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早就明白了。”夏雨荷替紫薇擦幹淚水,“這些年,我用我和他之間還存著真情,來麻痹自己不去恨他,若不是這樣,我恐怕會恨上你,又怎能拉扯你長大。隻是這些年相依為命,也算是看開了,娘親也不得不為你多籌劃幾分。”


    “娘親?”紫薇疑惑的抬頭,看著這個異常陌生的娘親。


    “你都十 十六歲了,還找不到好人家,等我離去,三年孝期之後,更是……娘親思來想去,也隻有你那個爹能幫上一幫,隻要你身上有著皇家的血脈,哪怕他們不認你,也不會讓你嫁的難看,就算是普通富貴的大太太,也是不錯的。”夏雨荷臉上的微笑斂去,眼中仿佛一潭死水,再不起波瀾,“找到他,告訴他君當作磐石,妾當作蒲糙,蒲糙韌如絲,磐石是否無轉移。若他問我是否恨他,就回答,我盼了一輩子,怨了一輩子,恨了一輩子,也想了一輩子。可是,也感謝有一個可盼、可怨、可恨、可想的人,否則生命就是一口枯井。教給你的歌曲,也記牢了,隻在皇上見你的時候彈奏,然後說是我經常彈奏的曲子。”


    “紫薇明白。”紫薇磕了兩個頭,心中的驚駭自不可言,甚至似乎像是第一次認識了娘親一般。當初她來的時候,娘親說話已經很吃力,斷斷續續交代完遺言,就去了,而這次迴光返照,夏雨荷居然連說話都如此清晰,才讓夏紫薇真正明白了她的苦心。


    隻可嘆,哪怕前世娘親說明白了,以當初自己軟弱卻又對愛情無比嚮往的性子,怕也是聽不進去吧。


    “雖然現在對你放心了,但是娘還是有句話要你牢記。”夏雨荷伸手示意紫薇坐在她身邊,靠著自己女兒,心裏頗為安慰,當初那個承載著自己所有的怨恨和癡戀的孩子,終於長大了。


    紫薇擦幹眼淚,大概已經知道夏雨荷接下來要說什麽了。伸手替夏雨荷理了理有些淩亂的頭髮,紫薇經歷兩世滄桑無比的心,已經平靜下來,留下的是從來未有過的,對娘親的感動和不舍。


    “不要做第二個夏雨荷。”夏雨荷果然說出了這句話,然後閉上眼,淚水從眼角溢出,一直沉穩平靜的聲音重新變得斷斷續續,不止是迴光返照的時間已過,還是哽咽所致,“我不是不知羞恥……無媒苟合……皇上說過封我為妃……我才同意的……我隻知道金口玉言……卻不知……”


    夏紫薇像是抱著一個大孩子一般,輕輕的拍著已經不再言語的夏雨荷。不知什麽?不知皇阿瑪是微服私訪,金口玉言也不作數,封妃需要皇後和太後印章才做數?不知娘親隻是替身,皇阿瑪入宮之後便將娘親忘在腦後?不知好端端的一個大家閨秀,頂著不知禮數無媒苟合的名聲,明知孩子的生父是誰卻不敢伸張,隻能默默的將孩子養大,獨自承受一切?


    娘親不敢上京,害怕皇阿瑪不認,害怕自己編製的真愛美夢破滅,可悲,可嘆,可憐,卻不得不讓自己進京認父,好有人護自己一輩子。


    “小姐?”金鎖見屋內許久沒有聲音,推開門小聲詢問道。


    “娘親去了。”紫薇心裏已經放空了,也不知是悲痛還是不悲痛,明明心裏什麽並沒有撕心裂肺,但是眼淚卻止不住的留下來,“讓王管事封鎖院子,切記不要將風聲泄露出去。吩咐下去之後,你讓王嫂進來,商量一下娘親下葬的事宜。”


    “是,小姐。”金鎖當即伏地大哭,待紫薇吩咐之後,心裏也明白小姐是為了防那些一直窺視家產的親戚,也隻能忍下悲慟前去吩咐,隻是那眼淚怎麽也擦不幹淨。


    “娘親,您的苦心,紫薇這輩子總算明了了。放心,有王管事、王嫂和金鎖幫襯著我,不會有事的。”紫薇將貌似熟睡的夏雨荷平放在床上,拿出手絹替她擦幹淨眼角的淚珠。


    ……


    接下來的一個月時間,紫薇甚是忙碌。經過上輩子的事,她知道哪怕散盡家財,也不可能讓夏雨荷葬進祖墳,因此幹脆封鎖了消息,不讓那些綠著眼睛盯著這孤女寡母家產的“親戚們”知道夏雨荷已經去世的消息,著手選了下葬的吉日,便將夏雨荷葬在了大明湖畔,在紫薇名下的小院子裏,據說那個小院子是夏雨荷和皇上初遇的地方。


    在夏雨荷重病,醫生說熬日子的時候,紫薇知道夏雨荷一死,自己必定保不住家裏的莊子鋪子,已經開始有條不紊的變賣家產,現在剩下沒有兌換銀子的家產所剩無幾,幹脆贈與了家中的老僕打理,也算是報答他們這麽多年恩情。隻是那些由外公派來的老僕們卻不願意接受饋贈,隻說暫時替小姐保管,等小姐認了父親之後再還給小姐。


    夏紫薇知道他們的忠誠,也不再多言,讓他們隨意取用鋪子的收益,無須顧忌之後,便置辦好路途所需用品,買了一輛外表雖然老舊,但內裏還算舒服的馬車,帶著王管事夫妻和金鎖,踏上了去京城的旅途。


    夏紫薇知道身穿孝服,途中客棧不會收留,便和金鎖一同換了顏色素淨的男裝,將麵色塗的蠟黃,扮作王管事夫妻的兩個兒子,想這樣路途中可能會少些麻煩。


    但是出乎紫薇意料的是,他們剛出濟南城,就被攔了下來,攔車的居然自稱是和親王府的人。


    “小姐?”雖然攔車的人和顏悅色,金鎖還是被嚇得不輕。


    紫薇皺了皺眉,上輩子可沒有什麽和親王府的人來找過他,難道這輩子的皇阿瑪突然記起了大明湖畔的夏雨荷?紫薇自嘲的笑了笑,那是不可能的,都這麽多年了。


    “請問有什麽事。”紫薇拍了拍金鎖的手,讓她不要慌亂,揮手讓王管事讓開,平靜的問道。


    紫薇冷靜的態度似乎讓帶頭的那個人有了些好感,連語氣也恭敬了幾分:“依著一些關於皇室血脈的流言,奴才奉和親王之名前來查探,姑娘是否是進京?請讓奴才陪同前往和親王府。”


    奴才?紫薇眯著眼睛。雖然不知道為何如此,這人大概已經知道了自己身份,否則一看就是官差在身的人,怎會在一個民女麵前自稱奴才。


    正文 心思轉,主僕情


    為首的男子拿出了和親王府的令牌,但是王管事和王嫂還是擋在紫薇左右,似乎仍然不願意相信他。這也難怪,民間之人,哪能知道那令牌的真假。


    紫薇掃了一眼令牌,拉了拉王嫂的衣角,示意他們退下:“有勞了,紫薇有孝在身,便不多露麵了。”


    紫薇說完就上了車,把那個管事的人探究和驚訝的目光甩在了腦後。


    其實紫薇本不是如此驕傲的人,若是遇見普通的好心人,紫薇肯定會給以十分的禮數。但是這人既然已經知道了自己的身份,那麽從現在開始,自己的一言一行都會被上麵那幾雙眼睛看到,周全的禮數,不卑不亢的態度,適當的拿喬,都是必要的。記得太後曾經說過自己,哭哭啼啼太過小家子氣,沒有皇家格格的風範,那麽現在開始,她就要帶上一個完美的麵具,讓所有人都挑不出她的錯。


    以前對世間與自己身世的指指點點恨過怨過,重活一世,才知道哪怕心中再不滿,也不可能改變世人的態度,隻有加倍的努力,才能讓別人心中的天平傾向自己,才能對教導自己的娘親少些流言蜚語,多些同情和尊重。


    “小姐,他們是騙子怎麽辦。”馬車在和親王府派的人的守護下,繼續了進京的路程,王管事也在外麵看著,深怕他們做出什麽不妥的事,而金鎖和王嫂則和自己一同坐在車廂裏,忐忑不安。


    “我看過一些關於京城之事的書,這令牌是真的。”紫薇微笑著安慰道。


    有上輩子的經驗,她自然是知道那令牌是真的。可嘆上一世自己養在深閨,除了琴棋書畫之外,一切皆是白紙一張……罷了,那麽遙遠的事,也不用再回憶了,既然有了重新開始的機會,這麽寶貴的時間,可不是讓自己感懷上輩子的痛苦的。


    “小姐好厲害。”金鎖湊到紫薇身旁,替紫薇揉了揉肩膀,“坐車坐了這麽久,小姐也累了吧,要不先眯一會兒?”


    紫薇笑著把金鎖的手拍開:“這麽晃著,我哪睡得著。”


    “小姐覺得悶的話,要不看看外麵的風景?”王嫂提議道。


    紫薇收斂了笑容:“不能為娘親戴孝已屬無奈,且閨中女子也少有到處拋頭露麵的,何況我還有孝在身。現在周圍有這麽多雙眼睛盯著,我更是要規矩幾分。”


    聽紫薇這麽一說,王嫂也覺得自己的話不妥。如果隻是他們幾個人進京,那麽自由一些倒也無所謂,小姐現在是越來越有大家風範,私下規矩少些,隻要小姐開心,倒也沒什麽。但是現在周圍有那麽多人盯著,據說還是什麽王爺手下的,萬不能看了小姐笑話。


    “小姐,是老奴說話失了分寸,以後老奴會多加小心的。”王嫂連忙告罪。


    “沒事,隻是上麵規矩比家裏重上許多,小心一點肯定沒錯。”紫薇搖搖頭,“我隻求一個庇佑,真不想進了那裏。”


    那個留給她最多的是痛苦,而不是歡愉的地方,那個讓她做出了許多羞恥之事,當時不知,等醒悟之後愧疚不已的地方,她是真的不想進去。


    雖說對那個爹,她還是存著幾分眷慕之情,但對於皇阿瑪對他真的有幾分慈愛,她卻是不明了的。


    事情暴露之後,小燕子的封號是“還珠郡主”,當時她不明白,還以為自己那個“明珠格格”才是皇上親女的封號,自以為高小燕子一等。等後來明白過來,“郡主”既是“和碩格格”的漢譯,而自己那個明珠格格居然是沒品級的。


    和碩格格位為親王之女,除了皇帝之女的“固倫公主”“和碩公主”封號,這就是最高等級了。可笑可嘆,她這個流有皇室血脈的人,卻連個封號都沒有。怪不得身份正名之後,她仍然居住在漱芳齋,連宮女太監都沒有加派一個,據說公主身邊必備的教養嬤嬤,更是聽都沒聽說過。


    好吧,是聽說過的,小燕子說曾經給她配置過教養嬤嬤,但是她不想學規矩,都打發走了,皇阿瑪許了她不學規矩,自然這教養嬤嬤也沒有再配置。所以她的一切待遇,都是附帶於小燕子的嗎?


    小燕子有了皇帝義女、和碩格格的身份,自可以成為五阿哥的側室;而自己……紫薇不由苦笑,原來再濃烈的愛情也經不起時間的考驗,她現在不就看不上福家包衣的身份了嗎?


    “小姐,你的臉色不怎麽好,要不讓他們停下來休息一會兒。”金鎖著急的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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