次過了一會兒後,原本還打算逃跑的、有著蜂蜜色頭髮的小動物第一次顫抖著發出了聲音。


    “伊藤誠。”完全無視那聲音裏的異樣,看到對方已經能夠開始交流之後,伊藤收回了自己的手,表情沉肅的自我介紹道,“您未來的屬下。”


    “此次前來,是向您宣誓效忠的。”


    ——比沢田至少高了兩個頭的男性,一臉認真的這麽說。


    第38章 約定


    “啊?”非常正常的,沢田的臉上浮現了茫然的神色。


    “嗯,”然而因為很明確知道解釋並不是自己的職責的緣故,伊藤完全無視掉對方的呆滯與茫然,給出了輕描淡寫的答案:“您是黑手黨彭格列的繼承人,未來的十代目,因此,我現在需要向您效忠。”


    說到這裏,他稍稍停頓了一下,低著頭看著少年紅腫的雙眼一字一頓的鄭重說道:“總而言之就是,從今以後,我保證不與您為敵;不會傷害您;如果有必要,我也可能會適當的伸出雙手幫您達成所想。”


    ——簡簡單單,所謂的宣誓效忠也隻有這三句。


    不過伊藤認為站在他的立場這樣也就足夠了,他當然也會什麽【隻有您才是我的王,我願侍奉於您,為您盡忠,望您能為我指引前路,讓我與您擁有同一個夢想。】、或者【本人伊藤誠,今後將奉沢田綱吉為王,以盟臣之姿捨身奉獻,竭盡忠誠。】之類漂亮的話,不過那種誓詞如非發自真心的話(他永遠也不可能有那種真心),還是不要說出來讓人誤會比較好,伊藤出乎意料的,在非必要時,是個蔑視謊言的人。


    他這樣的表態,簡直讓之前還別別扭扭的瓦裏安眾人大大的鬆了一口氣,是的,想必古往今來,沒有比這姿態更高傲的效忠誓詞了——與其說效忠,還不如說是強國對弱國的不侵犯宣言。


    如果隻支付這樣的代價,就可以將boss放出來,雖然依然還是讓人覺得不慡,不過總還算是可以接受的範圍。


    瓦裏安按照順序一一上前,語速快到讓人幾乎聽不清的迅速說了與伊藤同樣的話,然後就如蒙大赦般紛紛走回了原來的位置,看向伊藤。


    對這種含糊了事近乎敷衍的行徑並無挑剔之意,伊藤不動聲色的看了房子旁邊的樹一眼——


    “那麽,兩年後再會,十代目。”他轉身打算離開了。


    “等、等等!”然而此時身後卻傳來了聲音。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綜]框框男主的正確用法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獨釣寒江雪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獨釣寒江雪並收藏[綜]框框男主的正確用法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