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笑道,“是啊,綠萍最聽你的話了。不過綠萍可是個好媳婦,我和那些姐妹們聊天,就沒有見過一個比她還賢惠懂事的兒媳婦。現在的年輕人都野了,不願意和父母一起過。哪像綠萍,天天陪著我們。”


    直到爸媽在楚家吃完了晚飯,楚廉還沒有回來。我送他們出門的時候,爸爸皺著眉頭問我:“楚廉總是這麽忙嗎?”


    “還好。他現在在努力打拚呢,我雖然幫不上忙,也不能拖他的後腿。爸爸,我會做個好妻子的。以後也會做個好母親”,我低頭看著小腹微笑。


    “我的綠萍是最棒的”,爸爸微笑的摸摸我的頭。


    “爸爸~”,我的眼圈紅了。


    據媽媽說,父親和那個沈隨心仍然來往。不過次數不如從前那樣高。一半的時間還是回家吃晚飯。媽媽雖然心中窩火,但也忍著不爭執,不吵架。不過她心裏頭也明白,這變了的感情就是變了。


    就如同楚廉一樣。若是綠萍沒有斷腿,那麽婚姻加上孩子,還有可能讓他回心轉意。但問題是綠萍斷了腿,他根本無法接受這種醜陋的不完美。他和綠萍上床也覺得勉強,隻是應付了事,隻是因為我說想要孩子。所以事情的本質其實不是愛情,花心這種毛病很多人都有,也不是人人都一花到底。事情的本質是,楚廉嫌棄綠萍,他嫌棄她斷了的腿。那光禿禿的,什麽都沒有的斷腿。看了隻覺得難受,而不是心疼。他覺得像怪物一樣。他一直是天之驕子,也覺得自己會娶一個美麗的女人。他覺得自己和這樣的身軀上床很委屈,很憋屈,甚至,很噁心……午夜夢回的時候,他甚至覺得絕望,難道他的一輩子就這麽過了?這麽勉強的,和自己不愛的,而且看見就覺得難受的人,過了?


    所以他越來越掛念紫菱,那單純,美好,一心一意愛著他的女孩。甚至因為他結婚的打擊,隨便把自己嫁了。她怎麽這樣傻,這樣讓自己心疼。她該是被自己好好保護著,寵愛著的啊。


    我懷孕了,他便名正言順的搬出了我們的房間,美其名曰讓我好好安胎。


    這個家裏誰也不是傻子。都知道他婚後對我很冷淡,每日應酬越來越多,越來越晚。私下裏,公公婆婆也與他說了好多次,他就算聽了也沒有任何反應。


    他用他的冷漠在控訴他們,控訴他們控製了他的生活,讓他娶了他不愛的女人,讓他的日子這麽難過。


    因為我總是高高興興的過日子,所以他們從不在我麵前說楚廉什麽。婆婆在我們的臥房裏,細細的向我囑咐一些懷孕要注意的事項,我輕輕摟著她的腰,“媽媽今天陪我睡吧,我有些……怕……”


    她眼中滿是憐惜,又閃過怒氣,“我去讓楚廉回房睡。”


    “別,媽媽。他說要看文件看到很晚,他在為這個家努力工作呢。媽媽,我自己可以。”


    “好綠萍……”,她頓了頓,嘆了口氣,“今天媽媽陪你睡,你第一次懷孕,心裏自然是怕的。媽媽好好和你聊聊。”


    第4章


    我坐著輪椅從醫院回家後,就在網上開了自己的博客,起名為“綠”。這亦是布局的一部分。


    在第一篇日記裏,我仔細講述了綠萍和楚廉青梅竹馬的初戀,後來大學中熱熱鬧鬧的熱戀,後來楚廉出國留學後分隔兩地的思念,以及他回國後我們順理成章的訂婚。


    我講了綠萍對舞蹈的熱愛,從那每一次排練和公演中得到了體悟。總結了舞蹈就是綠萍的生命。


    然後是重點。我提到了那次約會途中的車禍。楚廉的不小心造成的車禍,我的斷腿。世界的崩塌。


    還有爸爸對我無微不至的關愛。


    文章結尾,我寫著,“我……還有未來嗎?我……還能有怎樣的未來?”


    博客的流量很少,但也有人留言鼓勵我,安慰我。


    第二篇我寫了楚廉求婚的事。


    “今天楚向我求婚了。爸爸說讓我自己決定,他會支持我的決定。一下子就心安了。無論怎麽樣,還有家人包容我,保護我。我並不是一無所有。


    楚爸楚媽對我很好,說我是他們唯一承認的大兒媳婦。可我不能這樣厚著臉皮拖累他們。我不能行走,衣食住行都要需別人幫助。這樣的我不會是個好妻子,也不會是個好兒媳。


    大家都對我很好。楚也沒有因為我的殘疾嫌棄我。我滿心的感激。


    這些讓我鼓起了勇氣。我想要再次站立起來,再次學習行走。哪怕不能再作個舞者,也想要像常人那樣能夠正常的生活。如果結婚了,能夠照料自己的丈夫和孩子,能夠孝順公婆,而不是讓他們反過來照顧我這個晚輩。


    我的決定得到了爸爸的支持。他說會給我聯繫醫院,我會進行復健,裝上假肢,再次站起來。


    祝福我吧。”


    這次留言的人多了些,滿屏都是鼓勵和支持的話語。


    去了美國的那個醫療中心之後,我每天都會更新博客。說說治療的過程,我摔了多少次,練習了多長時間。爸爸鼓勵我的話語,還有楚廉安慰我說的那些話。


    有時會聊聊一同治療復健的病友的情況。


    有時候也會拍幾張醫療中心窗外的風景和人,然後把照片放在博客上,“看著窗外人來人往,川流不息。他們那麽自在,那麽快活。以前我從不知道,能健康的用自己的雙腿走路是一件如此幸運的事情。雖然失去了一條腿,但我現在學會了珍惜。我有信心,我一定可以重新站起來,再次走路。就像那街上的每個人一樣。在陽光下,自由的歡笑。”


    “今天我自己走了十米,一次也沒有摔倒。爸爸抱著我高興地眼眶都紅了。我看著他,又心酸,又高興。他把我養這麽大,該到我孝順他的時候了,卻還是讓他為我擔心操勞。都說父愛如山。也許真的是父愛如山吧。隻要父親在我身邊,我就不害怕,總是有勇氣。無論摔倒多少次,不管有多疼,我也能再次站起來。父親給了我生命,也給了我在逆境中拚搏的勇氣。


    我心疼父親為我的付出。可是心裏偷偷地,我也是高興的。他是個成功人士,從前工作總是很忙,我仰慕父親,卻很少有機會和他相處。現在我殘疾了,父親卻能每天陪著我,鼓勵我,支持我……


    也許老天從我這裏拿走了一些,便又會補償給我一些。父親的陪伴,在我心裏很珍貴。會是我一輩子都珍惜的回憶。”


    一次寫完博客後,我裝作忘了關上。讓父親看到了這個博客。他後來用了化名在我的每篇博客後麵都留言鼓勵我。


    和父親旅行的事我也寫在了博客上,還把所到之處的照片放在了博客上。


    後來的婚禮,婚後日常生活的點滴,父親對我做的點心的評語,媽媽和婆婆拿到刺繡之後說了什麽,楚廉如何努力地工作,我和公公下了怎樣的一盤棋,我都寫了上去。還放上了刺繡和點心的照片,還有棋局殘局的照片。


    我的博客每日流量已經很大了。每天都有很多的留言。順理成章的有人憑藉著一些蛛絲馬跡,猜出了綠萍的身份。我也就順勢承認了。還貼了一些以前舞台上的照片,在美國復健時的照片,以及那次和爸爸去旅行時的照片。


    “我……懷孕了。高興地都不知道說些什麽好了。


    爸爸來不及等到下班就來看望我。家裏其他人也高興得不得了。


    我……就要做母親了。忍不住熱淚盈眶。當初我並沒有想到,自己殘疾了之後,還能享受如此完整完美的家庭的生活,父母公婆的關愛,丈夫的體貼,甚至兒女膝下的快樂。


    都說做了母親才是完整的女人。孩子還在我的子宮中孕育,我卻已經有了做母親的喜悅心情。


    我很感激,感激我的親人和朋友,感激我的丈夫,也感激你們的支持和鼓勵。


    楚工作更努力了,也許是因為要當父親了,所以責任更重了。我會努力支持他的,做一個好妻子,好母親,讓他工作的時候不必為我們擔憂煩惱。


    我想親手給我的孩子做衣服。可是是男孩還是女孩呢?也許都做一些吧。”


    我請楚沛和雨珊幫我買了些關於裁剪的書籍,fèng紉機,還有適合嬰兒的布料。自己耐心的,慢慢的坐著小衣服,小褲子,小肚兜,小鞋子,小帽子,在其中得到了很多樂趣。


    “太辛苦了,又不是舊社會,什麽都得自己做。現在什麽都買的到。你累著了怎麽辦?”,婆婆嗔怪道。


    “我閑著也是閑著,您現在又不許我進廚房。再說我也真喜歡做這些。”


    “是啊”,婆婆拿著那些小衣服也笑了,“做得真好看,確實比外麵買的強。綠萍,你真是做什麽都出色。”


    我挺著已經大起來的肚子,讓雨珊幫忙把那些小衣服,小褲子的照片也放到了博客上。


    “為了寶寶的健康,我不能用電腦了。不過我還是想讓他們分享一下我的喜悅。”


    “綠萍姐,你真棒。寶寶有你這樣的媽媽真是太幸福了。”


    “那就快嫁進來吧”,我笑道,“那樣咱們就真正成了一家人了。到時候我也幫你的寶寶做衣服。”


    “綠萍姐!”


    第5章


    日誌:


    “妹妹遠嫁法國,很難見麵。原來的那麽多年,我們朝夕相處,她幾乎算是我看著長大的。她在我心裏一直是一個小小的女孩,天真善良,又愛做夢。可是在我沒注意的時候,我的小妹妹已經長大了,甚至結婚了,成為了一個男人的妻子。她的一簾幽夢實現了嗎?


    我總是擔心她,她還那麽小。能照顧好自己嗎?能照顧好家庭嗎?母親總笑我庸人自擾,說我也隻比妹妹大了兩歲,卻像個老太太那樣愛嘮叨,愛操心。也是,她也是個大人了。隻是在我心裏,她還是我疼愛著的小妹妹。


    我們從來沒有分開這麽久過。我有時候會想她想得厲害。也會擔心的厲害。爸爸媽媽都在我身邊,支持我,幫助我做好“妻子”,“兒媳”,甚至“母親”的角色。她一個人能行嗎?如果他們能回國來該多好?一家人永遠在一起,快快樂樂的。


    她的生日快到了。我給她做了一件白色的絲質旗袍,上麵繡了紫色的紫菱花。是按照她原來的身形做的。不知道她是胖了還是瘦了?


    希望她會喜歡我的禮物。我的丟三落四,總是忘記給我打電話的妹妹。”


    請雨珊幫我更新完博客,還把那件旗袍的照片掛了上去。雨珊滿是不樂意的撅嘴,“幹嘛對她那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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