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青笑道:“想知道?你前去一看便知。”


    “閣下不去?”晁衡疑惑。


    常青搖了搖頭:“我已經在那裏了。”


    言罷,他身形逐漸虛幻,緩緩消散於晁衡眼前。


    見狀,晁衡大驚失色:“這是……”


    忽然,他想起黃鶴於極樂之宴上的表演,頓時恍然大悟:“莫非是幻術?”


    “可是……他何以能於如此遙遠處,對我施展幻術?我究竟何時中了此術?”


    此人道行之深,或不輸黃鶴!”


    晁衡心中驚駭不已。


    他急忙步出識香庭,匆匆趕往極樂之宴,欲尋常青問個明白。


    此刻,常青正於極樂之宴上,麵帶微笑。


    他天尊已成,神識可瞬息覆蓋整個長安。


    幻術,正是借助靈神識施展,強行擾亂對方心神,使其瞬間中術。


    尤為重要的是,幻術與法術迥異。


    法術或遭國運反噬,而幻術則無此隱憂。


    本質上,幻術不傷人身,故國運無法幹擾。


    這也正是黃鶴能在長安如魚得水之緣由。


    須知天下道法高手眾多,論修為,強於黃鶴者比比皆是。


    然而,唯黃鶴於長安風生水起,其餘道人皆厭惡皇城,避之唯恐不及。


    此中緣由,便是幻術與道術之別。


    隨著對幻術的理解日益加深,常青逐漸洞悉幻術之奧秘。


    《乙巳占》僅為一把鑰匙,為他開啟幻術之道,而他天尊境的神識,方為真正倚仗。


    不多時,李隆基便攜楊玉環步入,二人端坐首位,環視四周。


    賓客們依舊笑語盈盈,然而,空氣中卻悄然彌漫起凝重氣氛。


    眾人皆知,一位重量級人物即將駕臨。


    此人,正是朝野熱議的焦點,三鎮節度使安祿山。


    近日,楊國忠向李隆基稟報,稱安祿山兵權過重,已有謀反之心。


    朝廷上下聞之震驚。


    但李隆基,作為開元盛世的締造者,自信無人能反,故未立即削藩,反召安祿山回京。


    他欲觀之,安祿山是否真有反意。


    若安祿山欲反,必不敢回長安。


    若他忠心耿耿,自會欣然前來。


    故此極樂之宴,亦是試探安祿山的鴻門宴。


    安祿山不愧乃一代梟雄,竟敢僅率數十人,自邊疆奔赴長安,赴宴極樂。


    他欲使李隆基心安,讓其知曉,自己並無反心。


    他深知李隆基性情,這位皇帝狂妄至極,看似仁慈,實則目中無人。


    李隆基欲借宴試探。


    他便孤身返京,做足戲碼,讓皇帝的自負膨脹,使其沉醉於盛世繁華,同時麻痹其意。


    “陛下,安祿山已至。”


    高力士匆匆歸來,低聲稟報。


    李隆基微微一笑:“朕的祿兒來了,請他進來吧。”


    話音未落,一名癡肥壯漢步入大殿。


    他腰懸未開封的彎刀,身後無侍從跟隨,滿臉虯髯,雙目如炬,氣勢如虎。


    他麵容深邃,頗具西域特色,與中原人截然不同。


    身高近兩米,體型癡肥卻孔武有力,渾身散發著赫赫威勢。


    安祿山大步流星,赤膊以示坦誠,笑道:“安祿山叩見聖上,叩見幹娘,祝幹娘壽比天齊!”


    他來到李隆基與楊玉環麵前,單膝跪地,高聲行禮。


    聲如洪鍾,毫無膽怯之意。


    李隆基麵露笑意:“好,祿兒,你能歸來,朕心甚慰,今日極樂之宴,無分尊卑,平身吧。”


    安祿山瞥了一眼沉默的楊玉環,嘴角微揚:“聖上,臣願為幹娘獻上一支西域舞曲,以博幹娘歡心,望恩準。”


    楊玉環目光閃爍,自知無權發言,遂轉向李隆基。


    李隆基大笑:“準了,你的孝心,朕心甚慰,來人,備鼓,朕親自為祿兒擊鼓助興。”


    言罷,李隆基起身,解開發束,任由青絲披散,麵上綻開爽朗笑容。


    眾人掌聲雷動,歡聲此起彼伏。


    唯獨安祿山未展笑顏,眼中凝重。


    他深知,李隆基親執鼓槌,非為賞識,乃是敲山震虎,予以警示。


    李隆基之意昭然若揭:安祿山,你若欲戰,我願親自下場,陪你周旋。


    眾多文武大臣洞悉此意,紛紛振奮鼓掌,為李隆基呐喊助威。


    安祿山環顧四周,目光略顯清冷。


    常青目睹此景,嘴角含笑。


    李隆基今日之囂張,或預示著他日之悲涼。


    安祿山見李隆基披發執鼓,掛於腰間,神色興奮,拍擊有力。


    霎時,鼓聲如雷,轟鳴回蕩於花萼相輝樓。


    眾人掌聲不斷,極樂之宴的氛圍,被推向歡樂的巔峰。


    安祿山抽出腰間彎刀,躍入太液池中,狂笑揮刀起舞。


    其舞,蘊含軍陣肅殺之氣,四周官員麵色驟變,不由自主地後退,皆被安祿山的凶猛氣勢所震懾。


    大唐安穩繁榮數十載,官員銳氣已磨,貪圖享樂,不複唐初之悍勇。


    故而,安祿山僅演練一場刀舞,便令他們心生畏懼。


    李隆基渾不在意,大笑起來:“好刀舞,哈哈哈哈……”


    他乃宇宙之王,天真赤子,淩駕萬物之上,安祿山在他眼中,始終微不足道。


    極樂之宴,隨著李隆基與安祿山的表演,漸漸步入尾聲。


    楊玉環的目光,並未落在李隆基與安祿山的較量上,而是遊離不定,四處搜尋那神秘的青年道人。


    她心中滿是恐懼,以及對未來的迷茫。


    那幻境並非虛幻,絕非夢境。


    安祿山愈強大,她便愈心驚,


    因為她深知安祿山必有反心。


    她曾以為自己或許能勸動聖人。


    然而,此刻她明了。


    以聖人的自負,絕不會聽她一言。


    她終究隻是籠中金絲雀。


    國家興盛時,她乃大唐榮光,國家衰敗時,她亦成大唐罪人。


    極樂之宴終了,賓客陸續離去。


    崔成甫尋來袁無相,二人合力攙扶李白,欲離花萼相輝樓。


    此時,高力士匆匆趕來,喚住三人:“崔相公,請留步。”


    崔成甫詫異回首,望向高力士,忙躬身行禮:“見過高公公。”


    高力士微微頷首,道:“且稍等片刻,娘娘欲見諸位。”


    崔成甫一愣,旋即望向身邊的李白,以為貴妃因李白之詩而來,連忙應聲道:“是,公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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