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想要引出一條小花蛇,結果,來的是勳暮生這條史前龍王鯨。


    蕭容不再說話,而是以一種難以置信的眼神一直盯著我瞧,似乎她的眼睛就是兩條火線,我就在她的注視下撲哧一下子灰飛煙滅。


    勳暮生向我這邊走來。


    謝逸然看見我的眼睛看著她身後,她也回頭,意外的看見勳暮生。


    “不要臉的小賤人!我叫你不要臉!我叫你不要臉!”


    說時遲那時快!


    一個巨大的梅子紅的愛馬仕鉑金包嘭的一聲砸到我同謝逸然的桌子上,噗嗤一下子,桌子上的餐具全部被呼啦到厚厚的地攤上,茶水、奶油、糕點塗了一地,描著金邊的瓷器歪七扭八的沉屍。


    我身邊一位花團錦簇的大媽,睜著兩隻牛眼,瞪著謝逸然。


    在我們還在目瞪口呆的當口,她插著腰,繼續揮舞著那個巨大的鉑金包衝著謝逸然就一頓狠砸!


    “不要臉的小賤人!你勾引我兒子!我叫你勾引我兒子!”


    我一聽,又擦了擦眼睛,仔細看了一眼這位大媽,這不是那天在勳世奉宴請我爹艾祿權的白飯榨菜宴上那個那個誰嗎?號稱我大舅的老婆,king榮海濤的親媽,我的大舅媽啊!


    我暈。


    我看著謝逸然雙手捂著臉。


    這,——這究竟到底是什麽情況?!


    “住手!”


    我剛想要站起來擋住她繼續打謝逸然,榮大媽粗壯的手臂就被正麵而來的勳暮生一手攥住,大媽‘嗷嗚’的叫了一聲。


    榮舅媽看著勳暮生,倍感奇異,然而,她四下張望,這才仿佛看到我。“彩鳳啊!怎麽是你!你怎麽在這裏?你怎麽會跟這個小賤人在一起??!”


    “不要叫我彩鳳!”我都幾乎要無語了,“您才看見我啊,我的裙子都被下午茶點塗抹成醬油缸啦!”


    “對不起,對不起。”榮大媽回頭看著勳暮生,眼神差點就泛春水了,“小夥子,你是誰?別這麽緊的拉著阿姨,阿姨都要不好意思了。”


    勳暮生手指一鬆,似乎上麵沾染了什麽不潔淨的東西。


    他看著我。


    我擋著額頭,手掌遮住我的臉,天啊,這些都是什麽人啊,我不在這裏,你們誰都沒有看見我!


    周圍的人似乎認出了謝逸然,也有人認出了我。大家紛紛拿出手機,無論是什麽iphone,ipad還是sumsung,統統被拿出來,衝著我們拍拍拍!


    保安到位。


    鬧劇結束。


    我回到辦公室的時候,小雨和simon張正在刷八卦,所有的媒體,什麽《草莓周刊》,娛樂主頁,微博,等等的娛樂版的頭版頭條——謝逸然被未來婆婆掌摑,豪門之路漫漫。


    這些聳人聽聞的標題,再加上嘲諷之意十足的內容,外加鮮活真實的圖片,更有一段完整的視頻,讓整個事件變得活色生香起來!


    仿佛,嫁入所謂的豪門就是一條龍門,把娛樂圈的女人一下子劃分成了‘鯉魚’和‘龍’。


    大家仰望飛龍在天,對於還在池塘中並且已經顯露出不安分的、想要跳過龍門而暫時沒有過去鯉魚用力的踩踩踩!不踩入塵埃中,似乎都對不起天地眾生與自己。


    上海青幫老大杜月笙曾經說過,別人都是鯉魚躍龍門,可是,他自己在成為鯉魚之前就是一條泥鰍,他是經過了500年的修煉把自己弄成一條鯉魚,然後再伺機越過龍門。


    這個世界的規則簡單粗暴又行之有效,對於女人尤其這樣。


    待嫁豪門就是那條線,過去了,海闊天空,任意遨遊;過不去,就作為鯉魚在池塘中繼續擺尾,又或者順著社會的階梯繼續蹦極,成為泥鰍。


    大家全然忘記這本來應該是一個大舞台,而自己本來應該是一個演員。


    僅僅是一個演員而已。


    小雨特別納悶,“小艾,king,哦,就是你表哥……”


    我,“king不是我表哥。”


    “哦,我是說,他們榮家現在都能稱為豪門了嗎?”


    我點頭,“這年頭,做生意的都叫豪門,公務員都自視為官員,你沒事的時候多動彈動彈,現在就連縣裏一個公安局長都被尊稱為‘封疆大吏’,king他爹在我們老家有廠子,king自己在娛樂圈投資,不叫豪門都不好意思跟人打招呼。”


    廖安來電,“小艾啊,我真想歎口氣,你說,你這是神馬rp啊?”


    我,“我又怎麽了?”


    “et來電話,謝逸然因為私人原因,辭演我們的《舊時王謝》了。”


    “啊?為毛啊?”我叫出來,“她現在可以娛樂的頭條啊,這麽好的機會,正好可以借著東風狂炒作啊!”


    廖安,“人家謝小姐啊,因為和未來的家人有一點點的小誤會,最近要深居簡出,在家裏洗手作羹湯。”


    “……”


    瞬間,我有一種被雷劈的感覺。


    我,“我沒有聽錯吧。謝逸然那麽聰明的姑娘,竟然為什麽神馬未來的家人而放棄飯碗?別說了,這個理由很奇葩,即使太陽每天從西方升起,我也不相信。”


    “嗯。”廖安說,“你說對了。et借著這個理由,讓她辭演的。”


    “why ?”


    “既然你與蕭容都不接戲,et要捧新人。”廖安幹脆直白的說,“這部戲有喬深獨挑大梁就足夠,et想要在這部戲中培養新鮮血液。”


    我,“謝逸然拍這部戲,應該效果很棒。她與喬深合作過,雙方都很滿意。”


    廖安,“這不僅僅是一部戲效果的問題,et在下一盤很大的棋。”


    “……”


    “誒。”廖安樂了,“說白了,謝逸然的江湖地位不夠。既沒有強大的市場號召力,也沒有足夠的背景做噱頭,隻要有喬深在,剩下的角色,誰都成。於是,她被換了下來。培養新鮮血液可以為以後儲備人才,並且,還便宜。小艾,看在錢的份兒上,別想著什麽效果不效果了。”


    “藝術啊!~~~~~~~~”我痛心疾首。


    “晚上水煮魚啊,吃嗎?”


    我摸下巴。


    廖安,“我買單!”


    “去!”


    “勳先生?”


    辦公室外麵小雨的聲音。


    我從玻璃門抻著脖子向外看,有客到,——勳暮生。


    “我這有客人,不和你說了,滾先。”我說完,掛掉電話。


    勳暮生的眼神鋒利的像是要把我的臉皮戳一個洞!繼而,他笑了,“少夫人,晚上有時間嗎?”


    “……”


    他說,“一起吃個飯吧,有一家新開的會所還不錯,裏麵裝冰激淩的碗是用純黃金打造的,你也許會喜歡。”


    我驚訝,“啊?純金打造的碗嗎?這要是顧客吃飽喝足不給錢,又順走一個碗,那個飯店豈不是虧很多?嗯,要是在這樣的環境下,我都保不準自己的手會不會癢癢,也順一個出來。”


    勳暮生看著我,忽然展顏一笑,那個樣子活像是古書話本中的狐狸,嗯,不過他是男的。


    他,“去嗎?”


    我搖頭,“去不了,廖安請客。”


    勳暮生,“那我和你們一起去。”


    我又搖頭,“我們吃水煮魚,太辣,味道太重,你不喜歡吃。”


    勳暮生,“你為什麽知道我不喜歡吃辣的、味道重的?”


    我,“今天怎麽了nce,你是十萬個為什麽嗎?”


    他看著我。


    我無奈的說,“因為,你長的就像不愛吃辣的。”


    他還是看著我,不說話。


    我,“豪門公子的通病。”


    “那好吧。”勳暮生又是笑,看不出來我的回答是不是令他滿意。不過,他從口袋中拿出一張舊書簽,對我說,“這幾天要幫你設計嫁衣,接觸到了許多這方麵的大師還有專家,我在燕城找到了這個,你拿著玩兒吧。”


    薄薄的一片木刻書簽。


    看似不起眼,其實是紫檀木雕刻成的,我對著陽光仔細看了看,正麵是一位偉人改的宋朝詩人的一首詩:孩兒立誌出鄉關,學不成名誓不還。埋骨何須桑梓地,人生無處不青山。


    據說,這是他出韶山衝的時候留在父親賬本上的一首詩。


    他有這個偉大的誌向,直到現在依然未曾入土。


    他把這首詩送給他弟弟,他弟弟為了革命,也沒有埋骨桑梓地。


    他把這首詩送給了他的兒子,他的兒子甚至沒有埋骨回故國。


    刻在木片上的詩,是現代已故書畫大家蘇羅浮的真跡。


    當年,就是我爹把這首送給我的,請我爺爺親筆書寫,我爹篆刻。


    雖然我爺爺不太欣賞偉人的這首詩,準確說,他不欣賞他所有的詩詞,包括《七律?長征》和《沁園春?雪》,連我最愛的‘鍾山風雨起蒼黃,百萬雄師過大江’他都不欣賞。


    不過,他還是寫了,並且把做好的書簽送給我,於是,上一輩子,我也沒有埋骨桑梓地。


    神奇的詩篇!


    偉大的預言!


    這書簽一定是勳暮生從燕城萬荷千峰園的老宅搗騰出來的。


    我搖頭,把書簽遞給了勳暮生,“我不喜歡這首詩,還給你。不過這個書簽是好木頭弄的,你可以用小刀一點一點的片下來,點燃了,熏著,喝茶玩兒。”


    勳暮生看著我,嘴邊是一抹……的笑。我看不真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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