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為這種目標隻存在於小說漫畫的青木時安聞言,震驚地扭頭看了眼白蘭·傑索:“你什麽時候還想毀滅世界了???”


    “誒誒誒?話可不能這麽說呀,小正。”白髮青年近來委屈表情的出場率越來越高,“明明自從答應和曼陀羅小姐一起為了未來而奮鬥,我可就沒再玩之前過時的老遊戲了。不然,”他說著,挑起唇角,有種小孩子的得意,“小正和十年前的諸君,怎麽可能這麽快就到這裏來呢?”


    “是你任性地放棄了密魯菲奧雷!青木小姐,請您辨明,白蘭這樣的性格怎麽會輕易地幫助——”


    “小正。不能過分哦。”白蘭·傑索卻突然打斷了入江正一。他豎起食指置於唇邊,看似俏皮地眨了眨眼睛,實則眼底冷光迫人,“我已經把這個世界送給你們了,不可以貪心地把我的新世界也奪走哦。不然就算是小正,我也會生氣的。”


    “青木時安,你想回家。”萬萬沒想到,打破僵局的,卻是一直保持沉默的reborn。還是那一身熟悉的黑色西裝,小嬰兒黑豆子似的眼睛無波無瀾,直直望入青木時安的,“但是,是想要‘活著去見一些人’,對吧?”


    “……小先生?”這句話意味深長,讓青木時安也失去了笑容。


    “經由入江正一的探查,我們針對‘開啟另一個世界之門’的理論,得出了一個有趣的情報。”reborn的視線毫無偏移,勾起唇角,一字一頓道,“鑰匙不是‘人’,而是沾染了另一個世界氣息的‘生命力’。”


    “白蘭應當給了你一個指環,你難道沒有發現寶石的顏色越來越深?指環是抽取並濃縮生命力的設備,而之所以你沒有發現身體的疲倦,是因為你食用的所有咖啡和生肉都被注入了麻醉神經的藥物——他蓄謀已久。”


    “‘青木時安’的確擁有成為‘鑰匙’的可能性,但你存活於這個世界的時間太長,身上屬於另一個世界的氣息已經淡薄,不足以支撐返程所需要的分量。如果你按下那個控製器、開啟穿越設備,有50%的可能性,門將打開;而不論結果如何,你耗盡生命力的可能性,都是99%。”


    “用自己的命去賭50%的可能性,青木時安,你不會愚蠢至此吧?”


    青木時安下意識低頭去看自己的右手:那玫妖艷的紅寶石指環,閃爍著奪目的綺麗微芒;而那個冰冷的控製器,卻仿佛忽然變得燙手起來。直覺告訴她,reborn沒有說謊的理由。白蘭的確送她回家——用她的命。


    死寂在這間寬敞明亮的實驗室中蔓延開來。沉默了良久,青木時安把控製器丟進了口袋,一言不發,竟是在眾目睽睽下展現出屬於狩獵者的姿態,黑眼紅瞳、羽赫舒展,二話不說先把仍保持微笑的白蘭·傑索摁在地上打了一頓。


    白蘭·傑索沒有反抗。直到青木時安麵無表情地停下手,他才咳出喉嚨深處的一團血,狼狽卻得意地看向了彭格列一行人,輕笑道,“阿爾巴雷諾,你還是不夠了解曼陀羅小姐。是我贏了。”


    似乎是要印證白蘭·傑索的話,青木時安低下頭,取出了控製器。


    “姐姐——!”


    沢田綱吉終於將自己壓抑已久的焦急、不安、惶恐、自責釋放。他甚至自行退出了死氣狀態,恢復了暖棕色的柔軟眸子盈滿了淚水。他又哭了,像每一次做錯了事情那樣,像小時候那樣,把所有的錯都攬到自己身上,傻得可憐可愛。


    “是、是不是我哪裏不好?十年後的我一定是做了什麽不可饒恕的事情對不對?對不起……真的、非常對不起!姐姐你告訴我,我應該怎麽做好不好?我一定改——一定不會讓未來變成現在這個樣子的!你不要走……會死的!入江先生說了……會死的啊……”


    他會永遠失去那個溫柔的、一直守護著他的、令人眷戀的懷抱啊。


    那將會成為比剛剛來到這個世界得知自己註定“死亡”,更令人恐懼的事情。


    “別哭呀,阿綱。你看,”青木時安微微一笑,對沢田綱吉仍然是記憶中那樣柔和得一塌糊塗的姿態,輕聲細語、萬分憐愛。她指了指自己的詭異的眼睛,“之前一直怕嚇到你們,所以從沒給你們看過。這才是我真正的模樣。阿綱,我不是人呀,我是‘口食種’。”


    “才沒有關係——!”沢田綱吉拚命搖頭,“姐姐就是姐姐啊!我……”


    “人都是群居動物,無法離開社會獨自生存。口食種也一樣。”長長嘆了口氣,青木時安輕聲卻堅定地道,“太孤獨了呀,阿綱。如果留在這裏的話,我也會死去的。”


    【體內對血肉的渴望,無時無刻都在警醒她:這不是你的世界。】


    【捕食者是無法融入糙食動物當中的。】


    【這個世界,她格格不入。】


    “如果能夠選擇的話,我希望在家人和同伴的身邊死去。”青木時安彎起眉眼,在所有人的猝不及防中,按下了控製器上唯一鮮紅的按鈕,“阿綱,並不是你的原因。是我,放棄了你。”


    曼陀羅紋的指環同實驗室中等待已久的設備一同綻放出耀眼奪目的光華,世界似乎在一瞬間變為赤紅。之後的事情,青木時安懵懵懂懂,也記不得了,隻仿佛聽到了有人撕心裂肺的哭聲。但她並沒有辦法分神去看——因為在她的麵前,當真出現了一扇門。


    憑空出現的門無框無扉,與其說是“門”,倒不如稱其為“fèng隙”。fèng隙之中,突兀地呈現出與這個世界截然不同的姿態:昏暗的天空、微弱的鐵鏽氣息還有那棟造型奇特的大樓。這光景仿佛割裂了時空,卻正是青木時安所熟悉的。


    是她的世界。


    頭腦似乎越來越不清明,青木時安仿佛看到白蘭·傑索衝過去,卻被無聲拒絕,彈了回去。她擰了一把自己的胳膊,展開羽赫,踉踉蹌蹌著往渴望已久的夢幻走去。


    一腳邁出。


    ——她成功了!


    哪怕時隔已久,但青木時安仍然一眼就認出了這裏,而如果記憶沒有出錯,不遠處,正是安定區:她唯一的歸所,她的家。


    她可以回家了。


    “店長……董香子……”原本半昏半醒的精神登時振奮起來,青木時安從呢喃到大喊,從茫然到狂喜,淚水甚至在不知不覺中溢出。她按照宛如刻進骨子裏的本能,一路向安定區的所在疾馳,卻不妨被有些陌生的氣息拉住腳步。


    【是赫子,和、人類?】


    【這裏、是安定區的領域。】


    【…&hellipg和安定區在戰鬥?!】


    艱難運用生鏽的大腦推測出結果,青木時安想也不想,燃燒體內僅存的一丁點生命力,催動羽赫向發出聲音之處狂奔。當她瞧見被白鴿包圍的那個高大身影時,更是瘋了一般衝過去,用自己的身體抵擋住白鴿揮向那人的攻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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