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條巨章似乎真的把他們當成了新鮮又可隨時捕食的罐頭,一直跟在他們的身後緊追不舍,如果不是船上時不時有人失蹤的話,他們還真會當做它已經走了。


    因為那條章魚似乎和記載中異常護食的巨章並不太一樣,它似乎對於扞衛自己食物的獨有權並沒有什麽太大的執念,反而還頗有些趁火打劫的意味。


    比如趁著怪鳥襲擊把人逼到船邊順觸須一撈,或者幹脆就偷懶等怪鳥吸完了腦髓把屍體扔下海的時候撿起來吃了,一點都不挑。


    依蘭達終於在有一天忍不住跟艾爾吐槽:“……你說其實那會它應該不是打不破窗戶而是懶得用力吧?”


    艾爾:“……大概。”


    隨著那條巨章和他們的日益“接觸親密”,依蘭達等人也越發意識到了他們當時對這條巨章的認識究竟有多膚淺。


    他們之前因為沒有正確估計這條章魚的懶惰程度,看到的也隻是它的觸須尖,直接導致了他們對整條章魚的體型估計錯誤。


    後來從某次一具屍體被怪鳥抓著飛出去很遠,那巨章估計是跟在下麵等了半天沒見到高空拋擲喂食,實在是忍無可忍,從海底暴起連鳥帶屍體直接卷了下來。


    忙著打鳥還要防備章魚的水手眾:……還讓不讓人安心愉快的去死了!


    然而不管怎麽說,這並不是一個好兆頭。


    因為水手們的防備越來越嚴密,怪鳥們雖然時不時還是能趁其不備得手,但是成功的幾率也越來越低了,這讓怪鳥們變得非常的焦躁,甚至連進食的時間都延長了不少。


    可不知是為什麽,怪鳥們似乎有什麽畏懼的地方,哪怕它們很明顯沒有吃飽,甚至還在憤怒的尖叫,但它們每次的襲擊時間最多不會超過一個小時就一定會撤走。


    而隨著他們離羅斯墳場越來越近,怪鳥們也顯得越發的焦躁,捕獵的時間也有明顯的縮短。


    這讓依蘭達不得不心生警惕,難道……那裏還有什麽連怪鳥都要忌憚的生物?


    但是即便是有這種懷疑也並不能阻攔他們要繼續順著洋流向前的走勢,他們之前還本來是打算按照原定計劃躲進風眼內部,可是隨著他們跟著洋流越走越遠,卻發現暴風雨雖然越發劇烈了,但是風眼的位置卻變得更加的捉摸不定起來。


    坑爹呢這不是!


    但這其實一點也不奇怪。


    這裏是水文條件最為複雜多變,連深海巨章都能孕育出來的塔比斯海灣,下麵甚至傳說還有一條深不見底的海溝。


    這樣的地方,可能會遵循一般的水文規律?


    快醒醒,別做夢了!


    不得不說,人類果然具有超凡脫俗的適應性,水手們也逐漸習慣了這種吃飯睡覺打怪獸的生活。


    什麽你問打輸了?


    那還用問,上麵有帶毛的,下麵有帶吸盤的,開顱的還是米分碎的,隨便你選擇。


    這一日,等到每天慣例的怪鳥開飯過去之後,依蘭達終於忍不住把人叫了過來開了個小會。


    艾爾那間房已經不能用了,天知道哪天那條巨章會不會再一時興起過來開罐頭。但自從聽說過艾爾神官在船艙內遭遇襲擊的經曆之後,所有的水手們都一致地搬著自己的行頭往上搬。


    這也就直接導致了雖然在不斷死人,但是高處的艙室卻總是爆滿,船上也沒了別的位置能夠安置艾爾,總不能讓他和水手們擠在一起不是?


    剛好依蘭達的船長室足夠大,還是裏外三間的,剛好分出來給艾爾住……勒戈夫倒不是沒有提出過神官能住到奧斯丁號上去,但是艾爾堅定的表示要和依蘭達同甘共苦。


    目眥盡裂的托尼為了保證自家大人的清白,完全不顧水手們一副看大燈泡的模樣,堅決厚著臉皮也擠了進來。


    不過他可就沒有神官那麽好的待遇了。


    依蘭達直接發了話,外麵的那間會客室反正毛地毯也鋪的夠厚,直接睡地板吧。


    也正是因為如此,現在依蘭達要開會,托尼就得卷著鋪蓋收拾好東西,像一個男仆一樣給他們把位置讓出來。


    貴族出身的倒黴騎士可無法容忍自己睡在別人踩過的地攤上,還是一群不知道多久沒洗過澡的水手。


    依蘭達:讓你作。


    越是靠近羅斯墳場反而風暴越小,但是眾人的心卻一點都沒有放鬆過。


    因為難度的降低,所以現在哈斯勒和康德可以輪流換著掌舵,尼卡一個人就能將帆給對付下來。


    依蘭達則是和艾爾、勒戈夫湊在一起,兩名教廷出身的神官和騎士努力回憶之前關於東征軍的記載,而依蘭達則負責根據現在的水文條件排除一些當年記載中的錯誤。


    這當中還有另外一個人,老船醫格勒。


    這是在勒戈夫的強力推薦下新加入進來的成員,據說沒人能比他更清楚這些海洋生物的習性。


    “這樣下去可不行,”依蘭達越畫越煩躁,隨手將畫廢了的海圖用鵝毛筆在上麵一頓亂塗,這才讓心中的鬱悶氣息稍微消散了一點。


    “每天都有人死,我們什麽時候才能擺脫這些該死的怪獸!”


    真見鬼,所有的記載裏都說深海巨章最護食,為什麽他們就遇見了一條根本不走尋常路的玩意?!


    “我觀察過,那些怪鳥在被巨章襲擊的時候也不會反擊,”勒戈夫淡淡道,“它們似乎很畏懼巨章,包括食物被搶了也不會企圖搶回。”


    “但是巨章不允許怪鳥把獵物帶走,”艾爾道,“之前發生的襲擊都是怪鳥吸光了腦髓之後就把屍體扔給巨章,但是如果企圖帶走食物就被會襲擊……我的感覺是,這更像是巨章豢養了怪鳥來替它捕獵。”


    不得不說,艾爾說的並非沒有道理。


    就像是人訓練鸕鶿捕魚,在鸕鶿的脖子上套一個圈,讓它們無法吞下過大的魚,再把抓回來的小魚喂給它們當做食物一樣,這群怪鳥就像是被巨章所馴化的“鸕鶿”,章魚把人類的腦髓給它們作為食物,它們則把屍體扔給巨章。


    而那些不守規矩的怪鳥……比如企圖帶著屍體逃跑的,就會遭到殘酷的懲罰,甚至連鳥帶屍體一起被吃掉。


    “不可能吧……它們會有這麽高的智商?”依蘭達還有些難以置信,“我記得漁民還會拿罐子捕撈章魚呢,這玩意會這麽聰明?”


    “你說的那都是些小型的,”艾爾搖了搖頭,“哪怕在手劄中都有提到過,巨章具有極高的智力,在大海中活了這麽多年的生物,誰知道他們的大腦是不是同樣在進化。”


    “那是當然,”格納笑眯眯插了進來,“一般來說,這種體型巨大的深海生物智商都不低,那些蠢的早就被吃掉了。”


    “它們能長這麽大,需要更多的食物,當然也就需要更高的捕獵技巧,那些連肚子都沒辦法填飽的,是不可能活下去的。”


    說到這裏,他停了一下,滿含深意地看著依蘭達,“離手劄所說的東征已經過了那麽多年,那時候的巨章就已經智力驚人,誰知道過了這麽多年……還會不會有當年的巨章還活著?”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就更加不好辦了,”依蘭達皺了皺眉,“這些怪鳥看起來很怕巨章,被襲擊了也不反抗。”


    艾爾默契的接過了話,“但是怪鳥畢竟有凶性,如果是一隻被巨章吃了可能不會反抗,但是如果多了的話呢?”


    “如果有足夠多的怪鳥表現出了想要帶著獵物潛逃的情況下,肯定會激怒巨章……這條巨章隻是懶,但是但凡是巨章就沒有不狡猾和護食的。”


    “它一定會為了保護自己的食物攻擊自己豢養的鸕鶿!”


    “但這存在一個問題,”格納古怪地笑了笑,“別忘記你們之前說的,足夠多的獵物……那可是要命的,你們打算用什麽當獵物?”


    所有人都卡殼了……他們現在人本來就不夠,難道還真能吃了人去?


    顯然不現實。


    不過老格納既然說了這種話……依蘭達想起了什麽,突然眼前一亮。


    塞壬的手臂!


    那是能讓魚類發狂的東西!如果用在巨章和怪鳥身上會怎麽樣?!


    老格納顯然發現了依蘭達在想什麽,一老一小對視一眼,同時發出了讓旁邊幾位男士毛骨悚然的“嘿嘿嘿嘿”聲音。


    勒戈夫皺了皺眉頭,顯然想到了什麽不太好的回憶,“你們是打算……”


    依蘭達聳了聳肩,“沒辦法,現在似乎並沒有什麽別的辦法,隻好以謠言對付謠言了。”


    托尼有些疑惑地湊了過來,“什麽謠言?”


    他現在簡直是渾身的雷達都立了起來,生怕有什麽不利於自家大人的傳言散布出去,聽到謠言哪還能坐得住?


    依蘭達滿含深意地看了他一眼,“你覺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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