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克能混到這個地位,賭性和凶性從來都是齊頭並進。


    這和所受的教育無關,像他們這種人,捕捉時機簡直是銘刻在血脈中的本能。他很清楚什麽時候能獲取最大的利益,下定決心之後就不會再做任何猶豫。


    在把德比交給依蘭達之後,他相當幹脆利落的就放了人,完全沒有任何的遲疑,爽快的連依蘭達都有些吃驚。


    連帶著滿頭霧水的還有新夢魘號上的一眾水手。


    這是……做什麽?


    把他們抓過來關了會,除了關的環境差了點,也沒打也沒罵,連食物和水都沒少給他們,就這麽把他們放出來了?


    ……虧他們還相互鼓勵做好了寧死不屈的心理建設,打算跟這群血海深仇的強盜們決一死戰!


    這簡直太不真實了……這特麽是黑珍珠號!是殺人不眨眼的黑珍珠號!


    不不……還是有區別的,他們出來的時候人數比進去的時候多了一個,而那個多出來的一個非但壓根沒人認識,還要讓他們給找擔架抬著,看起來還是一副分分鍾要斷氣的模樣,可他們船長卻是一副撿了寶的神情,根本連他們這群飽經苦難的倒黴蛋都不打算搭理了!


    還一出來就趕緊指揮著他們找車,再派人提前去奧斯丁船隊找老船醫格納,簡直是忙得不亦樂乎……人性呢!


    到了這個點,之前哪怕是喝了再多酒的也已經酒醒了,一群人傻乎乎的看著依蘭達忙前忙後,殷勤的不得了,驚訝的連感慨自己的苦逼際遇都忘了。


    這麽尊老愛幼一定不是我們船長!


    依蘭達把一幹目瞪口呆的人指揮的上竄下跳,然後熱熱鬧鬧的離開了,看起來根本就沒打算低調的夾著尾巴做人。


    看著他們離去的身影,黑珍珠號這邊不禁有人開始擔心了起來,“船長,他們就這麽出去了……我們的位置會不會暴露?”


    “怎麽,你還在這裏住上癮了?”魯克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叫所有人都收拾東西走,這個地方留不得了。”


    那個海盜不敢再多說,唉聲歎息的去傳話讓大家夥收拾東西跑路。


    他們在海上漂泊了那麽久才回來,好不容易才有個地方養傷,實在是被打怕了……魯克說的輕鬆,但他們究竟是冒了多大的風險才逃回這裏。


    其實……當時並不是像魯克跟依蘭達說的那樣完全沒有別的選擇的餘地,但魯克毫不猶豫的就選擇了比爾薩斯,根本沒做任何別的考慮。


    他們都覺得比爾薩斯不是最好的選擇,這段時間哪怕是一個普通海盜都感覺到了黃金航線上的不對勁,怎麽還會願意往這種必死之局上湊?


    可魯克積威太重,他們根本不能理解他為什麽要這麽做!


    但是,沒有人敢反駁他的命令。


    哈斯勒把話都說到了那個地步,加上後來溫森的事情,勒戈夫自然沒有驚動當地官方的力量,就是發動著能發動的力量去尋找。


    可這裏他們畢竟人生地不熟,哪怕所有的水手都發動,用錢買一切能買到的情報,可終歸能耐有限,勒戈夫雖然外表看起來沒什麽,但老船醫格納大早上從他旁邊走過去的時候突然一轉頭。


    “喲嗬,小夥子火氣很旺啊,我看你嘴裏都長燎泡了吧,來來來過來吃點藥。”


    勒戈夫:“……”


    “我說您就別招惹他了,”埃迪安哭笑不得的衝出來,趕緊把老頭兒給攢把攢吧弄離自家船長視線,連帶著自己也滾得遠遠的,生怕這會成了替罪羊。


    如果說之前他還處於時不時想打趣一下勒戈夫的狀態的話,那現在他簡直是恨不得離這個火藥桶越遠越好。


    埃迪安簡直覺得自己已經不像是個倫薩了,在海上漂的時間太久,簡直都快要忘了自己的家族天賦技能是什麽。


    一個合格的倫薩,從來不會在不合時宜的時候出現。


    “這會他可心煩……”埃迪安邊把老格納推著往他自己的艙房走,一邊小聲道,“他現在可是□□……臥槽?!”


    老格納:“……操誰?你嗎?”


    埃迪安:“臥槽槽槽槽!勒戈夫!你看外麵!”


    其實不用他說,勒戈夫自己也聽見了聲音,第一時間撲到船舷邊往下一看,下麵夢魘號諸人正浩浩蕩蕩地往港口來。


    埃迪安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們這是從哪裏冒出來的,我們之前找了那麽久都一點消息也沒有!”


    緊接著,他們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被擁在當中的擔架上,依蘭達緊緊陪在那個擔架旁邊,一副緊張無比的模樣。


    然後就是夢魘號上那個小湯姆“登登登”衝上來,徑直跑到他們麵前,一把拉住老格納,“格納叔叔快來!我們這有個重傷號!”


    老船醫格納平常都是被人繞著走,什麽時候得到過這種類似於救世主的待遇,登時眉開眼笑。


    “哎哎哎好,你跑慢點,我這把老骨頭跑不動了。”


    完全被無視的埃迪安:“……”


    與他同樣遭遇的還有勒戈夫,忙的勞心勞力甚至還長了一嘴燎泡的第八騎士團團長雖然目前表情很淡定,但埃迪安卻一眼看見了他手下的船欄杆,那上麵不知何時竟然出現了輕微的凹痕……登時覺得牙酸異常。


    嘖,有本事你就上啊,光這麽看著有什麽用,難道以為就這麽傻乎乎的幹瞪眼就能從艾爾神官那裏把人搶過來?


    然而埃迪安雖然並不承認自己是個慫包,但也實在是不想插手到這檔子糟心事當中去,這些想法隻是在頭腦裏冒了冒又縮了回去,並沒有什麽卵用。


    當然,說了也沒有卵用就是了。


    把老德比交給格納船醫,格納再咋咋呼呼地讓人把他抬到他的房間去,前前後後折騰了好一會,依蘭達再打發沒事做的自家水手回去壓驚,這才有空來跟奧斯丁號的負責人打個招呼。


    ……不然這麽大一群人你以為是上來打群架的嗎?


    “嗨,勒戈夫。”依蘭達伸手抓了抓頭發,有些尷尬地笑了笑,“不好意思,剛才沒來得及跟你打招呼,我這邊老德比……”


    “你到哪裏去了?”勒戈夫難得沒有聽她說完,邁開步子幾步走到了她麵前,男人高大健壯的身形有著生物本能的壓迫力。


    依蘭達挑了挑眉,她異常討厭這種落在下風的感覺,反而站直了身體和他對視,“是魯克,我跟他談了一筆交易,至於定金……你剛才已經看到了。”


    勒戈夫這才察覺到自己似乎有些太過迫切了,有些懊惱地輕咳一聲,主動往後退了一步,“抱歉,是我太著急了。”


    說實話,勒戈夫的壓迫力還真是越來越重了,他這樣退一步,依蘭達也輕輕出了口氣,“沒事,我聽魯克說溫森來了?他現在人在哪裏?”


    勒戈夫簡直有些意外於她那靈通的消息了,這根本不像是一個失蹤了一個晚上的人應該知道的!


    “還在貝爾貝斯特城主那裏。”


    “讓他到我們這裏來,立刻,馬上。”依蘭達毫不猶豫道,“貝爾貝斯特有問題,我們不能再在這裏繼續待的太久。”


    “你已經找到你想知道的消息了?”勒戈夫皺了皺眉,“那個你帶上來的老水手是什麽人?”


    “那個……”依蘭達並不想對勒戈夫說謊,但這涉及到舊夢魘號,如果真要說出來,那就等於辜負了艾爾的苦心。


    “一個我的長輩。”


    勒戈夫並非對依蘭達的陳年舊事一無所知,隻是現在依蘭達擺明了不打算跟他剖明心跡,他也不會苦苦相逼。


    但是,這是建立在私事,而不是目前關係到整支奧斯丁船隊的命運的話,那就是另外一碼事了。


    他這樣的處理態度反而讓依蘭達覺得輕鬆了不少。


    “他現在已經是一個廢人,到時候我會送他去安倍裏……不,塔蘭朵思養老,不會對你們產生影響。”


    “這是魯克支付給你的定金?”勒戈夫詢問道。


    依蘭達:“……是的,我不能放棄他,這應該算是我剩下的唯一的親人了。”


    “那你的夢魘號上水手的親人們呢?”勒戈夫的問題相當尖銳,“他們可是死在了黑珍珠的手上,你打算怎麽對他們說?”


    沒辦法對他們說,這也是依蘭達一直在猶豫的地方。


    現在的夢魘號上的水手的家人全死在黑珍珠之手,而她卻要為了一己私利放魯克等人離開。


    “……你想帶魯克他們出海?”勒戈夫敏銳地捕捉到了關鍵點,直接猜到了依蘭達的意圖。


    不過女海盜本來也沒想著瞞著他,直接跟他攤開了說,“我知道這是放虎歸山,但是魯克這次提供了一個非常重要的情報……關係到我之前那艘船的背後主使,而且定金我已經收下了。”


    勒戈夫靜靜地看著她,依蘭達歎了口氣,“我知道你想說新夢魘號的滅門之仇,但是現在我們連自己都快要保不住了。”


    “不是不報,時候未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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