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個外表上看上去相當普通的黑色手提箱。


    不過裏麵的內容,卻是至少消耗了上千人生命才得來的寶貴的東西。


    是的,就是弒王之器。


    伊藤上午打的那個電話,對象就是自三年前見到他起就一直愛慕至今的鬆下將軍的女兒,鬆下美智子,當年那個在片場主動搭訕的女演員。


    雖然上午才拜託人家幫忙拿到了寶貴的武器,下午就毫不猶豫動手殺死了她的父親,可是,伊藤隻在打開箱子的瞬間稍稍停頓了一下,就拿起了放在其中的槍枝。


    並不是生性殘酷,也不是毫無所覺,而是如之前所說,畢竟有些選擇,總需要有人來擔負。而無論對方是誰,隻要做了錯誤的事,哪怕最終自己也痛哭流涕著後悔,可後果就是後果,任何人都要有坦然麵對的覺悟。伊藤誠,不過是順便抽取了部分註定需要被摧毀的成果而已。


    在糙薙複雜的眼神中,伊藤隻花了不到一秒鍾就熟練的組裝起了槍枝。


    手指充滿懷念的在槍管上稍稍摩挲一下,他又拿起子彈仔細端詳起來——光滑的、閃著金屬的色澤、線條流暢、做工精美簡直如藝術品,可就是這樣漂亮的東西,卻可以輕易殺死一名強大的王權者。


    “請收好它。”伊藤把槍交給糙薙,神色平靜,已經把比水流完全放到了不值一提的獵物角色上:“必要的時候,請給綠之王一個surprise。”


    如果是這樣的surprise想必任何人都不想要,在心裏稍稍吐槽一下,糙薙苦笑著接過了那支槍。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角色,以及不得不擔負的責任,就算再不情願,可有些時候,卻不得不強令自己邁步向前。


    這個世界就是如此殘酷,而伊藤所能做的,不過是為站在自己身後的人,選擇一條稍微輕鬆一點的道路。


    那麽現在,伊藤一邊上樓一邊思考——白銀之王宣誓永不履地,黃金之王不會主動挑起爭端,青之王……毫無疑問會站在赤組這邊,綠之王已經基本等同於屍體,無色之王還未上線,並且預計短時間內也不會上線,所以剩下的,就隻有目前還不知所蹤的黑之王了。


    推開房門,尊正躺在床上,好像又做了糟糕的夢,他皺著眉,雙拳緊握,即使睡著了也是一副疲倦至極的屍體模樣。


    在門打開的剎那,似乎被這細微的聲響觸動,男人睜開眼睛朝著這邊看了一眼,認出是伊藤的瞬間,他的眉下意識的舒展開,唇角微微勾動一下,露出了弧度很小的笑容。


    那是周防尊典型的,帶著點沉默、帶著點危險、卻會讓人覺得感到奇蹟般溫暖的既無精打采偏又柔和的直抵心底的笑容。


    讓伊藤,一下子愣在原地。


    有些遺憾,一瞬過後,伊藤的手下意識的摸著心髒的位置,那裏仿佛中了一槍一樣,一時間泛起了又酸又脹仿若燒傷般灼熱的痛,他竟然感到了深深的遺憾。


    就算他已經布置好了一切,在目前的王權者中,也再也沒有能夠威脅到眼前之人的存在,可是,他還是感到遺憾——為自己不能終此一生站在他的身邊,為他清掃一切障礙,讓他可以永遠都不用學會何時該收斂羽翼、放棄飛翔。


    雖然可笑,對方明明也是一個王,也是有責任、有擔當、必須要庇護身後氏族的強大的男人,可大概男人就是這麽可笑的生物吧——當他們真心喜歡一個人時,就會任性的想要將其護在身後。


    可是,伊藤又馬上想到了自己及對方那殘破的達摩克利斯之劍,沉默三秒後,他放棄了對這種無法改變事實的多餘之情。


    他走到床邊躺了下去。


    因為室內的空間並不算充裕,是以,這裏擺的隻是一張單人床,躺兩個人稍嫌擁擠。


    伊藤的身體有部分懸在空中。


    還沒完全清醒的尊就嫌煩似的再次皺起了眉,長臂一伸,將伊藤緊緊圈在了懷裏。


    明明平時隻要他一個眼神就會引起身體強烈躁動的伊藤,此時竟意外的平靜,他沒有掙紮,隻是在周防閉上眼睛再次陷入睡眠後,睜著眼睛凝視了他很久,最終在那微微泛出青色胡茬的下巴上,輕輕印下一個絲毫不含情慾的吻。


    男性的體溫透過衣服貼膚而來,耳鬢廝磨間也全是對方的呼吸與氣味,他質地略粗硬的發刺在臉頰上,有些癢——隻在這一刻,伊藤允許自己稍微停滯一下,不讓大腦去推演,那早就預定好了的未來。


    大概因為未散的酒精的緣故、也可能是下午終於稍微釋放了一下積蓄已久的躁動力量,這一覺,竟然一直持續到了第二天。


    朦朧中似乎有什麽東西在輕柔的觸及頭髮,睜開眼睛一看,光線熹微的室內,周防尊的臉近在眼前。


    看到他醒來,對方停止在伊藤頭上搗亂的手,“醒了?”他的聲音裏泛著未睡醒的沙啞,勾的人的心都跟著躁動起來。


    “嗯,”伊藤笑一下,剛想順從身體的意願壓上去給周防一個吻,眼角就瞥到,門口處,銀髮小姑娘那小小的身影。


    他停止了動作。


    “king、誠哥,”小姑娘身後是剛從樓梯爬上來麵帶歉意的十束:“樓下來了一群兔子,說是要正式交接監護權。”


    沉默三秒後,伊藤確定自己感受到了來自大宇宙的惡意——每次當他想更進一步時,總是會有恰到好處的事件打斷。


    他麵無表情的從床上爬起來,深刻的覺得,之前自己未徵求對方意見,就擅自拉黃金之王入局的舉動非常正確。


    “餵……”然而在走出房門的剎那,身後忽然傳來低沉的聲音:“別犯蠢。”


    “嗯?”伊藤訝異的回頭。


    周防尊凝視著他,表情是從未有過的專注與認真:“不要去計劃多餘的事,伊藤誠。”


    “……好。”停頓一下,伊藤神色自然的微笑著回答。


    第23章 專一


    ——所謂的交接監護權,不過就是被兔子們告知,由於安娜能力的高度危險性,原來的監護人櫛名穗波已經被消除了記憶,安娜從此正式被註冊為赤組的一員而已。


    這種事糙薙本人就可以處理,至於伊藤,他隻要站在旁邊充當信物就好。


    就算實際上覺得很無聊,可伊藤還是相當認真的仔細觀察著兔子們的站姿、講話特有的腔調,甚至,他們身上每一處具有辨識意義的微末細節。


    ——不折不扣搜集每一點曾在自己身邊出現過的信息片段,以便於在將來某個瞬間可能會用到,這是哪怕旁觀者都會覺得累的伊藤特有的行事風格。


    然後,他就看到,為首的兔子朝著他深深鞠了一躬,看似畢恭畢敬的說:“赤之王閣下,”


    “禦下讓我帶話給您,請您有空時去禦柱塔下棋。”


    “好。”就算瞬間即已體會到這個邀請的深意,但伊藤還是不動聲色的沉穩回答——是的,哪怕黃金之王明知是他在布局,可是,伊藤誠的策略從頭到尾都是堂堂正正,讓人完全無法避開、必須要照章行事的陽謀。


    就像,哪怕綠之王比水流發現伊藤是故意讓他監聽,可那三策,也確實是對方想要的東西,是比水流不得不走的道路……


    帶著金屬麵具的兔子頭領深深看了伊藤一眼,轉身告別。


    接下來的日子,事情進展的如伊藤預料的一樣順利,因為有力量逐漸壯大起來的青王的配合,黃金那邊甚至沒有等到綠色行動,就主動開展了搜查工作。


    而吠舞羅這邊也確實受到了幾次襲擊,不過都隻是試探性的一擊即退,反而讓血管內無時不刻都在湧動熱血的赤組成員感到心煩氣躁、戰意高昂。


    隻是等待與旁觀的日子並不算無聊,尤其這場戰爭完全是自己挑起的,就像優等生永遠也不會畏懼麵對考試成績,伊藤就是這麽悠然的心情。


    隻是偶爾,在麵對周防尊突如其來的專注凝視時,伊藤一向堅定冷硬的心,就如被大片雲朵略過的山湖,雖然湖光山色依舊,可也稍稍被籠罩上一層淡淡的陰鬱。


    也隻是如此了。


    當然,也會有其他煩心事——


    “就算是已經看到了結局,也請沉住氣,認真的走到最後。”酒吧homra中,端坐在伊藤對麵看著棋盤的宗像禮司一語雙關的說,黃昏的暉光順著玻璃窗揮灑進來,竟讓一身製服、與酒吧休閑風格格格不入的整肅男性也稍稍變得融洽起來。


    ——自從伊藤答應了黃金之王的棋局之約後,宗像禮司就常常借著教伊藤下棋的名義找上門來。


    “雖然我更精於茶道,不過對棋道也略有涉獵。”不請自來的男人坦然麵對此地主人(周防尊)非常不友善的眼神如此對著伊藤自薦道。


    “畢竟無論如何,這一次恐怕都無法取巧了。”他意味深長的補充道。


    周防尊最討厭的就是這種明明可以直接說答案2,可對方卻非要繞個彎,變成了說11、1*2或者2的一次方……這種講話方式的人。


    是的,坦誠的說,周防尊看宗像禮司非常不順眼;宗像禮司同樣也對周防尊這種絲毫不在意禮節、過分隨意的個性感到無法贊同。


    他們相互討厭。


    對此伊藤誠……伊藤誠也隻能視而不見!


    畢竟該他做的,該說的話他都已經對宗像說清楚,而就像最開始時的那次一樣,伊藤並不能阻止青之王到正常的營業場所進行消費,並且隻要宗像來了,哪怕隻是作為主人最基本的待客禮節,他也需要稍微盡到地主之誼、招待一下——如果不喜歡就將其驅之門外,那是小學生才會做的事。


    當然這隻是最開始的情況,那時的宗像禮司似乎隻要看到伊藤、與他交談一會兒就心滿意足了,但後來,他又發現了新的樂趣,那就是與周防尊鬥嘴。


    “明明你才是最擅於取巧的人不是嗎?”周防姿態慵懶的坐在伊藤身邊,長腿支開徑直抵到對麵的沙發,在伊藤手伸向棋子簍還沒回應之前,他就先開口了。


    “您還能看出這種事情可真難得。”宗像的話一如既往禮貌至極,可卻絲毫不掩飾其中的嘲諷意味,他甚至有意流露出些許驚訝之情:“我還以為您一直還處於史前未發明工具的蠻荒時代呢。”


    “……”伊藤沉默的放了一枚黑子在棋盤上,想要藉此打斷宗像日漸犀利的言辭——這種時候,也許越是純粹的男人反而愈加不知道該如何妥善處理(畢竟天生就是無法經受多少誘惑的可憐物種),所謂一邊是自己欣賞的追求者加難得的知己,另一邊是生理上具有無以倫比誘惑力的戀人外加這個世界上唯一可以完全信任的半身的悲慘狀況。


    伊藤誠當然是站在周防尊一邊的,可是,他也不可能因此不讓宗像說話啊!


    然而或許是被某種未知的物質開啟了身體中的那根善辯神經(如果有的話),當然也有可能是這個世界上真的存在著那種小說中才會有的註定是天敵的組合,總之,這句在伊藤看來都十分不好回答的嘲諷,平時其實並不善於言辭(當然更可能是懶得說)的周防尊竟然反應很快就給予了強有力的反擊——“原來你一直在想著這些嗎?”


    “所以這就是你輸的原因?”周防一指棋盤,懶洋洋的哼道。


    ——真是看不出啊赤之王,完全是精彩的一擊必殺,坐在吧檯旁圍觀的赤、青兩組成員同時在心裏讚嘆。


    或許因為從一開始就被自家王帶著不停的往赤組跑、並且上司與赤王之一相處相當愉快的原因,是以,這一代的赤青二組,從表麵上,就沒有之前先代們的劍拔弩張——大家都是年輕人,雖然學院派與不良少年並不在一個世界,但畢竟接觸的次數實在太多,慢慢的,也就互相消除了偏見,變得可以交流起來。


    當然,作為自家室長的鐵桿崇拜者,淡島堅定認為,所謂的輸隻是因為室長這次持的是白子的原因,她清楚的記得,赤王伊藤誠持白子時也沒贏過。


    室長和伊藤誠總是勢均力敵。


    當然其實他們的棋局正常人是無法看懂的,或許因為在心底推算了太多步所以反而在現實中省略了,是以,每次總是開始時他們就把棋子擺的天馬行空,羚羊掛角般除了對方別人根本看不懂那是什麽含義,然後,幾手後,他們就可以直接宣布輸贏了。


    但就是這樣高深莫測到莫名其妙程度的無聊遊戲,兩位王者卻始終興致勃勃。


    甚至,就連看上去對什麽都不在意、對任何麻煩事都煩躁不已的另一位赤王周防尊也每次都會從二樓的床上爬起來參與。


    對此,淡島深深懷疑,其實周防尊是來捍衛自己【領地】的。


    淡島覺得以一對二、深入敵營的室長,不愧是自家驕傲的王。


    “怎麽可能是因為想著你,”宗像看了一眼棋盤,停滯一下,隨即馬上說出了戰鬥力陡然提升的話語:“你見過有人揣測糙履蟲怎麽思考嗎?”


    “我也沒見過在工作時間跑到酒吧裏來喝茶的青王。”周防尊直指問題核心。


    “我當然是來監視你們、以免發生讓人不快的意外的。”顯然對這個質疑早有準備,或許更可能這就是宗像禮司用來鼓勵自己翹班的原因,所以說到這裏,他下意識的整理了一下劍穗,端正了一下衣領,義正言辭的說:“這是我最重要的工作。”


    或許臨近落幕,天邊的晚雲反而更加光亮起來,酒吧裏一身合體藍色製服的男人,銀色的鏡框仿若要給他這種牽強理由增加幾分說服力一樣,在暉光下不懈努力的閃著光。


    然而,這次跟隨宗像執行【外勤任務】的道明寺卻在認真的想,所以,被安排在家裏的善條、楠原、日高等人,都是在做不重要的工作?自己還真是被信任了啊,室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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