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晚上,一個在船上人際關係一般,平時也沒什麽存在感的水手不小心墜了海,當天恰好晚上不是他當班,直到第二天才有人發現他不見了。


    更出奇的是,這人掉下去,竟然連後麵跟著的瑪尼的船隻都完全沒有發現。


    依蘭達還裝模作樣帶著一眾已經初步臣服的水手好生追悼了一下那個倒黴蛋,至於轉背之後……誰還記得他?


    這海上吞噬了多少條生命,不管有辜還是無辜,隻要踏上了這條路,就要做好不歸的心理準備。


    那個墜海的水手當然是尼卡給依蘭達的見麵禮,也就是所謂的瑪尼的探子。


    瑪尼之前雖然礙於給艾爾神官麵子,不對夢魘號上的諸多“培訓”事宜加以插手,但現在連他們自己的人都死了,那當然就是另外一碼事了。


    當然,他們不會直截了當的過來指著依蘭達的鼻子質問為什麽他們的人死了,他們隻會找個借口比如指導一下夢魘號的基礎設施之類的理由,上船之後“順便”再發現少了個人,進而向依蘭達提出他們的條件。


    聽起來很不要臉對不對?


    但是他們往往能從這裏頭訛出一筆大數目,連你們自己船上的水手都不能保證安全,可見這所謂的培訓根本是見鬼。


    他們根本不想一想,哪怕撫恤金也不要他們掏一毛錢,憑什麽過來指手畫腳,評頭論足?


    活膩歪了不成!


    於是依蘭達還有時間在那天接受了神官的吻之後神思恍惚了兩天,連每天慣例站到桅杆頂上去望風都不去了,甚至還繞著神官的艙室走……


    沒辦法,擔心是做夢啊!


    萬一夢醒了發現這隻是個幻覺,那還不如繼續做夢下去呢。


    沒錯,哪怕依蘭達已經彪悍到了現在這種地步,可是在麵對神官的時候,她依舊是少女心滿滿的患得患失。


    可是……艾爾是會這麽放任自流的人?


    於是在依蘭達恍惚的第二天晚上,她一直回避的對象敲響了船長室的門。


    女海盜這會還在床上瞪大眼睛望著天花板,滿腦袋都是各種各樣神遊的念頭。


    突然聽到門響,依蘭達登時有些不耐煩,“這兩天不比試,要比試的話先把尼卡和康德打敗了再來找我!”


    外麵悄無聲息,過了一會,又是有規律的三聲敲門。


    依蘭達繼續裝死。


    “當當當……”


    ……


    敲門聲一直不急不緩,可無論怎麽喊都沒人應答,依蘭達忍無可忍,頂著一頭亂糟糟的頭發從床上爬起來拉開門,怒吼道,“誰啊!”


    一拉開門,大陸男神那張臉蛋出現在了門外,身後甚至連托尼都沒帶。


    依蘭達一個哆嗦,下意識把門給摔了回去,險些砸歪了艾爾高挺的鼻子。


    滿臉微笑的艾爾神官:“……”


    依蘭達被債主追上門,心跳得險些從喉嚨口蹦出來,她反手關上門,背緊緊靠在門上,眼前全是一行行刷過去的字。


    怎麽辦怎麽辦。


    萬一要是艾爾過來說那天隻是主的恩賜?


    他這會要是想明白了要過來跟我說搬到瑪尼船上怎麽破?


    ……


    絕對不行!


    所有的可能性最後都被這四個血紅淋漓帶著殺氣的大字給覆蓋掉了,依蘭達一睜眼,殺氣騰騰的拉開門,一把把還在門外的神官給拉了進來!


    艾爾簡直被依蘭達這說一出是一出的性子給弄得哭笑不得,也幸虧他這段時間加強了鍛煉,這才沒被依蘭達氣勢洶洶的一拉給拉得失去了重心。


    神官默默在心裏為自己點了個讚。


    沒錯,被推倒的確挺萌,可如果被推倒的是個漢子……那就有點娘炮了。


    “依蘭達……”


    他的話還沒說完,依蘭達滿臉嚴肅的伸手捂住了他的嘴,“聽我說!”


    艾爾的眉毛微微的彎了彎,高挺的鼻梁在依蘭達的掌心有意無意的蹭了蹭,噴出來的熱氣簡直讓人有些腿軟……


    女海盜簡直要被撩撥的心猿意馬,恨恨地瞪了神官一眼。


    這人不是說好了潔身自愛要禁欲的麽!這水到渠成的調情技能別告訴她是與生俱來的!


    神官隻是微笑著不說話,似乎對女海盜惱羞成怒瞪著他也沒有半分不快,兩人就這麽保持著姿勢僵持住了。


    依蘭達邊戀戀不舍手心的觸覺,邊氣勢洶洶道,“剛才在外麵為什麽不說話?”


    神官垂眼看了一下依蘭達依舊捂住他嘴的那隻手,後者這才後知後覺鬆開手,順帶還小小的留戀了一下。


    嚶嚶嚶男神連呼吸都是這!麽!萌!


    其實在神官看來,依蘭達剛才那些小動作簡直可愛的不得了,簡直就像惱羞成怒的小貓在伸爪子撓人。


    “你這兩天都在躲著我。”


    艾爾冷靜的陳述事實,如果讓人知道居然敢有人這麽給暮曉之晨光臉子吃,恐怕現在依蘭達早已被砍成了千萬段。


    “我想,如果我在外麵出了聲的話,恐怕你就不會開門了。”


    依蘭達默默的想了想,發現艾爾說的好有道理她竟無法反駁,邊想著邊看了看開著的窗子,結果接下來就聽到艾爾繼續說。


    “當然,更有可能的是你會從窗戶爬出去。”


    依蘭達:“……”


    反正後路都被神官看的透透的了,依蘭達索性破罐子破摔。


    “沒錯。”


    神官並不意外,反而故意追問了一句,“難道是我有做什麽讓你不快的事,你打算如此回避我?”


    “不是這樣,”依蘭達咬了咬嘴唇,“我隻是擔心……”


    她沒來得及說完,神官低下頭,在她唇上再次輕輕吻了一下,隨即頗有些無辜的看著依蘭達。


    “你討厭這樣?”


    “並不……”


    突如其來的驚喜簡直像從天而降的金槍魚,依蘭達心中的霧霾盡去,眉開眼笑的伸手摟住神官的脖子,狠狠的回啃了回去。


    比起之前那個船艙中血腥的碰撞以及上一次的冒失,這才更像是一個來自於戀人之間溫柔而纏綿的親吻。


    這世間,唯有情義最無價。


    於是當兩人鬆開之後,依蘭達這才後知後覺的發現,好像她依然沒問清楚神官這次的來意。


    “所以你來到底是為了……”依蘭達狐疑地看著艾爾神官,總不會他來是為了安撫她的擔憂的吧?


    艾爾有些無奈地輕笑了一聲,“我還以為,之前是我冒昧了……幸虧現在看起來,好像不是這樣。”


    “畢竟以我的身份,這樣對你似乎過於冒昧,你有擔心也是理所應當。”


    因為剛才的親吻,神官向來淺淡的唇色變得有些殷紅,依蘭達看著看著,覺得自己又有些蠢蠢欲動了起來。


    “艾爾,”依蘭達認真地喊了他一聲,“我想再跟你確認一次,你之所以親吻我,不是因為任何主的賜福或者是別的原因,而是真的是因為……你喜歡我?”


    神官聞言先是一愣,隨即揉著眉頭笑了起來,“你……以為我親吻你是因為賜福?”


    “難道不是?”依蘭達說的很沒底氣,說實話,雖然她長得不錯,自認為能力也不賴,但的的確確和那些貴族小姐們比起來差了老大一截的家世。


    哪怕她相信自己未來的發展肯定不差,但那都是需要時間的,而且誠懇的來說,未來什麽的也不能一定打包票,話說回來,那些找情人的神職人員,哪個不是優先在貴族裏麵挑選?


    說是近水樓台先得月,其實歸根到底還不是為了利益,教廷的汙穢程度較之宮廷從來不逞多讓。


    “依蘭達伯納德,”艾爾認真的看著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我哪怕賜福,也從來不曾親吻過任何人的嘴唇。”


    “之所以吻你,是因為你是依蘭達。”


    神官的藍色眼睛溫柔的仿佛能將人溺斃,依蘭達相信他說的話沒有一字虛假。


    想要爬上暮曉之晨光床的男男女女多了去了,可即便是最多話的吟遊詩人也不曾說過半點他在這方麵的壞話。


    說實話,隻要艾爾自己想要,多的是人排隊想爬上他的床,想要更進一步,不說大主教,至少主教絕對沒有半點問題。


    即便他現在隻是一個高級神官,但沒人懷疑,他肯定能更進一步。


    依蘭達當然不會傻乎乎去問一句“為什麽是我”,在這種被天上掉下來的金槍魚砸中腦袋的時候,隻要開心愉快的撿回家就是了!


    連到口的鴨子都能飛走,難道還指望金槍魚不會跳回海裏去?


    當然要抓住機會!一擊必殺!吃到肚子裏的才是王道!


    這樣一來,整艘船上的低氣壓登時為之一清,依蘭達的少女心簡直要徹底膨脹,就連平常揍人都要更加下手重了一點呢!


    於是當水手們被揍的哭爹喊娘,依蘭達終於不再自我糾結,開始雄赳赳氣昂昂再次恢複了她平日的做派的時候,瑪尼的代表終於找到借口再次登上了夢魘號。


    用的理由是,他們聽說有水手失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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