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涯此時身上並沒有背負重劍,或許對付一般人輕重劍的變換可以打人一個措手不及,但是,在真正的高手對決之中,是沒有機會換劍的,肖涯自然也不會帶著重劍給自己徒增負擔。而且,此次,肖涯也不是沒有私心的。不管怎麽說他的心劍都是跟莊花學的,雖然這些年他的心劍已經有了長足的進步,可是在他看來他和莊花之間還是有著宛如天地的差距的。


    可是即使就是這樣的修煉並不到家的心劍,他既然來到了這個世界,他還是希望可以讓世人真正見識見識心劍的魅力,因為,這是莊花的心劍啊!即使此時此刻,可以看到這劍法的人隻有二人,即使這二人之中有一個等一下就將喪命在他的劍下,但是,肖涯還是想要盡自己最大的努力發揮出他所能用出的最完美的心劍。


    而肖涯也確實做到了,當他出劍的那一刻,他再次突破了。


    宮九瞬間抬起頭來,雙目圓睜,甚至連呼吸都忘記了。因為,那一瞬,四季輪轉……腳下的草葉舒展,池中的荷花盛開,枝頭的桂花飄零,天空中細雪吹落……宮九第一次發現,劍道竟然有著這樣神奇的魅力,直到吳明落在地上的屍體血都快要流盡了,屍身上的溫度都快要散盡了,差點被自己給憋死了的宮九這才回過神來,急急地喘了兩口氣,宮九這才發現肖涯已經不見了蹤影。


    不過,早就知道肖涯在殺掉吳明之後就要離開的宮九也沒有任何驚奇,隻是……宮九不由伸出手掌接住那最後一片紛紛而落的雪花,感受著那雪花在掌心化作一團水汽的冰冷,宮九不由癡癡地低喃:“這就是劍道的極致嗎?這真的是人力可以做到的嗎?這已經……可以稱之為神跡了吧……有一天,我也可以做到這種程度嗎?”


    紛落的雪花雖然停止,但是它們帶來的陣陣寒氣還未散盡,可是此時此刻,宮九的心底隻剩下一片火熱。因為,他突然發現,或許他這些天被迫許下的那些承諾也不是那麽難以實現。如果他一直依照約定去做,或許,日後等到他再見到肖涯的時候,他還可以再看一次這神乎其技的劍法……或許,那個時候,說不定他也能用出這樣的劍法……


    宮九的手指驟然收緊,握住了掌心的那團水汽,宮九無聲的說道,葉逍遙……我會追上你的!


    第86章 真君何處有 一


    翠竹風搖,聽竹颯颯。


    石之軒醒來的那一刻險些認為自己回到了幽林小築。但, 也隻是一晃神的時間, 他的眼中便恢復了清明。回不去了, 便是回不去了,他的秀心已經死了, 他的女兒怨恨著他,他再也回不去那個他曾經的家了。


    但是,縱然心中悲苦, 石之軒的驕傲也不允許他將自己的脆弱表露出來, 即使此時此刻, 這座陌生的竹屋之中隻有他自己一人。


    石之軒微微闔目,感受了一下自己體內的狀況。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麽來到這裏的, 隻記得他謀劃多年經略西域卻因楊廣的自以為是而毀了他多年心血, 他心灰意冷的回到了幽林小築, 等待他的卻是更加殘忍的消息, 他的妻因為他留下的秘籍自損壽元香消玉殞,他的女兒將他視作仇敵。


    突如其來的噩耗令他的心境波動, 原本早已好轉了的武功也出了岔子, 腦海中瘋魔的殺意讓他下意識的遠離了幽林小築, 遠遁深山,但是再之後的事情他卻是一點都不記得了。隻是,如今看來, 他似乎是被什麽人救了?似乎就連身上的內傷都有所好轉。救?石之軒不由露出了一抹嘲諷的笑容,想來必不是自詡正道人, 那些正道人士隻怕都恨不得殺他而後快吧!


    “吱呀——”石之軒正自嘲地笑著,卻忽而聽到屋門輕啟的聲音。石之軒眸光陡然一厲,翻身而起,身形一閃,一掌扼住了來人的咽喉。而與此同時,石之軒心中亦是思緒萬千,心情複雜不已。他本認為救他的不是江湖人,畢竟無論是正道還是魔道,想殺他的不知凡幾,會救他的隻怕屈指可數。可是,一個直到他推開門他都沒有聽到任何腳步聲的高手到底會是哪一方的人?他又為何要救他呢?


    這一刻石之軒忍不住開始陰謀論了。可是,當他的手掌按在那人的咽喉時,石之軒卻是錯愕地,因為,此時他已看清了來人的樣貌——他從未見過。石之軒不由有些懷疑自己在失去意識的情況下到底瘋跑出去多遠?這中原和西域還有他不曾見過、不曾認識的大宗師?!


    石之軒的手下不由鬆了一鬆,因為那人沒有躲閃,他也沒有感受到任何的惡意。不,應該說肯把自己的要害暴露在他的手下,這已經不僅僅是沒有惡意了,這是莫大的善意。石之軒與那眼瞼微抬,從進來起便麵無表情地男子對視許久,他才緩緩地收回了自己的手,抱拳致歉道:“在下冒犯了,還望郎君見諒。”


    肖涯微微垂眸,淡淡地應道:“無妨,居士內傷未愈,還是先上榻休息吧。”沒錯,來人正是端著一副麵癱臉的肖涯。


    聽到肖涯的話石之軒不由一驚,隨即望去,他這才發現,原來這人竟是一個道士!不過,也不算意外,畢竟……喚人居士的不是和尚便是道士。


    既然確定了來人沒有惡意,剛剛從那種走火入魔一般的狀態中清醒過來的石之軒自然也沒有心情去殺人,畢竟,雖然剛剛肖涯沒有躲開,可是,從他那近在咫尺依舊幾不可聞的呼吸中石之軒便可斷定,這個道士的武功也必然是大宗師之境!他現在可還受著內傷,他就算再瘋狂,也沒有興趣在這種時候非要給自己樹一個強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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