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電腦關掉,宋以然從椅子上站起,來到了靠窗的位置,透過百葉窗的縫隙,他能看見窗外樹梢的剪影。


    ——赤司征十郎……為什麽會想到打電話給他?


    “你……進入過了zone,對吧?”


    赤司征十郎輕笑一聲,在書桌前坐著,手裏不斷地轉著一隻黑色鋼筆。


    “是……沒錯。”宋以然皺了皺眉頭,不明白赤司的意思。


    “誠凜,是一隻講究配合的隊伍。而你擁有著極其優秀的個人單打能力。”


    “我還是那句話——誠凜,並不適合你。”


    “所以呢?”宋以然挑了挑眉。


    “所以……你要不要考慮來我們洛山?”赤司不緊不慢地說道。


    “——先別急著拒絕。”


    赤司將話筒換了位置,手指在玻璃器皿上輕輕敲擊著。


    “等你……打敗綠間真太郎後,再回答我。”


    “我希望,到了那個時候,你能給我一個滿意的答覆。”


    赤司征十郎掛掉了電話,將視線放在了電腦屏幕上。


    在一個文檔裏,密密麻麻地放了宋以然的全部資料。


    “——你究竟還有什麽我不知道的驚喜?宋以然。”


    宋以然聽到話筒那邊的嘟嘟聲,便放下了手機,淡淡道。


    “……我果然不太喜歡你啊……赤司君。”


    ——————


    朝日奈侑介最近二個月都極為沉悶。


    這一點不止他自己察覺到了,他的兄弟們也發現了。


    “侑介……你怎麽了?是不是病了?”朝日奈雅臣有些擔心地看著他。


    “侑介哥?”朝日奈彌仰起頭看著他,嘴角的巧克力醬還停留著,卻見朝日奈侑介悶悶地嗯了一聲,轉身上樓了。


    “嘖嘖……”朝日奈椿回頭看了眼朝日奈侑介,懶懶地將手搭在了朝日奈梓的肩膀上,“你說,侑介怎麽最近那麽不正常啊?”


    朝日奈昴看了一下他的身影,將桌前的茶一飲而盡。


    ——他當然知道……自己的弟弟是什麽想法。


    ——隻是,他也不打算告訴兄弟們。


    ——他喜歡……這種獨享的快樂。


    回到自己的房間,朝日奈侑介麵色沉沉地打開電腦。


    他隨意地點開幾個界麵,最終,卻還是把滑鼠移到了一個文件上。


    ——這是一個電子相冊。


    第一張照片中的黑髮少年在運動會上,他微微轉過頭對著觀眾席揮手,他的笑容似乎要被這炎炎驕陽所融化,好看得就像是一場夢。


    第二張,仍然是他,他衝過終點線時,頭髮被風吹得飛揚,跳動的身影極其引人注目。


    第三張,黑髮少年低著頭坐在休息的長凳上,有個女生遞給他一杯水,他微微抬眸一笑接過水瓶。


    ……


    ——滿滿的,全部是他,這整個相片,都充滿了那個黑髮少年的照片。


    他有些哽咽,一下子眼淚差點湧上來。


    一開始,他覺得這個從中國轉過來的留學生,不怎麽好相處,即使長著一張極其秀美的臉蛋,可是眉宇間的一抹戾氣讓人不太敢接近。


    直到那一個下午……又打破了他的認知。


    在那個街角裏,他親眼看著黑髮少年將幾個不良少年抓著撞在牆角上,那雙漆黑的眼瞳,帶著一種強烈的漠然。


    ——為什麽……那麽漂亮的眼瞳……會出現這種情緒?


    出於一種好奇,他幫了他一把。


    少年白皙的臉龐被濺到了幾分艷紅的血,顯出幾分詭異的妖艷來。


    “……謝謝你。”擦了擦臉,宋以然的手上也沾染了鮮血。


    將目光從他的臉龐移到了他的手上,朝日奈侑介不知怎麽的,覺得喉嚨一緊。


    他身材生得高大,紅色的爆炸頭顯得極其富有活力,看上去也像一個不良少年。


    看了看朝日奈侑介的挺翹的頭髮,宋以然突然伸出右手,揉了揉他的紅髮。


    頭髮被壓得扁扁的,手移開時,又蓬亂地翹起。


    幾滴血隨著宋以然伸手的□□沾在了朝日奈侑介的頭髮上,倒是和發色融為一體,看不大出來。


    朝日奈侑介:……


    ……


    那是最初相結實的起點。


    在與他熟悉起來後……慢慢的,朝日奈侑介發現少年越發柔軟了起來,那雙總是顯得乖戾的眼,染上了琥珀般的清潤。


    在感覺到少年柔軟的內心後,朝日奈侑介覺得,與其說,那個少年是把整個神奈川的不良少年狠狠收拾了一遍,還不如說,這是一種變相地管教。


    ……


    “侑介,等會兒叫我一下,我眯一會兒哦。”


    午後的時候,少年沖他眨眨眼,趴下了小憩。


    朝日奈侑介就坐在他的旁邊,他忍不住,想要伸手,輕輕揉一揉他的頭。


    ——覺得這種動作……似乎太過親昵,他最後還是放下了手。


    ……


    往事飛速流走,朝日奈侑介將相冊關掉,情緒低落了好久。


    動了動手指,他又移到了最新發布著體育熱點資訊的網站上——


    ——一個……新的視頻……等等,裏麵好像有阿然的消息!?


    有些驚喜地瞪大了眼睛,朝日奈侑介便立即點開了看。


    場上的少年左手手指上綁著繃帶,身影極為靈巧地掠到場前。


    ——阿然……


    他穿著一身黑白相間的球服,整個人看上去挺拔纖長,跳動的時候,黑髮飛起的弧度一如當初穿過終點線時,那樣張揚的明麗。


    朝日奈侑介的手不斷顫抖著。


    ——阿然……他去了其他學校後……他加入了籃球隊……


    朝日奈侑介想起了……當時請他一起看籃球時的不耐煩,想起了宋以然說“籃球比網球無聊得多”時的眼角微挑,想起了……最後……自己打電話給他時的場景。


    “餵——侑介,怎麽了?”


    “阿然,我們以後……沒有必要再見了。”


    沉默了一會兒,少年的聲線好似困惑。


    “為什麽呢?”


    “沒有為什麽,我希望……你也不要來陽出高校了。”


    一下子掛斷了電話,朝日奈侑介抿著唇,刪掉了所有宋以然的信息,並且把他的電話加入了黑名單。


    ——我能說什麽……我又該說什麽!?


    ——說你把我當最好的朋友……而我……在夢裏還想上你!?


    朝日奈侑介痛苦地遮住眼睛,他不希望……自己在他心中留下不好的陰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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