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像三條死狗一樣濕漉漉地爬上了岸……康德是被拖上來的,傷口還是影響了他的發揮,在還剩最後五十米的時候,他溺水了。


    溺水的人簡直比一塊石頭還沉,更別提還是康德這種壯漢,依蘭達和尼卡覺得自己簡直要累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哪怕滿是沙子的地麵此刻也比得上最柔軟的床。


    可是……他們還不能倒下去。


    新鮮的空氣簡直比最迷人的美酒更讓人瘋狂,依蘭達大口大口喘息著新鮮空氣,缺氧的肺部疼的幾乎要炸裂,她身後的尼卡也差不了多少。


    兩人合力把康德從水裏拖出來,用力在他胸部擠壓了好一會,這才把這個被灌了一肚子海水的倒黴蛋給救了回來。


    等到他開始咳嗽吐出了幾口海水之後,兩人這才癱坐在地上,半天動彈不得。


    “……真是死都不敢死啊!”


    “真是見鬼了,”尼卡喘著粗氣道,“那水漲的也太厲害了……”


    依蘭達也心有餘悸地點了點頭。


    他們憋著氣在漆黑的水道中摸黑前進,依蘭達在最前麵帶路,可當她遊到預定可以呼吸的那個點時,一時撞到山洞頂也全是水的時候……那一刻她比誰都恐慌。


    幸虧腰上的繩子的重量及時將她的神智拉了回來,她不是一個人,她還有責任,她不能就這麽憋屈地死在水道裏!


    她往下遊了幾米,按住企圖往上去換氣的康德,抓著他的手搖了搖,示意上麵沒有地方換氣,需要再往前遊。


    這時候就體現出了經驗豐富的水手的好處了,哪怕是之前依蘭達已經給了他們預計量,但康德和尼卡都保留了餘量。


    在得到這個消息之後雖然震驚,可兩人還是繼續跟著她往前遊,並沒有表現出任何的驚慌,也沒給依蘭達製造更多的壓力……哪怕是帶著人的尼卡都十分的冷靜。


    後來幾個人實在都要憋不住了,等到過了最窄的那一段,還是尼卡遊上來給兩人一人渡了一口氣,這才堅持到了最後。


    康德吐出幾口水之後醒了過來,一醒來就掙紮著伸手去解褲子,臉色忽青忽白,看起來極為扭曲。


    依蘭達登時花容失色,“尼卡你快來,康德好像不對勁!”


    尼卡三步並作兩步奔過來,看見可憐的大副臉色都變了,可因為剛醒來沒力氣又動不了,隻能用眼神求助。


    尼卡順著他的目光看去,隻見他的褲襠處竟然有著奇怪的隆起,甚至還在微微的移動。


    臥了個大槽……這是依蘭達和尼卡心□□同的想法,到底什麽玩意鑽進去了。


    尼卡黑著臉伸手摸過去,心情極為複雜,“這是我成年後第一次脫男人的褲子。”


    康德聲音都變了:“……輕、輕點……”


    依蘭達瞪大了眼,看著尼卡的手伸了進去,然後臉色變得頗為古怪,他的手動了好一會,緩緩地抽了出來。


    那上麵赫然是一隻張牙舞爪的螃蟹,一個鉗子死死地夾尼卡的手指上,另一個鉗子……堅定不移地夾在小康德身上。


    看著那青黑色的大鉗子,即便依蘭達都忍不住幻肢一疼,這玩意到底是怎麽鑽進去的?!


    等到最後解決了那隻螃蟹,康德的臉都變成了雪白的顏色。


    疼的……


    尼卡把那隻螃蟹打了個包,頗為貼心地塞進了康德手裏,“交給你了,要殺要剮隨你便,畢竟……嘖嘖嘖。”


    喂那個嘖嘖嘖是什麽意思!


    經過了這麽一場水泡,康德的傷口有了感染的跡象,依蘭達和尼卡不敢再耽擱,離開海岸之後就租了一輛馬車,朝著他們之前的駐地趕去。


    天已經開始亮了。


    從莊園趕回的護衛已經把馬修主教遇刺的消息給帶了回來,依蘭達等人返回的時候,街上已經開始出現了巡邏隊,遇到可疑的人則讓他們取下兜帽,當眾接受檢查。


    整個安倍裏的氣氛一下子就緊繃了起來。


    康德已經陷入了昏迷,依蘭達猶豫了片刻,跟尼卡說,“我在這裏下車,你帶著康德直接上船,其他人我把他們帶過來。”


    “但是康德需要接受治療,”尼卡並沒有耽擱太久,幹脆地點了點頭,“這樣吧,我把他送到船上就去弄藥,你去把人找齊了帶上船。”


    “我可以……”


    “不,”尼卡毫不猶豫地拒絕了她,“你去找人的時間不會短,告訴我哪裏可以買到需要的東西,然後我們船上見麵。”


    在這種時候想要擄走一個醫生是非常不靠譜的行為,尤其還在城門是封鎖的情況下。


    依蘭達想了想夢魘號上那群無組織無紀律的水手們,想著說不定還要從哪個流鶯的床上把人給找回來,忽然覺得有些頭大。


    這絕對不是誇張的猜測,因為之前她並沒有知會水手們他們需要這麽快的離開安倍裏,更沒有別的要他們收斂的安排,甚至還示意他們去多打聽打聽情報……


    “好吧……”她最終妥協了,“你小心一點。”


    和尼卡分開之後,依蘭達悄無聲息地摸到了一戶破舊的農戶家,趁著天還黑,悄悄翻過了低矮的籬笆,從人家外頭掛著的竿子上摸下來了一件髒兮兮的外袍往身上一裹。


    不料,一股堪比生化武器的可怕味道登時險些熏了她一跟頭,汗臭味、魚腥味……種種可怕的味道混雜在一起,讓人差點沒吐出來。


    但是現在要的就是這種讓人嫌棄,可憐的女海盜屏住呼吸摸走了人家的髒衣服,最後想了想,還是丟了點錢在衣架底下。


    ……雖然一點都不甘心!


    那身衣服果然取得了奇效。


    這個時間段,除了早期打魚的漁民以及洗衣女工之外,絕大多數的人都還沒起床。護衛已經開始在城中巡邏,按照時間推斷,他們現在也已經趕回了安倍裏。


    所以說,隻要出現在街麵上的,都有嫌疑!


    依蘭達身上的衣服散發出濃重的體味,加上她自己本身個子又高,昏暗中看起來就像是一個落魄的削瘦男人,還是那種喝多了的,真要有那種看起來就不好對付的,衣服攏一攏直接往街角一倒,看起來簡直就像個醉死了的流浪漢,更不會有人去注意。


    要知道,這裏的貧民區經常有流浪漢就這麽死在街頭,直到發臭才會有人注意到拖走,簡直不能更平常。


    不得不說,安倍裏的反應速度還是相當到位,依蘭達本身準備衣服隻是為了以防萬一,可沒想到不過是短短三個街口的路,她居然就已經碰到了兩撥搜查的人員,甚至連早起的洗衣女工都扣下來盤查。


    ……教廷竟然已經對安倍裏的滲透到了這種地步。


    就這麽一路驚險地回到了他們之前的駐地,幸虧事發突然,護衛們還沒查到這裏來,但隻要他們真的開始查找起來,這裏肯定是瞞不住的。


    還有什麽人能夠比流浪漢更清楚一個並不大的城市裏究竟有沒有混進什麽陌生人?之前是他們不屑於去查,但是如果他們真的動作起來……那根本就是一清二楚。


    不但他們逃不掉,就連好不容易回來的老德比都會被拖下水。


    想到這裏,依蘭達突然停了下來……德比叔叔,這次要不要帶他一起走?


    她走進房間的時候還是心事重重的模樣,哈斯勒一眼看見她的神情,登時皺起了眉,“出什麽事了?別的人呢?”


    依蘭達覺得自己的嗓無比的幹澀,“……你先通知所有人集合,我們連夜趕回夢魘號上。”


    “馬修主教已經死了。”


    “……加斯東也死了,康德受了傷,尼卡先送他回船上,教廷和城主府的人已經開始了搜查,如果我們的動作不再快一點,就會被困在這裏。”


    哈斯勒顯然愣住了,他難以置信地反問道,“加斯東死了……馬修主教也死了?你究竟做了什麽?”


    “我們邊走邊說,”依蘭達咬了咬牙,“集合所有人!”


    哈斯勒沉默了片刻,還是服從了依蘭達的命令,將在房間內的人都集合了起來。


    在這個過程中,依蘭達一直保持著沉默。


    原本還想問些什麽的水手們看見她的神色也聰明地保持了沉默,但是他們彼此之間還是忍不住竊竊私語。


    “尼卡他們呢?”


    “我們為什麽突然要走?”


    ……


    等到所有人都集合起來之後,依蘭達點了點人,竟然意外地發現一個都沒少,她有些詫異,“你們都沒出去?”


    “哈斯勒不讓我們出去,”湯姆愁眉苦臉道,:“說是你們出去有事,讓我們在這裏乖乖呆著。”


    ……這個哈斯勒出於穩重起見做出的決定,在這個時間就是生命的時候簡直救了所有人的命!


    “你帶著所有人先往船上去,”依蘭達不再猶豫,“我和湯姆去接尼卡,你們準備一條小船在岸邊接我們就行。”


    “德比呢?”哈斯勒問道。


    “……我留在這裏,”老德比一瘸一拐地走了進來,“安倍裏是我的家,我也不想再去別的地方。”


    “這裏不安全……”依蘭達企圖勸服他。


    “別管我了,”老德比意誌極其堅定,“我好不容易才能回到這裏,就算遇到了什麽事也是能和老夥計們早日相逢。”


    “去吧,做你自己想做的事情。”


    “……不要辜負你父親的夢想啊,依蘭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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