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站在門口的鐮本絲毫沒有在樓下聊天時的活潑,他低著頭,並不正視室內一站一臥的兩位王權者,低聲說:“櫛名姐來了。““嗯?櫛名,你高中時的老師?”對周防的信息了如指掌,伊藤立刻反應過來。


    “嗯。”周防露出了厭煩的神色。


    事實上,櫛名不但是周防高中時的老師,甚至當時與周防同校的糙薙也受過這位美人老師的照顧。


    或許不良少年就是一種過分注重年少時感情與情緒的神奇生物,也或許是因為當年那個不成熟的自己確實也受到過老師的恩惠,周防尊在某種程度上來說,對櫛名很弱。


    是以就算明白知道,擁有很多敵人的吠舞羅身份並不適合與對方接觸,但還是無法立刻與其斷絕關係。


    周防隔著一個座位距離櫛名坐下,伊藤坐在他身邊。


    “周防君,”原本正愉快的和糙薙聊著天的櫛名,在看到他們兩個坐下後,表情明顯更加明亮起來。


    “那位,就是周防的哥哥伊藤君吧?首次作品就獲得大獎,真是了不起。”隔著周防尊的臭臉,櫛名好奇的看向伊藤。


    “嗯?”剛剛禮貌的一點頭並沒有正眼(因為大家都懂的原因)看櫛名的伊藤,就停下自己探身從吧檯後麵拿杯子的動作,輕輕一皺眉之後認真解釋道:“並不是第一部作品。”


    話說到這裏他語氣戛然一頓,似乎想要轉頭看向哪裏卻又停住了,短暫的一秒之後,伊藤英俊的臉上泛出非常標準的微笑:“坐在您身邊的,是您的孩子嗎?”


    ——那是一個相當精巧的女孩兒,雖然形容人類用精巧這樣的物用詞有些失禮,可是,也隻有如此才能傳神的體現出那木偶般麵無表情少女的特質。


    哦,不對,說麵無表情似乎也不夠貼切,事實上,自從周防二人出現後,那少女的視線就沒從他們身上挪開過——用一種觀察稀有物品的特有神情。


    對於這種一看就是麻煩代名詞的存在,伊藤一般秉承著先不動聲色謹慎觀察的冷淡態度,然而與他不同,周防尊則是,在伊藤提起後才注意到。


    他將視線轉移過去,少女絲毫不畏懼王權者那過分銳利壓迫的眼神,默不作聲的承受著。


    他們的對視非常玄妙,酒吧裏的氣氛一時間凝滯下來。


    伊藤默默在心裏嘆了口氣,翻出放在褲兜裏的筆記本,整齊的撕下一頁,寫了一行字,站起來交給坐在角落裏無聊圍觀的伏見。


    “從超能力者方向調查這個少女的來歷。”


    伏見睜大了眼睛看著字條上那端正如印刷體的漂亮文字,愣了一下之後才抬起頭扶了扶眼鏡確認道:“交給我來操作嗎?”


    “是。”伊藤隻是簡單的回答了一下。


    室內的談話仍在繼續,對櫛名說的,“並不是我的孩子,是哥哥的。”、“安娜的大腦有些缺陷,必須入院治療。”、“她的父母在去年的車禍中去世了。”這些背景信息伊藤毫不在意,而是走到吧檯後麵的廚房裏,端出了已經有點冷了的牛排。


    不用多說,因為實在對周防的個性太過了解,伊藤甚至在周防本身並沒有相關意向之前,就已經展開計劃了。


    以一種精準到令人髮指的技巧將牛排分割成同樣大小、適合一次入口的肉塊,伊藤神情自然的把盤子擺在了周防麵前。


    “嗯?”表情懶洋洋,事實卻在認真傾聽的周防略略傾斜了一下眉毛。


    “你那想將自己視線範圍內物品全都掩藏在羽翼之下保護的多管閑事屬性什麽時候能消退一點?”


    ——雖然處在更好的控製自身情緒的角度,伊藤應該提出這樣的建議,可在八田等人應櫛名請求帶著安娜出去玩,酒吧裏隻剩下周防、糙薙、十束幾人後,伊藤卻並沒有這麽說。


    他神色正常的,一邊聽十束與糙薙分析情況一邊吃東西。


    吠舞羅的二當家與元老當然有他們的能力,雖然做不到像伊藤那樣第一眼就確定了少女身份、以及基本判斷出事情真相的程度,不過通過之後有限的接觸,以及櫛名給出的信息,還是讓他們得出了非常正確的分析。


    伊藤覺得……或許這次不需要自己插手?


    畢竟隻是普通的外交事件(此時伊藤是如此給安娜事件定性的),對比這個,因為想要盡快解決掉周防糟糕狀態的緣故,他更想先去神奈川一趟。


    ——隻有在那裏,迦具都殞坑那種特殊的情境下,伊藤才能說出他醞釀已久的台詞。


    第11章 棋


    一口氣將杯子裏的牛奶灌下去,伊藤瞥了一眼周防,他似乎在認真的思考什麽,或許是最近真的是太閑了,那種連思考都完全摒棄的絕對靜止生活方式,足以將任何人逼瘋。


    能有件事讓他消磨時間也好,如此想著,無意打擾他難得的寧靜,伊藤抬手,朝著周防的牛奶杯打了個響指,略暗光線中,火光驟起而明,又轉瞬即滅,然而,在杯子絲毫不受影響的情況下,杯中的牛奶已經開始向空氣中散發熱氣了。


    “真是的,在這樣的酒吧裏喝牛奶,這種事也隻有你們才做的出吧?”


    “偶爾也嚐一下鮮啤怎麽樣?”


    不理會酒吧主人半真半假的抱怨,伊藤站起來,一邊走向廚房一邊說:“會影響大腦的。”


    當年他就是以這種認真到可笑的理由,半強迫式的強製周防戒了煙(當然,中途打了多少架這種小事不值一提),然後,又以一種機械鍾準點報時的強悍毅力,給周防養成了盡量攝取足夠蛋白質的好習慣。


    雖然也想過係統給他安排的困難一定不會輕鬆,不過,在終於把自己那不靠譜的半身變成也能稍微注意一點身體健康的正常人(隻能勉強稱得上),剛剛覺得起碼不用再擔心他因為長時間忘記吃飯營養不良而掛掉之後,一夕之間,達摩克利斯之劍以一種摧枯拉朽之勢降臨。


    讓以前從未在這個世界見到能力者的伊藤,一時間簡直感受到了超乎想像的【驚喜】。


    毫無聲息的將用過的杯碟放在洗碗池邊,伊藤微微閉了下眼,準備打開水龍頭。


    【你又要自欺欺人了。】驀然間,係統突兀的開口。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跟隨伊藤時間長了的緣故,沒有小姐的言辭,日漸鋒利,竟讓伊藤稍微頓了一下才回答:[所謂自欺欺人,隻要有必要,就是精彩的戰略。]


    【以催眠屏蔽掉真正的情感,這種事真的可以上升到戰略角度?】[當然,就像人類在最開始時要通過建立關係來戰勝自然界中其他強大的個體一樣,關係與情感,不過是這種生物為了自身生存發展出的附屬品,那麽,對我而言,對十束多多良產生感情這件事,是毫無必要、隻會帶來麻煩的東西。]不知該說伊藤無恥還是鎮定,就算這種時候這種事,他依然可以擺出一副冷靜到近乎冷酷的理智臉來回答。


    倒是係統,聽到如此高大上、簡直比機器還要嚴苛的嚴謹理論,一時間,卻不禁有點當機,直到過了一會兒它才慢慢的說:【可是……對人類來說,感情是很重要的東西吧?應該……】它似乎在斟酌著詞彙來表達自己的疑惑,不過伊藤不等它說完,就搶先回答道:[所以就算是我,也會選擇將


    第一部電影這個會被人經常提起的詞彙作為喚醒催眠的關鍵詞,]說到這裏他的眼睛裏泛起了莫名的笑意:[就像那些明明知道玫瑰有刺、卻依然控製不住想要摘下美麗花朵細細聞嗅的庸者一樣,我竟然也會有,因為想要反覆回味這完全獨屬於自身的情感,而將自己稍微置於危險境地的時候啊。]


    他話雖然這樣說,可是如果聯想到他實際的所做作為——


    【我從未見過像你這樣連自身情感都要掌控的奇怪的人。】係統小姐在對他的話進行了分析之後給出了評價,畢竟,如果一個人類,僅僅因為覺得一段感情不值得,就完全放棄並催眠自己,那這個人,已經可以說是理智的可怕,起碼可以說,他對自己也要求嚴格,毫不容情。


    [我覺得,你或許可以把它叫做是非凡的掌控欲?]伊藤一如既往彰顯了他那常人完全難以理解的幽默,[不過相比這個,我倒是終於可以確定下來,你們確實因為某種目的,在一定範圍裏進行選拔,而我是選手之一。]


    【……】對這種在催眠清醒後,十分克製自己不要失態甚至不能有絲毫情緒波動的糟糕情況下,依然還能正常分析並見fèng插針、堅持不懈套話的努力行徑,一時間,就算是係統也不得不升起了些微的敬佩之情,當然,在沉默兩秒之後,它依然給出了標準回答:【沒有。】伊藤不置可否的轉一下頭,並沒有繼續糾纏下去,而是打開水龍頭,“三、二、一。”


    再次從廚房裏走出來的男性,看上去與之前並沒有什麽不同。


    “我打算派八田、鐮本去保護那個小姑娘,尊、誠,你們看怎麽樣?”


    然後一出來就麵對這樣的問題,伊藤看了端著玻璃杯的周防一眼,替他回答:“可以。”


    其實他本人是非常無所謂,可若是為了周防,就需要稍微費一點心。


    回答完了,伊藤就徑直盯著周防不說話。


    “嘖~”被他盯著看的紅腦袋不耐煩的咂了咂舌,不過到底還是舉起杯子,痛快的將牛奶喝了下去。


    “噗!”旁邊看到這種如同訓犬一樣場景的十束,忍不住發出了歡快的笑聲。


    周防的臉更臭了。


    伊藤卻覺得,周防尊就是這種明明暴躁的不行,卻強自忍耐的樣子,非常的……打動人心。


    從來不知自己也能如此沉浸在一份感情當中,如果從這個角度考慮的話,沒有小姐也算是做了件好事。


    心情愉快的從行李箱中翻出了一本書坐在靠窗邊的位置閱讀,偶爾還能看一眼坐在吧檯邊百無聊賴、懶洋洋的尊,伊藤覺得,這是在長途旅行後、身心俱疲時最好的休息方式。


    “誠哥在看什麽書?”大概是他的表情太愜意了,十束忍不住問。


    “淺野慎二的《救贖》。”伊藤隨口回答,然後在抬頭看到十束那似乎有些茫然的表情後,繼續解釋道:“唔,一個不出名的偵探小說家。”


    “文筆晦澀,不太容易被人接受,不過推理倒是很精彩。我的《沉默》也是從中得到的靈感。”


    十束就好奇的探過頭,開始讀起來:“1.將硝酸鉀和氯化銨溶解於水中。2.將樟腦溶解於酒精中。3.將步驟一的溶液加到步驟二的溶液中,加熱攪拌到澄清……”


    他隻讀了兩行,就被這幹澀的要命的文筆打敗了,“這傢夥是寫教科書的嗎?”


    伊藤不置可否,繼續接過書看起來,然後目光就停留在了書頁下方不知是被誰故意留下的奇怪的鉛筆符號上。


    ……等放下書的時候已經是深夜該鍛鍊身體的時間,雖說成為王之後,身體已經完全被石盤改造過,可也許是為了維持一種良好的習慣,伊藤一天也沒漏下過鍛鍊。


    “你也一起來吧?”深夜的酒吧裏,客人依然很少,伊藤索性對周防提出邀請。


    “……拿你鍛鍊我倒是有興趣。”趴在吧檯上似乎已經快要睡著了的男人給出了懶洋洋的回應。


    “……喂,隨隨便便說出這種話可真是不負責啊!”幾乎下意識的,隻是聽到那慵懶又沙啞熟悉的不行的聲音而已,身體裏某根神經就立刻燃燒起來。


    收起卷腹的動作,伊藤站起來,走向周防尊:“很抱歉鑑於我現在其實你已經知道了的大腦異常狀態,”他的語氣意味深長,金色的眼眸閃著光,“關於解決我們之間的問題,隻能提供出兩個方案,一是……”


    話剛說到這裏,酒吧的門就被推開,“尊哥、誠哥,安娜醬的情況有點不對。”


    是扛著小小少女歸來的鐮本與神色奇怪的八田、伏見等人。


    伊藤表情破天荒的僵了一下,停頓兩秒後才在糙薙與十束的悶笑聲中給出回應:“發生了什麽事?”


    至於周防尊,已經早就麵無表情的轉過了頭。


    絲毫沒感受到兩位王者的低氣壓,或許因為平時周防尊的低氣壓已經足夠讓氏族成員習慣,鐮本雖然戰戰兢兢,但還是繼續說道:“今天晚上我們本來是守在櫛名姐家的樓下,然而不一會兒穿藍色衣服的傢夥就出現了……”


    總而言之就是一名少女離家出走最後被他們解救了的事件,中間還穿插了明顯作為反派角色的藍組——對這種時候還能給出精準分析的自己,其實伊藤也是有些敬佩的。


    “所以你們的打算是?”看到大家已經在敘述中慢慢聚成一圈,伊藤替代絲毫沒有說話意圖的氏族的首領,發出了疑問。


    “首先是去那個研究中心偵察一下搜集情報吧。”糙薙沉吟著回答。


    “然後?”


    “然後當然就是揭露黃金的醜陋陰謀,將安娜醬徹底解救出來。”這次是終於明白安娜可能是因為擔憂穗波才不得不選擇回到研究院的八田搶先回答。


    因為情緒太過激動,他甚至從沙發上站了起來,露出一小截纖細的腰肢。


    “揭露陰謀?解救?”伊藤麵無表情的重複了一遍,環視了一圈,發現竟然沒有任何人有反對的想法。


    他將頭轉向周防,“那麽king,”說到這裏,他著重強調了一下,算是在這些他今天剛見麵的新夥伴們麵前表露自己對周防的尊敬態度,“這件事交給我處理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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