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謙點點頭,突然感覺這件搭在手肘處的白風衣如千斤般沉重。


    李澤言看向大衣的紐扣,挑眉道:“叫那人手腳幹淨些,墨墨一向聰明。”


    重任在身的魏謙助理不知為何,隻覺得自己莫名又被餵了一口要人命的狗糧。


    李澤言瞥了一眼魏謙額上還黏著的汗珠,沉吟了一會兒,開口道:“咳,這幾天辛苦你了,年末給你加工資。”


    魏助理頓時眨巴起了星星眼:“嗷,總裁……!”


    李澤言麵露不耐:“好了,趕緊的。知道你戲多。”


    原本因加工資而歡喜得差點上躥下跳的魏助理被自家上司再次重傷,撫摸了一把受傷的小心靈後便開著小轎車走了。


    李澤言抬頭望著疏星朗朗的湛藍夜空,半晌,突然輕笑了一聲,低沉的嗓音幽渺:“‘上帝之眼’麽……”


    -


    翌日。上午九點四十分。


    戀語市國際機場內。


    “到了俄羅斯記得給我打電話報平安。”


    人潮人海中,一個身著墨色高級手工西服的英俊男人這樣說著,便微紅著臉將手裏的一個粉色方盒遞給麵前穿著白色長風衣的男人。


    許墨接過,打開盒子看到裏麵安安靜靜躺著的幾隻顏色各異的馬卡龍,柔柔一笑:“我會全部吃光的。”


    他上前,緊緊擁住這個渾身透著凜厲與冰冷的男人,深紫的眸瞳閃過隱忍的痛楚與深刻的愛戀,力道大得仿佛要將懷裏的人揉進自己的身體裏,將他的血與自己的血融為一體。將鼻尖埋進李澤言的頸間,貪婪地吸嗅著隻屬於那人的氣息。


    李澤言微不可查地震顫了下,伸手用力環抱住他。


    此刻兩人的內心都仿佛隔了一層玻璃紙,李澤言不戳破,不代表他猜不到。多想揪著這個腦科學家的耳朵一個勁兒地罵笨蛋,多想將他遍體鱗傷的心小心翼翼地修補完整,多想直接大聲告訴他“墨墨,我會一直在”。


    “……親愛的,我會給你報平安的。”


    許墨拉起那人的手親吻著,語氣中卻帶著一種決絕的味道。


    李澤言靜靜地望著他,心裏五味雜陳,冷冽的唇角勾起柔和的弧度:“笨蛋,一定要平平安安的。”


    一定要平平安安的。


    在我趕來之前,你都要平平安安的。


    你和我,還有一生需要完成。


    “……突然有點捨不得了。”許墨垂眸,對上那片深邃的湛藍海洋。


    李澤言佯裝糊塗,笑道:“誰讓你要親自去拿樣本的?要不你不去好嗎?”


    許墨搖了搖頭。他抿抿唇,看著李澤言如冰山初融的俊顏,也跟著笑起來,不做任何言語。


    李澤言隻覺得許墨臉上的笑容分外刺眼,心髒都抽痛得快要滴出血來。


    ……墨墨,你此刻是以怎樣的心情在對我微笑著呢?


    候機大廳裏傳來僵硬機械的廣播女聲,許墨聽聞後抬眸看了一眼大型顯示屏上的時間,轉頭沖李澤言輕笑道:“親愛的,我該走了。”


    李澤言望著他,聲音有些艱澀:“……一路平安。”


    許墨垂下眸,應道:“嗯。”


    李澤言凝視著那個漸行漸遠的穿著純白長風衣的男人的背影,突然猛地追了上去,拉住他的手腕,徑直扳過他的腦袋,湊唇吻住了那人微張的冰冷薄唇。


    周圍的一切都驀然靜止住。


    急促而熱烈的唇齒交纏,在時間再次運轉的剎那間就停住了。


    許墨愕然地撫摸著自己微潤的嘴唇,呆呆地望著李澤言那張通紅的俊顏。


    “還愣著幹什麽,呆子,該登機了!”那人低沉的聲音帶著一絲喑啞和窘迫。


    許墨微微一笑,點點頭,轉身朝前走去。


    那抹白色的身影慢慢縮小,最後匯聚成了一個小點,直到看不見。


    李澤言臉上的熱度漸漸消減下去。


    -


    俄羅斯。莫斯科。當地時間下午五點左右。


    巨型黑色直升機螺旋槳捲起急速的劇風,緩緩降落到草坪,一個身著西服、眉眼如刀鋒的男人走下台梯,身後跟隨著幾個身材高大壯碩戴墨鏡的保鏢。


    “歡迎您的到來,我親愛的貴客李先生。”早已在原地等候多時的穿著栗色長風衣的中年男子掀帽,露出一頭銀灰色的短髮,他身後也簇擁著一眾隨從。


    羅瑟·斯坦沃夫斯基友好地上前,給了李澤言一個大大的擁抱,吻其兩頰。


    “見到您非常高興,羅瑟先生。真是非常抱歉,讓您久等了。”


    李澤言致禮,說著流暢的俄語。兩人分開後,李澤言凜冽的臉上噙起一絲笑意,被碎發遮擋藏於耳內的微型接聽器傳來滋滋的電流聲。


    ‘總裁,許教授現在身處喀琅施塔得,東距聖彼得堡約二十九公裏。’


    李澤言輕咳一聲,以示收到。


    “李先生可是身體不舒服?”羅瑟抬起棕色的眸瞳關切地問。


    李澤言禮貌笑著,搖了搖頭,跟隨羅瑟一同前行,湛藍的眸瞳卻染上一抹擔憂。


    如果他沒記錯,喀琅施塔得可是俄羅斯非常重要的軍港。那人為了不讓自己起疑,將手機上的gps信號定位全部關閉了,還好他事先已經叫人在那人的大衣上安裝了微型追蹤器。


    墨墨這個時候就去了軍港,是準備幹什麽呢?


    他正在思索,羅瑟的聲音將他的思緒拉回:“噢李先生,我需要告訴您一個很抱歉的消息。”他沖身後的一個手下打了個手勢,顯然是這個手下在收到消息後告訴他的。


    李澤言眼神詢問。


    “是這樣的,茵爾伯爵夫人明日晚上要去參加一個國外訪談,所以將拍賣大會提前到今晚八點。真是非常抱歉,我的先生。我也是才得到這個消息。”


    李澤言頓了頓,隨即一笑:“沒關係。反正我已經到了莫斯科。”


    羅瑟卻有些苦惱地眨眨眼,帶著一絲俏皮:“真是可惜,我還想在今晚請教李先生如何烹飪中國菜呢。我的太太總是嫌棄我中國菜式做得很糟糕。”


    李澤言禮貌回道:“拍賣會結束後會有機會的,羅瑟先生。”


    羅瑟笑著點頭。


    兩人徐徐交談著,走進了一座極具巴洛克風格的白色建築,其室內裝潢和造型都十分具有俄羅斯民族風情。這便是羅瑟的家。


    李澤言受到了羅瑟一家非常優厚的招待,夫婦二人所生的二十歲的小女兒娜伊莎對他格外有好感,看到他時精緻的小臉上會布滿羞澀的紅暈。


    “真是非常抱歉,我已經有愛人了。”


    她心儀的男子歉意一笑,揚了揚左手無名指上的簡雅戒指。


    娜伊莎有些失落,可還是揚起頭微笑著祝福李澤言和讓她有些羨慕眼紅的他的愛人。


    距離拍賣會前的晚宴還剩一個小時,坐在陽台處藤椅上的李澤言看了看手機,蹙起眉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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