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英勇絕倫,那張敦厚的臉上竟然露出一絲殺機,凶戾異常,雙方的激戰越來越烈了,秦歌手中的方天神戟徹底變作一道深藍色的光柱,隨著他不斷揮舞,在空中留下大片藍色霓彩。


    爆響之聲交疊,氣浪衝天炸湧,而後肆虐狂舞,衝入了九幽黃泉之中,渾濁的黃泉之水也不甘落後,在二人的遙控之下,化作道道水龍,昂首嘶鳴,各自朝著目標撲去。


    少年似乎是對秦歌的心思知道的一清二楚,每當方天神戟還未擊出之時,少年便已知曉了它飛舞的路線,在須臾之間,憑借著絕妙身法避了過去。


    而後,少年變守為攻,三寸長的短刃在他手中仿佛變成了絕世神兵,銀色的厲芒不斷呼嘯破空,如水銀瀉地,滔滔不絕,自方天神戟之中不斷穿梭,銀色的絲線宛如奪命的死亡之光,朝著秦歌周身穴道點去。


    叮當連聲,方天神戟狂舞如風,留下漫天的藍影,少年無孔不入的短刃連連被逼退。


    少年臉上露出強烈的怒意,行動也愈發的快了,雙腳踏著玄妙的步法,宛如出閘的猛虎,朝著秦歌怒撲。


    猙獰麵目,殺意絕倫。


    秦歌看著眼前這個麵目猙獰的“自己”,心中泛起強烈的不安,他體內的殺機也不由得高漲起來,腦海之中仿佛有個聲音,在不斷的疾呼著:殺死他,殺死他。


    “啊!”


    秦歌發出一聲長嘯,弓身引戟,雪白的戟尖出一道藍芒飛舞,宛如一條藍色絲線,驀地激射而出,直朝著少年的胸口穿過,猝不及防之下,少年立時被藍色絲線穿過胸膛,一捧熱血潑灑,染紅了長天。


    “你好狠毒,對自己也下殺手,這便是你的成神之路嗎?難道在成神之路上,你便要殺親殺己?”少年並未立時死去,而是挺直著胸膛,厲聲喝問,一字一句的自他口中吐出,每一個字給予秦歌的震撼,都是巨大的。


    秦歌渾身冷汗淋漓,他渾然不察,自己在這九幽之地中,心神在不知不覺間變得脆弱了,而且心底裏的那些負麵情緒被無限的放大,已然將他的神經壓迫至瘋狂的邊緣。


    對於眼前這個“自己”,秦歌無言以對,斬去自己的七情六欲成神,這些他從未想過,可是這一路以來,淨是出現一些必殺的人物,而且這些人物都與他有著莫大的聯係。


    少年身上一絲銀光流動,胸口處被洞穿的血洞完好如初,他自懷中掏出一個仍散發著熱氣的饅頭,隻是這饅頭已然被鮮血浸染,變作了血紅。


    “我最愛吃饅頭了,在這些饅頭之中,我能吃出幸福的味道。”少年在這個帶血的饅頭上輕輕咬了一口,而後心神陶醉,閉著雙目,默默的享受著。


    秦歌雙眼圓睜,額際汗珠如豆,簌簌滾落,緊緊盯著眼前這個陶醉的少年,這種神情,他自然是熟悉不過了,遙記得止水峰中,那個少年初次吃到郝仁做的饅頭之時,亦是這副模樣。


    郝仁做的饅頭,是天地間最好吃的美味,因為隻有從郝仁做出的饅頭之中,他才能吃出幸福的味道。


    秦歌無動於衷,心緒翻飛,眼前的一切都如浮光掠影,在腦海之中一閃而過,最後心緒停止了閃掠,他靜下心來,淡淡問道:“你從這個饅頭中吃出了什麽?”


    少年緩緩睜開雙目,答道:“幸福的味道。”


    秦歌突然大笑一聲,方天神戟刺出,戟中光芒亮如白晝,雪白的戟芒劃過,一顆大好頭顱滾落在地。


    少年口中猶還銜著一塊饅頭屑子,他臨死前隻來得及說出一句:“你連自己都殺,果然是無情之輩。”


    秦歌冷哼一聲,一腳踏出,將少年手中掉落的饅頭踩了個稀巴爛,而後淡淡說道:“就算你擁有了我的記憶,可是你沒有我的心,你忘了,你手中的饅頭不是郝師兄做的,因為郝師兄做的饅頭上會特地點上一顆紅點,你也不知道這顆紅點是我點上去的。”


    繼而他冷冷道:“隻有從郝師兄做的饅頭之中我才能吃出幸福的味道,因為我吃的不是饅頭,而是郝師兄對我的關愛與嗬護,這種親情才是世間最幸福的東西。”


    言罷,提戟狂舞,少年半截身體瞬間被絞碎,散落在黃泉之畔。


    藍焰鼓舞,在秦歌周身熊熊燃燒,置身其中的他,深吸一口氣,感覺胸腔之中有些氣順,這才提戟飛奔,在臨行之前,留下一句:“神是什麽,我不知道,我隻知道守護我所需要守護的東西。”


    說完之後,踏著黃泉的那條光路,急速飛奔。


    橫鋪在黃泉的這條光路仿佛自成一方世界,任由黃泉之中的濁浪拍卷,絲毫靠近不了這條光路。


    在這金色的光路之中,時間都是靜止的,秦歌不知道飛行了多久,可能是一刹那,也可能是一千年,迷茫前路之中,逐漸地有了一絲光亮,待眼前完全大亮之時,這條橫鋪在黃泉之上的光路也到了盡頭。


    入眼處是一片青蔥盎然,青草隨風搖曳,綠樹蒼翠,綠葉常新,玉帶似的小溪泛著粼粼波光,迤邐西去。縱然眼前是一幅生機盎然之景,可是秦歌卻絲毫感覺不到任何的生氣,仿佛眼前的一切都是死物。


    “是什麽人,竟在這裝神弄鬼。”眼前的景象太詭異了,秦歌不會相信,在這九幽之地會有如此仙境般的地方,而且有前車之鑒,這令他格外的小心,眼前之景就算不是幻境,那蔥蘢生長的樹木必定也會是魔物所化。


    方天神戟斬出,藍光爆舞,摧朽拉枯般卷起,憑空生出的一股氣浪當空拍卷,這周遭的樹木紛紛折斷,爆碎成粉末,方天神戟每一次揚出之時,便使得成片的樹木斷折。


    “嗯?”


    秦歌大為驚奇,方才一番試探,他這才發現,眼前之景竟然不是幻覺,也不是魔物所化,端的是奇怪無邊。


    “啪啪……。”


    掌聲響起,一位豐神俊朗的年輕男子踏著斷折的古木飄然而來,這年輕男子風姿絕世,眸若星辰般璀璨,臉如刀削般剛朗,而且隱約間,一團若有如無的雲氣自他周身流轉,讓他平添了幾分神秘。


    這個年輕男子停止拍擊的雙手,足下生風,輕飄飄的飄至秦歌身旁,道:“地藏果然不凡,在下佩服。”


    麵對這個古怪的男子,秦歌不敢大意,真元鼓舞,藍焰憑空自生,護在周身三尺,方天神戟更是隨時都欲飛出,戟尖寒芒暴吐。


    第四十五章幽冥


    這個年輕男子見秦歌敵意甚濃,眉頭不自覺的皺了一下,而後溫言說道:“秦兄不必如此,在下並無惡意,隻是想請秦兄隨我走一趟。”


    秦歌冷笑一聲,雖說他如今已經有著強橫無匹的實力,但是要麵對的可是太古時期古神的邪念化身,古神在太古時期可是媲美女媧氏的存在,也是祖神級別的超卓人物。


    而他的邪念化身就算沒有祖神級別的實力,也定然會有天神級的實力,這是毋庸置疑的。


    “你的主人可是古神邪念化身?”眼前這個男子實力異常的強大,就算秦歌自己對上,也無十分把握將他斬殺於此,這樣的超卓人物,能夠甘居人下,其主必定是九幽之主無疑。


    年輕男子微微一愣,道:“正是。”而後,他自我介紹道:“我乃主上的右護法,名為幽冥。”


    隨後,他道:“秦兄,隨我去見主上吧。”


    雖是邀請,可是秦歌若是不去,幽冥必定會在瞬間做出決策,誓要將他斬殺於此。


    九幽之主終究是要見的,隻是時間的早晚而已,秦歌心思通明,既然九幽之主要見自己,那便大方的去見,若是自己要找,那還不知要找到什麽時候。


    秦歌朗聲道:“既然九幽之主要見,那便見吧。”


    幽冥做勢相請,秦歌莞爾一笑,便隨著幽冥踏入周身繚繞的雲霧之中。


    白霧茫茫,朦朧迷眼,霧氣似的翻滾之後,秦歌眼前的景象急速朝後飛閃,須臾間便衝出了這片空間,而後則是無盡的虛空,周遭都暗黑無比。


    幽冥駕馭雲霧之術果真不凡,不一會兒,眼前的黑暗盡去,眼前出現的是一片如同方才般生機勃勃的景象,眼前是在一處山腳下,這山腳下的空地上豎立著一間茅屋,茅屋之前是一片池塘,池塘中種滿了色彩繽紛的荷花,花朵爭奇鬥豔,顏色各異,花香味更是撲鼻而至。


    呼吸著帶有清香的空氣,秦歌心中疑竇憧憧,眼前的荷花池中生機勃勃,運足目力望去,更可見得五行靈氣散發著五色光彩,異常耀眼。


    這分明是人間景象,這獨有的朝氣絕非這片九幽之地能夠有的。


    幽冥淡淡一笑,道:“秦兄不必驚訝,這雖是九幽之地,可絕非死域,我已經通知了主上,他立即就來,在主上未來之前,我先帶你去見一個人。”


    秦歌見幽冥笑得極是神秘,不過卻無任何的歹意,心中疑竇更是大起,朗聲道:“我倒要看看,幽冥兄所說之人究竟是誰,不過得幽冥兄所敬重之人,必定不是普通人物。”


    幽冥不答,隻是莞爾一笑,隨後便攜著秦歌走入那間茅屋之中。


    燭光如豆,搖擺不定,茅屋中的一切在這微弱的燭光之下,都能看清個大概,這間茅屋除了一張大床之外,還有一張藤椅,這藤椅之上,一個清瘦的老者在此小憩,鼾聲微起,一呼一吸間,極有韻律。


    “柳老。”


    幽冥輕聲呼喚,過得片刻之後,柳老睜開惺忪的睡眼,清亮的眸子掃過幽冥之後,便停在了秦歌的身上。


    “唔,這小子不錯,體內竟然有純淨的混沌之焰。”


    一言中的,秦歌大為震驚,這老者的眼光何其毒辣,竟然隻看一眼,便能看穿自己的底細,心中一寒,殺機陡然大增。


    柳老輕輕咳嗽一聲,這低沉的咳嗽之聲響起之時,秦歌隻覺腦袋被一記重錘撞擊,眼前一黑,那凜冽的殺氣也隨之煙消雲散。


    “年輕人殺氣太重不好。”柳老說完之後,再次咳嗽一聲,自藤椅走下,拍了拍秦歌的肩膀,說道:“年輕人,你隨我來。”


    輕輕一拍,秦歌凝聚的真元瞬間消散,再也提不起一絲氣力,手中提著的方天神戟也“當”的一聲化作凡鐵,掉落在地,再也沒有散發出任何的光澤。


    秦歌看待柳老的眼神變了,眼前的老者必定是已經掌握了天道的祖神級人物,若是不然,怎會如此輕易的便將他體內的真元打散,方天神戟這杆神兵怎會被柳老隨意一拍,失去了其效用。


    自女媧氏、伏羲氏羽化以來,這天地間的祖神已經鳳毛麟角了,絕對超不過三人,這三人便是三清道尊之祖鴻鈞、有巢氏、遽人氏。


    有巢氏鑄造出有巢天宮之後,世人便為他造了神像,有巢氏的神像之上是一個偉岸的男子,孔武不凡,英氣迫人的,與柳老的樣貌大相徑庭。


    而且,有巢氏自身神通驚人,在太古時期也是一尊殺神,殺伐之氣極重,而眼前的柳老並未流露出任何的殺伐之氣,相反地他還極為厭惡殺伐。


    如此說來,眼前的定然是為人類帶來光明的遽人氏無疑了。


    在太古時期,天地間的生靈還過著茹毛飲血的生活,太古的人類生食野獸血肉,導致自身壽命活不過三十年,而在太古時期,一位祖神橫空出世,發明了鑽木取火之術,並將這取火之術傳給了人類,為整個人間帶來了光明。


    華夏文明,可是說是由遽人氏開始,若無遽人氏發明鑽木取火之術,那人類還依舊停留在茹毛飲血的階段。


    “祖神遽人氏!”


    秦歌如置雲霧裏,他似是不敢相信眼前這個柳老竟然是開創了人間璀璨文明的遽人氏,口中不確定的問道:“前輩可是太古祖神遽人氏?”


    柳老轉過身,淡淡說道:“身為人間生靈,隻是做了一些小事而已。”言罷,揮手示意秦歌不必多問。


    柳老走到茅屋前的這片荷花塘,停了下來,彎腰擼起腳踝處的褲腳,光著一雙腳,踏入荷花塘中。落英繽紛,花香四溢,池塘之中落花隨著流水而去,獨留下一縷幽香,回蕩不絕。


    而還在荷葉之上綻放的花瓣,似乎是感覺到了柳老的氣息,比平常綻放的更加賣力了,那濃鬱卻不妖豔的花香爭相恐後的鑽入柳老的口鼻之中,口頰香氣凝聚不散。


    柳老輕笑一聲,泛著絲絲熒光的手掌拂過,含苞待放的花蕾也在頃刻間開放,幾在瞬間,滿池塘的荷花都綻放出瑰麗的色彩,微風吹拂,各異香氣混在一起,形成一種極為好聞的氣味,沁人心脾。


    不過,大煞風景的是,在那池塘中的萬花盛開之際,濃鬱的生命氣息逸散出數百裏之遙,盤臥在那的一頭新晉魔神聞得這股氣息之後,展翅撲來,那龐大的身軀魔氣鼓舞,遮天蓋地,將整片天地都變為黑暗。


    這頭新晉魔神見滿塘的荷花盛開,心中也是欣喜,起了將這些荷花都摧毀、吸幹其中生命氣息的念頭,閃電般撲下,烏光卷舞,當先化作一把把刀劍朝著荷花塘中斬去。


    柳老心中不悅,道:“哪來的魔物,竟然妄圖打這荷花的主意,簡直是找死。”言罷,雙手一揮,似有一股無形之氣衝破虛空,那些魔氣滔天的氣兵紛紛在半空中爆裂開來,重新化作了魔氣,逐漸地消散在空中。


    大片的魔氣消融過後,這半空撲下的魔神許是初生牛犢不怕虎,咆哮一聲,隱藏在魔氣之中的身子顯露出來,這是一條形似麋鹿,身上卻鑲著烏黑鱗甲的魔物,它渾身的魔氣繚繞,這般看去,魔神之威,盡顯無疑。


    施展出的魔氣刀兵被破,這頭魔神似是異常的惱怒,它感覺自己的威嚴似乎是遭到了挑釁,飛揚四蹄,朝著荷花塘中的柳老撲去。


    “找死。”


    方才一擊,柳老以為這頭魔神定然會知難而退,不喜殺伐的他,也可以放過這頭魔神一條活路,隻是想不到,這頭魔神竟然悍不懼死,怒撲而來。


    柳老話音剛落之際,荷花塘中落水的花瓣飄揚舞起,被一種無形的力量所牽引著,緩緩的飛向了高空,朝著空中那頭魔神飛去。


    “噗!”


    一聲悶響過後,那片飛向高空的花瓣落了下來,重新與其他落花一起隨波逐流,飄向遠處。


    寂靜無聲,半空中的那頭魔神未發出任何的聲音,隻是那雙殺氣騰騰的雙目失去了神彩,初登魔神之位的它,便帶著無窮的驚駭而去。


    清風吹過,這頭魔神的軀體便如風化了的山石一般,隨風揚起,變作粉末,飄零四灑,魂歸冥冥。


    此情此景,秦歌也不再驚訝了,祖神可謂是通天徹底的人物,他們可是承載了整個天道的力量,這種無形的力量,強大到何種地步,天神之境的秦歌是萬萬猜測不到的。


    攀升至祖神之境,除了對天道的感悟之外,還要獲得億萬眾生的信仰之力,方可以超脫於三界之外,成為至高無上的祖神。


    祖神如果換句話說,那便是整個人間的守護神,也是整個人間的信仰。


    柳老做完這一切之後,風輕雲淡的上了岸,手指微伸,指向了另外一片池塘,這池塘之中空無他物,唯有粼粼波光,起伏不定。


    “隨我來,與我一起種荷花。”柳老對秦歌如是說道。


    秦歌倒未有任何的訝異,而在一旁的幽冥眼中的羨慕之意卻是絲毫不加以掩飾,因為能與柳老一同種荷花,對於他來說,是一種極大的榮耀。


    在幽冥有記憶以來,前來拜訪柳老的不計其數,這些均是三界至強者,其中包括軒轅黃帝、炎帝神農、魔神蚩尤、九幽之主、天庭玉帝、西天佛祖、燃燈佛祖、菩提祖師、等等一些超卓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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