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快樂的alice&arthur一家四口來說,勳暮生是一個獨特的存在,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甚至也是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畢竟,一個王國如果有了king,一定應該也會有queen,現在有了 prince 與 priness,家庭就更美滿了,當然,這個時候不要忘記還有duke。


    勳暮生一直未婚。


    之前幾年,他還曾經有定期交往的女朋友,現在,他似乎連這樣的興趣也沒有了。他現在的興趣從女人身上轉移,到了更加廣闊的天地。


    比如,他拿到了劍橋的聘書,在大牛王子前往trinity college繼續學業的時候,他也在那裏擔任了一個學期的客座教授,教授的科目是信息化時代對於古老的金融業的影響;還比如,他拿到了駕駛飛機的執照,於是,他購買了一架個人直升飛機,他曾經駕駛這個直升機飛躍了伊利墨斯坦大峽穀,並且在一片人跡罕至的沙漠上發現了鑽石礦;還比如,他學會了畫畫,並且他學會的居然不是油畫而是需要很高深修為的中國水墨畫;還有,他居然使用中文寫了一本小說,……等等。


    這些成就原本對nce hsun這個名字所代表的非凡的一生來說,隻能算是錦上添花的成就,但即使這樣,也達到了令人驚詫的地步。


    果然,當人類從最原始的欲望中解脫的時候,就是大腦中的智慧發揮作用的時代的降臨。


    大牛王子與愛麗絲公主都很喜歡七叔。當然,七叔也很喜歡他們,但是,人的心就是長在左邊,再公正的人都會有偏差,更何況是完全沒有普世價值觀的勳暮生!


    他幾乎完全不掩飾自己的偏好,——相對於大牛王子,他對於愛麗絲公主就沒有那麽殷勤了。


    雖然他給出的理由合情合理,因為公主是女生,他作為一個成年男人不能與未成年的少女過於親近,可是,所有人都知道,這隻不過是一個借口,並且還是一個蹩腳的不負責的借口。


    大牛王子思忖了很多年,終於,有一天,他們同在劍橋河邊的小酒館消磨時光的時候,勳大牛忽然問勳暮生,“七叔,你不是那麽喜歡我妹妹,是因為你不喜歡她長的像父親嗎?”


    父親。


    嗯,是的。


    大牛王子說中文的時候,對於他親爹勳世奉,他一般使用’父親’這個尊敬而稍微顯得有些疏遠的稱呼。


    聞言,勳暮生不說話,但是,他並沒有否認。


    勳大牛,“七叔,我聽到一些事情,你一直深愛著媽媽,是吧。”


    “是。”


    勳暮生承認這一點,畢竟,這是事實,不需要掩蓋,也不需要否定。


    這個世界上一切都是虛假的,一切都是短暫的,一直都可以得到掩飾,但是,也沒有那麽絕對。


    不是有那麽一句話說過,隻有愛情與咳嗽是無法掩蓋嗎?


    勳大牛看著眼前這個男人,他的七叔,他們學院目前最手歡迎的教授,即使勳暮生的聘書隻有一個學期。


    每一堂課程,古老的教室中擠滿了人,原木大門需要打開。英國多雨水,劍橋也不例外,不過,一到勳暮生的課,即使外麵淅淅瀝瀝的冰涼雨水也無法澆熄學生們的熱情。


    哦,更準確的是,女生們的熱情。


    lance m. hsun,三一純血出身,金雀花club成員,曾經學校的風雲人物,作為新一屆金雀花club成員的勳大牛經常在club入口的門楣上看到勳暮生曾經痛擊對手的船槳,那象征了這個男人不可一世的驕縱的整個少年時代,嗯,也許還有青年時代,或許,還有一生的時光。


    此時的勳暮生早已經收斂了少年時代的鋒利,身上穿著是一套很合適的手工的秋季西裝,沒有那麽正式。似乎,如果沒有探照燈,他就與這裏的其他教授一樣,隻不過更年輕,更俊美,也更加的富有。但是,但凡仔細看他一眼,就明白他終究還是與別人不同。


    “七叔,為什麽?”


    此時勳暮生看著窗外,似乎回憶起來什麽,眼睛微微眯起,聽見勳大牛的聲音,他回聲,卻沒有聽清楚他的問題。


    “什麽?”


    “為什麽,你會愛她,並且愛了她這麽久?”


    勳暮生沒有說話。


    勳大牛,“一個人,或者更準確的說,一個男人不可能付出長期的,單方麵,沒有回報,並且永遠不可能回報的愛。”


    “你還喝酒嗎?”勳暮生所答非所問,“喝夠了,我們離開。今天晚上你還有作業要寫。”


    說著,勳暮生把一些零錢放在小木桌的麵上,站起來。


    “七叔。”


    “什麽?”


    “最後一個問題。”


    “好吧。”


    “你和媽媽第一次相遇在哪裏?”


    在哪裏?


    勳暮生原本以為自己早已經記不清楚了,但是,現在大牛這樣問他,他仔細想了一下,模糊中,又似乎異常鮮活。


    他,他和她,他們那麽多年的往事,交往,點點滴滴,全部在心中。


    最近幾年,也許心情平靜了許多,於是腦子也好用了不少。很多回憶,全部都是他與她的。可惜,甜蜜的不多,大多是雞飛狗跳,剩下的就是撕裂心肺,還有一些,則猶如灰燼一般。


    不過,那些都過去了。


    最終沉澱下來的,才是最真實,也是最珍貴的,雖然,依舊讓人錐心刺骨。


    走出小酒館,他慢慢在前麵走,勳大牛跟在他後麵。


    勳暮生走到這裏,停下,他抬頭,前麵是喬桑大教堂,建築頂上的十字架隱在陰雲密布的天空中,天空壓的極低,有些讓人無法喘氣的壓抑。


    他指著喬桑後麵的玫瑰花園對勳大牛說,“就在這裏,當時她剛來劍橋,一個人,穿著4英寸的高跟鞋子,拖著一個巨大的行李箱,頭發紛亂,好像一隻新鮮出土的土撥鼠。”


    “可是……”


    勳大牛回想起來自己那位時而優雅時而莫名其妙的母親,頓時覺得,呃……,也許七叔說的土撥鼠也不是沒有道理的。


    不過,他“媽媽說,她第一次見你是在科莫湖畔,你當時喝醉了,她要救你。”


    “不是。”勳暮生搖頭,“你看,每個人的記憶都不一樣。她記的我們在科莫湖,我記得在這個小教堂,也許,再過幾年,她就會記憶起別的地方了,這也不是沒有可能的事情。”


    “七叔……”


    “好了,我們可以停止這個話題了。畢竟,我不太願意同她的兒子分享一段本來你不應該知道的事情。這是私事。”


    勳大牛聳了聳肩,不再說話。


    又開始下雨,劍橋的秋天徹底來臨。這是一個不那麽讓人愉快的季節。


    學校開學,新學期開始,但是,同時四季的輪回讓時間告別草長鶯飛的夏日,告別夜晚9點依舊明媚的陽光,告別和風細雨,告別一切與陽光相關的美好,進入秋冬這個隻是聽見就聯想起來dark time的陰冷季節。


    前麵有一個小教堂。


    勳暮生記得自己曾經在街角小書店翻開過一本畫冊,那裏有從攝政時代開始,一直到現在,關於以眼前這個小教堂為首的建築群的全部圖片。不論是手繪的素描、水彩、油畫、還有進入膠片時代從黑白到彩色的各色圖片,又或者數碼時代的越來越高像素拍攝的照片,幾個世紀了,那個教堂一直都在,旁邊的sainsbury’s也是。隻不過,在當時的黑白照片中,它比較像一個小小的雜貨店,還有,那邊的甜點店,深綠色的牆壁,已經生鏽的銅門,把手,還有裏麵販賣的薄荷巧克力碎屑的冰激淩,幾乎也是從二戰之後一直暢銷到現在。


    英國是一個似乎被時間遺忘,並且也同時似乎遺忘了時間的地方。


    灰黃色的古老的石頭建築密密麻麻的印刻著時間的痕跡,這裏,一磚一瓦都似乎回蕩著曆史回聲。


    但是,時間卻沒有任何憐憫的呼嘯而過。


    雨水重了一些。


    街上行走的人們開始撐起雨傘,teenagers把衛衣的帽子翻過來蓋住腦袋,上了年紀的老人身上是防水的風衣,他們有些撐傘,有的在頭上戴著一個塑料的浴帽,有些人手中是拐杖,在雨中或快或慢的走著。


    學生騎著自行車。


    臨近11月的時候,街邊出現了一些紅色罌粟花,男人們西裝的口袋上,汽車的前麵,女人們的領口,還有屋簷下吊籃的土壤中。


    很多年了,這裏依舊是這樣,沒有太多的改變。


    “七叔,最後一個問題。”


    勳大牛撐起來雨傘,少年已經逐漸長大,他的臉上不可避免的顯露出父親的那種強悍,即使,他的麵龐好像他母親一般的柔美。


    “什麽是愛情?”


    勳暮生看著他,“當年見到她的那一瞬間,你就會明白。”


    “我不懂。”


    “不,你會明白的。”勳暮生說,“因為,那是人類的信仰,更是,人的本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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