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白聽聞,頓時心生怒火。


    崔成甫更是怒喝:“世間竟有此等悍婦,真乃該死!”


    李白追問:“後來如何?你又是如何結識你現在的娘子?”


    眾人皆好奇不已。


    因從先前言談中得知,此時的王沂之妻並非蘭氏,而是地府的給孤園之主。


    王沂繼續道:“十九歲那年,我赴郡裏科舉,不幸落榜,歸家之時,饑腸轆轆,恰逢家中鍋中煮著羊肉羹,便舀起一碗欲食,剛吃兩口,那悍婦便歸來。”


    “她見我吃羹,便一把奪過我的碗,並言語辱罵之,我羞愧難當,放下筷子抱怨了兩句。”


    “那悍婦聽後,竟當場取來一繩子,讓我尋個無人之處自縊。”


    “我忍無可忍,便打了她一頓,隨後負氣出門,路上越想越悲,萬念俱灰之下,便跑至山中,欲尋短見。”


    眾人聞此,皆皺眉不已。


    “王生,你如此行事,實乃愚懦至極。”


    李白更是搖頭歎息:“堂堂七尺男兒,竟被一女子欺淩至此……我都不知該如何說你為好了。”


    崔成甫亦麵色陰沉:“若此事發生在我管轄之地,我必讓那悍婦伏法,想我大唐男兒,何時受過此等屈辱?”


    常青望了望二人,心中暗想:你二人怕是不知千年後的世界,被女子欺負的男子比比皆是,更有甚者以此為榮,後人稱其為“舔狗”。


    但此時乃盛唐,出現此景倒也可理解。


    原因是楊貴妃受寵,集三千寵愛於一身,大唐富貴皆係於她。


    一時間,大唐上下皆以女子為貴,女子地位驟升。


    加之此時大唐民風剽悍,尚未受程朱理學之害,女子地位遠非後世宋明清可比。


    王沂被二人說得麵紅耳赤,苦笑連連:“晚生自幼貧寒,能娶妻已是萬幸,豈敢與她爭執?”


    常青搖頭歎息,這位王書生自幼家貧,以至於內心自卑,生性懦弱。


    李白與崔成甫皆歎,大丈夫生於世,雖有萬丈豪情,卻也難敵一個窮字。


    “後來如何?你赴山中欲尋短見,結果又怎樣了呢?”


    李白好奇心泛濫。


    王沂眼中泛起回憶之色,滿是感慨道:“那日我正欲上吊,忽見前方山壁間夾著一條綠色衣裙,我心生好奇,便走近查看,可就在這時,山壁間忽地鑽出一個小丫鬟。”


    “小丫鬟見我,嚇得連忙鑽回山壁,我伸手觸摸山壁,卻毫無痕跡,不知她如何進去。”


    “是妖精嗎?”李白追問。


    崔成甫附和:“定是妖精無疑。”


    常青淡淡道:“倒也未必,修煉道法,亦能施展土遁之術。”


    “道長,您也能做到嗎?”


    李白看向常青。


    常青微笑點頭,隨後他伸手一按木桌,手竟一下穿入其中,而木桌卻無絲毫凹陷。


    常青收回手掌,笑道:“此乃木遁,應與王沂所言現象相似吧?”


    王沂露出敬佩之色,點頭:“正是,當日春燕便是如此。”


    原來那小丫鬟名叫春燕。


    接著,王沂又繼續道:“春燕鑽回後,我並未離開,稍等片刻,見她再次鑽出,我連忙上前,與她交談。我言欲尋死,請她帶我去地府。”


    “她嚇唬我,說地府鬼怪眾多,問我是否害怕,我自然不懼,於是她真帶我去了地府,走了一遭鬼門關。”


    “我一心向死,陰魂鬼怪亦無所懼,她見我如此,方將我救出幽冥,言及我家之事,她憐我境遇淒苦,欲送我至一處安樂之所,使我從此遠離苦難。”


    “我隨她而行,來到目的地,方驚覺她竟是帶我歸家,她為我啟門,隻見我那悍婦跪於地,向我乞憐,言白日之舉皆為戲言,望我能寬恕於她。”


    李白聞言,咂舌稱奇:“此等不可恕,蘭氏必是受春燕所迫,方有此態,待春燕一去,蘭氏恐更肆意欺淩於你。”


    崔成甫亦點頭,讚同李白之言。


    王沂頷首,語中苦澀:“彼時我未及多想,對蘭氏之恨已深,斷難原諒,於是我便轉身追尋春燕。”


    “春燕問我為何追來?”


    “我歎人間之苦,實難承受,反不如地府這般善人,我寧赴死,於是我便求她,使我死後,能在地府謀一職。”


    “春燕言地府唯有淘河、灑掃、喂狗、搬屍等瑣事,我當即哀求,誓要去那地府。”


    李白悵然歎道:“若我遭此境遇,亦難苟活於世。”


    “後來如何?”崔成甫急切追問。


    王沂回應:“後來她心生憐憫,複攜我至地府,此番非鬼門關,乃一莊園也,名曰‘給孤園’,乃春燕主母所建,專為收養地府深處無依之冤魂野鬼。”


    “園中冤魂眾多,每日皆有新逝者,需掩埋之,故邀我前往一觀。”


    “我到給孤園後,但見屋舍雜亂,汙穢不堪,臭氣彌漫,鬼魂見燈火,紛紛聚攏,皆是殘缺不全之軀,不堪目睹,我驚恐萬分,當即求春燕另換差事。”


    “她稟報主母,主母仁慈,念我乃書生之軀,不堪此等汙穢之事,遂命我掌管簿籍,記錄鬼魂之名,自此,我便定居給孤園。”


    “時光荏苒,我與春燕日久生情,錦瑟姑娘更與我私定終身。”


    “我本以為時來運轉,誰料河鬼工頭率眾闖入給孤園,強擄錦瑟而去,我一介凡人,無力阻攔,隻能眼睜睜看著錦瑟,被那幫妖物擄走。”


    言及此處,王沂淚流滿麵。


    常青聞言,卻心生疑惑:“王沂,這位錦瑟仙子又是何方高人?竟能在地府開辟給孤園?此園又建於何地?”


    須知,冥界雖廣,卻非人人能在此占據一席之地。


    除地府外,冥界尚有廣袤無垠之地,若錦瑟能在地府之外建立給孤園,那便非同小可。


    需知地府之外,盡是孤魂野鬼,鬼王肆虐,混亂不堪。


    能在此等之地開辟領地,實屬不易,不知此女又有何來曆?


    王沂聞言,憶起往事:“春燕曾言,錦瑟本乃天界仙子,因犯錯被貶凡間,於地府開辟給孤園,打算積善行德,以求重返天界。”


    常青心中暗驚,天界仙子怎會不敵區區河鬼?


    這其中必有隱情。


    李白與崔成甫聞言,皆唏噓不已,羨慕書生之運,竟得天界仙子青睞。


    隨即,二人又憂仙子安危,皆望向常青。


    李白急問:“道長,你可有救人之法?”


    崔成甫亦望向常青,眼含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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