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蘭達在心中默默地為居伊來的真實目的打了個問號,就她自己而言,從這段時間在艾爾身邊的耳濡目染來看,她更傾向於不利於博杜安的解釋。


    這世上哪有那麽多不明所以的善意和從天而降的救兵?


    哪怕這個人是居伊……


    教廷就算是對路易莎身後的阿爾蒂爾以及西涅斯公爵處於兩不相幫的狀態……當然我們都不知道這不可能。


    那麽即便是示好,其實也相當的有限。


    人心從來都如此難以揣測,還有什麽能比一個國家的王位更讓人為之目搖神奪的存在呢?


    隻是不知道居伊究竟在這個裏麵是處於怎樣的位置,希望……不要是對立麵。


    當然,這得建立在他能成功幹掉克魯斯的前提下,又或者居伊小少爺這次不過是為了尋求阿爾蒂爾本家的支持?


    走一步看一步吧。


    她和教廷的船隊並不熟,加上無論是博杜安還是教廷的人其實都並不會給她提供太多的消息,而當勝利大會師之後夢魘號又和勒戈夫船隊的水手們分開,這等於又少了一個消息來源。


    ……說什麽隻言片語的拚湊,別開玩笑了,先不說她到底有沒有那個能耐,失之毫厘誤之千裏的問題在塔維爾身上還不夠清楚?


    這麽久以來,依蘭達再一次感覺到了那種她久違並且厭惡的無力感。


    把命運和未來交給他人去抉擇,這原本就是最令人厭惡的事。


    沒有出乎依蘭達的意料,艾爾當天晚上並沒有回來。


    看著神官的起居用品,在失落之餘,女海盜在“深明大義”之餘,當然也是滿滿的失落。


    大概在回到塔蘭朵思之前,都不會有像之前那樣能親密接觸的機會了……真是想想就讓人抑鬱。


    嘖……艾爾那個混球,就不知道找機會偷偷溜過來嗎!


    簡直魂淡!


    想到這裏,女海盜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把艾爾的東西全部統統掀了個底朝天!


    教廷的船隊既然已經到來,又沒有了海怪的威脅,他當然也就沒有了再留在夢魘號上的理由。


    這讓原本就因為極度的信息不對等而導致焦躁的依蘭達覺得更不愉快了。


    有什麽辦法能打聽到一點別的東西呢?


    依蘭達這邊倒是焦躁得像無頭蒼蠅一樣。


    事實上,夢魘號並沒有受到太大的關注,如果說之前還有伯爵夫人的眼淚的關係的話,那麽先是勒戈夫從小白蓮那弄來了一條,這邊居伊手裏也有一條……群魔亂舞之下,她反而成了最不重要的一環。


    所以依蘭達也就有了更多的時間能和自己的水手們溝通,這讓她在重新了解了一番自家水手的為人和生平之後,對未來也就更有了一些把握。


    還有一些道聽途說的秘辛,這種一般不過是談資的東西,既然出現,那麽必定有它出現的道理。


    依蘭達就在試圖將這些收集起來,加以總結分析,有針對性對他們當前麵臨的問題尋找關鍵點。


    比如……黑珍珠號的種種傳聞。


    這一天,因為天氣並不算好,船隊也就沒有冒險繼續前行,艾爾則在溫森極其不快的目光中踏上了回夢魘號的道路。


    因為風浪的關係,船身與船身之間架著的舢板並不算太牢固,艾爾這種戰五渣連站穩都有些困難,更別說走過去了。


    向來風度翩翩的神官登時有些犯難,總不能讓人去叫依蘭達接他吧?


    這也太沒麵子了!


    “聽說你有事情找我?”溫森帶了幾分別扭的聲音在後麵響起,也不知道躲著看了多久了。


    艾爾眉頭舒展開來,微笑著轉過身去,看著自己的好友,“溫森?你來的正好。”


    本來還頗有些不快的溫森看著艾爾難得露出的犯難神情,總算心中稍微高興了那麽一丁點。


    看吧,這可不是他上趕著過來……行了大家都心知肚明就別裝了。


    在溫森的幫助下,艾爾總算是險象環生的從舢板上過去了,讓周圍圍觀的人都替他捏了一把冷汗,生怕他掉下去。


    哪怕是男人,賞心悅目的美人兒也總是能讓人格外關照一些。


    等艾爾落了地,緩了好一會,才從心驚肉跳的狀態中回過神來,不過這在旁人眼中則是神官神情嚴肅的沉思了好一會,也不知道去夢魘號上要做些什麽?


    是在和溫森神官談論什麽重要的事?


    所以說……誤會就是這麽產生的。


    “現在已經這個時候了,”溫森瞥了一眼陰沉的天色,“你恐怕要快點回來,不然看不見就糟糕了。”


    “再說吧。”艾爾笑了笑,“我有事情找依蘭達。”


    溫森實在沒有立場去阻攔艾爾神官光明正大的前去商談事情,哪怕知道加西亞主教正盯著這邊……但是艾爾如此堅決他也沒有什麽辦法。


    “……你今晚還回來?”


    “再說吧。”艾爾臉上微笑不變。


    溫森沉默了一會,怒氣衝衝地轉身回了舢板,三步並作兩步調回了主船上,不知道為什麽……他剛才有種微妙的眼睛被什麽刺疼的感覺。


    如果用平民的話描述,那大抵可以稱之為……瞎狗眼。


    艾爾順著甲板往前走,本來準備去船頭依蘭達常待的地方找人,不料一路上看到他的水手都是一副見了鬼的神情,大概是因為之前的祈禱給他們留下了太好的印象,在震驚之後流露出的則是真誠的感激。


    “大人……”


    艾爾停住了腳步,衝他們露出了微笑,“我來找依蘭達。”


    “噢噢船長這會不在船頭,”水手們紛紛熱情地指路,“她現在在船長室,我們帶您過去?”


    “不必了,我自己過去就好。”


    於是在依蘭達完全不知情的時候,她就已經被自家的水手們賣了……


    當艾爾到了依蘭達的船長室門口的時候,忽然有了些微妙的遲疑情緒。


    這幾天他一直沒過來,很忙的確是一個因素,但更多的則是他在猶豫……猶豫要不要繼續讓依蘭達牽扯其中。


    如果說他之前可以稱得上是毫不猶豫的話,那麽現在卻罕見的出現了不希望她涉足到這可預見的危險當中的情緒。


    他就這麽站在門口站了好一會,最後才終於下定決心推開了門。


    大抵艾爾自己都沒發現,向來對待禮節格外在意的他,居然熟極而流的並沒有敲門,而是直接走了進去。


    他進門的時候,依蘭達正正極為危險地坐在椅子上,那椅子隻有一條腿立在地上,女海盜修長的腿就這麽踩在桌上,晃晃悠悠地掌握著脆弱的平衡。


    當然,如果忽略掉她身後滿地的狼藉的話。


    艾爾微微眯了眯眼睛,如果他沒有看錯,那大概是他放在船長室裏的起居用品。


    看樣子……依蘭達對他的氣性很大。


    不過不知道為什麽,神官反而感覺到了一絲微妙的開心情緒。


    依蘭達並沒有回頭,但她似乎相當篤定身後的人是誰。


    “回來了?”


    艾爾笑了起來,進門之後順手將門關上,打趣道,“我怕要是再不回來,恐怕就連我的床都要被扔出去了。”


    依蘭達都懶得用眼皮夾他,“扔了有什麽關係,反正也沒人睡,放在我這還省得占地方。”


    “這是一個不錯的建議。”艾爾一本正經道。


    女海盜登時坐直了身子,非常神色不善地將椅子轉了個圈,正麵盯著神官,“你說真的?”


    神官笑而不語,隻是順著他的目光……女海盜忽然覺得麵上有那麽一點發燒。


    肯定是錯覺!


    為了緩解尷尬情緒,依蘭達哼了一聲,“我還以為你準備在那邊生根發芽了。”


    等等,怎麽回事?!


    感覺這句話好像說出來一下子變得更尷尬了怎麽辦!


    艾爾忍笑道,“我聽說你和勒戈夫達成了一致,準備到時候一起去圍剿黑珍珠號?”


    “我們之間用得著聽說?”依蘭達嗤之以鼻,“有什麽話你不如直接問我。”


    “所以我過來了。”神官依然是那副溫柔微笑的模樣,可依蘭達不知道為什麽卻覺得身上有些發燒。


    大概是太久沒見到他了,荷爾蒙作祟,一會要去洗個冷水澡……女海盜麵無表情的想。


    打艾爾進門之後依蘭達就沒笑過,這可不是常態化的情況。


    很顯然,依蘭達在昭昭然的告知,她現在的心情並不算很好。


    這一點也不奇怪,任何一個姑娘,在自己最茫然的時候情人跑的無影無蹤恐怕都不會覺得太愉快,依蘭達也不例外。


    “溫森告訴我,愛德華三世恐怕日子不長了,”神官聰明地轉移了話題,“我想,居伊博杜安之所以出現在這裏恐怕也和這件事脫不開幹係。”


    “我猜也是,”依蘭達果然被引開了注意力,“現在恐怕路易莎皇後還有西涅斯公爵已經鬥的不可開交了?”


    “哪有那麽簡單,”艾爾笑了笑,“等著分這塊肥肉的可不少。”


    “公爵和皇後,不過是最明麵而且有資格的罷了。”


    那你呢?你可也是一塊眾人垂涎的大肥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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